“这天都快亮了,许久不与师傅下棋的,这夜倒是知足了。”东陵起身将斗篷加身,望了望窗外。
“天方破晓,老臣拖了王上一夜,王上平日应当保重龙体。老臣方能心安。”暮南清双手交叉行礼道。
“果真………下雪了。”东陵伸手到窗外,接住了一片嫩白。
“看来是起风了,将南边的梨花都吹来了。”
“不,是雪。”东陵伸开掌心,雪花融成水滴停留在他的手掌上。
暮南清微微皱眉,这个气节,竟然飘雪了。暮南清走到窗边看了看天气。
“也只有师傅如此隐隐于市,避世在这北海之上,还让这地方顺其天道,不用阵法改变季节。北海上的百姓可有扰到师傅?“
“王上谬赞了,老臣一人清修,为何要为一人之利而逆天行,北海百姓淳朴善良,并无打扰到老臣。“呵……师傅若是查到沧海异动的眉目,就让小卿来禀告朕吧。”
“老臣遵旨。”
“国师也该走了么?”东陵站在庙外一唤,暮雨卿随即和青子衿从一口井边出现,这瞬移的阵法太过玄妙,暮家若是没有些真本事,又如何存活于现在呢?
“臣护送王上回宫。”暮雨卿恭敬一道。
东陵看了一眼青子衿,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有劳国师了。”
暮雨卿并未作态,挥动玉笛,凭空画出了新的阵法,与东陵一道消失了。
青子衿急急冲到房中,“姐夫,丫头呢?没被发现吧?”
“安静些,她需要静养。”温初寒此时已经躺回了原地,暮南清细致的替她盖着被子。
这孩子,眉宇间充着清冷,她身上,似乎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骄傲与肆无忌惮,孩子啊孩子,你是知错了么?
只要东陵在那个位置,你与他,此生注定不会再见了,爹只求你放下,别再挣扎了。
暮南清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窗外的小雪,难道东城内也下起了雪么?
“主子?主子不见了?”以南此时站在混乱不堪的房里失魂喊道。
“你别慌,王爷说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半夜突袭劫走了温大夫,对方看似不会对温大夫如何的,你别瞎着急,安大哥已经去找了。”李君山清醒后抱着以南安慰着。
顾清辞一人坐在那边一言不发,全身的气息已经冷到极度。
“可,可主子现在重伤,毫无自保之力,要是……要是……”以南已经担心的说不下去。
“不会的,你不要瞎想。”李君山护着她说道。
“我说客官………这桌子椅子砸成这样,是记你们帐上还是明月山庄的帐上。”小二经过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虽然这几位客官看着都不像差钱的,但也要敲打敲打,这些江湖人总是三天两头砸坏东西,他都快给掌柜责骂死了。
“少不了你的。”安景的声音在小二身后出现,扔了一块碎银给他,将人打发走了。
“安世子,如何?”以南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凑上去问道。
安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问了师傅还有几位江湖好友昨夜那黑衣人用的招数,可他们说他们从未见过。”
以南有些六神无主的晃了晃身子。
“王爷可有眉目?”安景问道。
顾清辞小指轻叩着桌子,他心里有几分猜到昨夜是暮家之人,但温初寒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几人所知,他现在还不能说,越早的暴露对她只是百害无一利。
“昨夜两个黑衣人出招略有保留,怕是伤到温初寒,以我推测,应该不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顾清辞慢慢吐出一句。
“那他们带走闷葫芦是为什么呢?这家伙也是头一次来东城。”安景蹙眉,很是疑惑。
“昨日你们除了招惹到那金前辈,还有谁?”顾清辞提了一句。
“昨日还有一个女人,对!她身边那个男人与温葫芦长得极为相似!莫不是他们?”安景似乎回忆起什么说道。
“那就先找到他们。”顾清辞语气笃定,丝毫没有犹豫。他不能,不能让温初寒离开自己。
“好。我去让年岁画个画像,我去打听。”安景立马起身说道。“诶?年岁昨夜没有回么?”
“说我什么呢?”年岁悦耳的声音响起,笑眼盈盈的说道。“呀?发生何事了?“年岁看到房中狼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顾清辞抬眼看了看年岁,这个女子,实在深不可测。
“初寒被人劫走了……”安景低声说道。
“此话是何意?何为被劫走?”年岁一脸茫然,“这刚从烟雨楼求来了龙须根可以救初寒了。”
“诶,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你说这家伙来东城不过短短一日,能与谁结下深仇大恨啊。”安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了下来。
“可有眉目?”年岁一脸担忧问道。
“毫无,昨夜那两个黑衣人出手太过快,我也受了一掌被牵制。”安景恨道,这英雄会在即,东城竟然还有这般高手,看来要想打上英雄榜难于上青天。
“你将两人的招数写下与我,我去烟雨楼问问。”年岁提议道。
“好办法,烟雨楼知晓天下事,年岁你与他们阁主交好,必然会卖你一个面子。”安景立马来了精神,顾清辞扫了一眼年岁不动声色,烟雨楼的阁主…看来那位想在他身上做点文章的阁主也在东城了。
“我这就去。”拿着安景写的纸,年岁带着无忆离开了。
“好了,咱们干坐在这儿也是找不到初寒的,我随后要与师傅带着山庄弟子去交接英雄会的事,顺道再去打听打听。君山,你照顾好以南姑娘,否则初寒回来不剥你一层皮。王爷……他们就交给你了。”安景拿着剑也匆匆的离开了。
“我派人去追寻了,你们不必太担心,她必定会平安无事的。”顾清辞负手而立,看着瘫软的以南,对李君山说了句,缓缓的踏出门外。
“竟然下雪了……”宁致远提着刚包好的糖糕看了看半空,听闻温初寒那家伙喜好甜食,买些给她尝尝。宁致远脸上浮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笑意。
宁致远匆匆进了客栈,拨了拨身上的水珠,却看到了顾清辞正缓缓走下楼。
“柴王好悠闲,也是得空来这东城观赏英雄会么?”宁致远转着扇子笑问道。
而此时的顾清辞仿佛失了心魂,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宁致远,连伞也不打就踏出客栈。
宁致远皱眉,这个人怎么了?
当他走到温初寒的客房才突然明白是出事情了。他抓着李君山一通询问,两个黑衣人?劫走了温初寒……莫不是与温初寒是暮玲珑这事有关?
他才一日未见,转眼就能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宁致远脸上鲜有的露出了凝重。
再说北海上,温初寒只不过一夜,也不知道她是意志力顽强还是如何,竟然缓缓转醒。
温初寒茫然的看着这个厢房,这是何地?
“嘶……”全身如散架了般的疼痛,温初寒不禁疼的皱了皱眉,努力想要起身。
“切勿乱动。”一抹慈祥却又严肃的声音响起。
温初寒转头看向门口走来的人,微微愣住。
是在梦里见过的,是暮南清,暮玲珑的父亲。梦里模糊不清,眼前的比梦里的更为年轻英俊。
“来,吃药了。”暮南清放下药碟,在床边坐下。温初寒还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何人?”温初寒抿了抿干枯的嘴巴,沙哑的嗓音略显疲惫。
暮南清端药的手一顿,“那你又是何人?”
“温初寒,云水布庄庄主,温初寒。”温初寒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她不能承认自己是暮玲珑,她必须要找机会拿到那把沧海。
“温初寒?”暮南清一笑,倒是和她现在的性子很像。
“你呢?”温初寒满眼疑惑的看着暮南清,他在笑什么。
“暮南清,可有印象?“
“不是我认识的人。”温初寒转头淡淡说道。
“喝药吧。“暮南清不确定自己这女儿是否在假装,从前的玲珑,古灵精怪,鬼点子可从来只多不少。此番突然回来,怕是为了什么。若是被东陵发现,不知道还能否再留一命。
“为何要喝?“温初寒皱眉看着那碗药,他们能将暮玲珑困于那么远的苍溪,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可记得你受了一掌?”
“记得。“
“那便喝药,喝了就能下床走动了。“暮南清耐心的说着。
温初寒半信半疑,她拿捏不准暮玲珑的父亲暮南清对暮玲珑是何态度,若是再喂她什么断心莲,扔回苍溪,那如今她走到这里岂不是都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