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与刘龙研究占领贡布寨的计划,认为只有用敖老喊开城门的办法最为理想,这就需要做好敖老的工作,这个任务当然又落到斯琴的头上。
斯琴找到敖老,很关心地问他:“敖老,你想不想与你母亲和妻儿团聚呢?
你想不想立功呢?”
“做梦都想,但不知怎么才能团聚,怎么才能立功?是不是放我回去?
当然想回去,但回不去了。你想想,老爷,啊呀,不是老爷,是贡布扎布要我办的事没有办成,回去不但我要被杀,全家都要被杀!”
斯琴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贡布扎布叛变为匪了。最近政府要派部队去消灭他,这回他是难以逃脱了,可是也要防止他万一失败后偷偷逃回家。如果他真的逃回家,发现你还没回去,你母亲和妻儿可就危险了,所以想要你同我们一起去先占领贡布城,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我愿意同你们去,可我去有什么用呢?”
“只要你愿意,作用可大啦。我们想,你是贡布扎布的老家人,守城门的人当然都认识你,你就说是贡布扎布派你回家报信的,只要把门喊开,你就既立了大功又能与你母亲和妻儿团聚,你看怎么样?”
敖老一听说要他去喊开城门又犹豫了,只是低头不语。斯琴当然知道他顾虑很大,因而把话锋一转说:“要你喊开城门只是占领围寨的一种办法,这是为了避免围寨中的人受到伤亡;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勉强,那就用第二种办法,强攻,那就不知道围寨中要死伤多少人了,也不知道你母亲和妻儿住在围寨中什么地方,能不能避免伤亡。”
敖老听斯琴这么一说,猛然抬起头来说:“我也不知道母亲和妻儿住在哪里。我愿意叫开城门。过去贡布扎布经常派我传他的话,全寨的人没有不认识我的,也都知道我是贡布扎布的贴心人,这次贡布扎布派我去干坏事也无人知晓,我就说是贡布扎布派我回去送信的,守门人是不会怀疑的,准能把城门叫开。”
斯琴高兴地说:“这就对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我保证让你们团聚。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出发到时会通知你。”
草原莽莽,夜色沉沉,大地显得格外寂静,只听到马蹄声。斯琴带着小分队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贡布城。
“是哪位当班,开门呀!”敖老轻声地喊道。
“是谁,干什么来的?”守门人问。
“是我呀,敖老。”
“啊,是敖老,你怎么黑灯半夜回来?”
“是老爷派我回来送信的,一再嘱咐不要被人看见,所以才趁夜里回来。”
“请稍候,我这就下去给你开门。”守门人没有任何怀疑地开了城门。
敖老进门后,守门人正要关门,敖老一把抓住他说:“且慢,还有几个随从。”
“不行,绝对不行,除你而外,任何人也不准进门,这规矩你是知道的!”话音未落,斯琴的枪已经对准了他并小声说:“不许动,不准声张,只要老老实实,我们不会亏待你,敖老担保。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要暂时委屈你一下。”然后把他关进门房中看管起来。
按照事先的安排,进寨后由敖老领路首先缴守寨武装人员的械,二十多个武装打手在睡梦中当了俘虏。使他们纳闷的是,这些人是由老爷的忠实家人敖老带进来的,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在敖老的警告下老老实实不吭一声。接着,敖老又带刘龙缴了后寨守门人员的械,并实行全寨戒严,寨中人员一律不准走动。然后,又由敖老带路,斯琴逐屋把贡布城的家属喊醒并男女分别集中看管起来;然后和刘龙搜查出一批武器。经过半夜紧张有序的工作,不费一枪一弹,没有引起任何惊动,占领了贡布城。
这时斯琴催敖老去找他的母亲和妻儿,他找遍了围寨也没有找到,他失望了,顿感不祥要降落到他头上了。斯琴鼓励他不要泄气,要多打听多询问,终于从几个仆人那里得到线索,在一个紧闭的暗房中找到了。他的家人已有几天没有人送吃喝了,她们在暗室中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又见不到敖老的踪迹,于是绝望了,只有等死。敖老见状痛心疾首,抱住母亲哭喊:“阿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为贡布扎布卖命,他却把你们置于死地,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是共产党救了我们全家,我要报恩,我要报恩!”老母睁眼一看是敖老,惊奇、希望涌上心头,但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只见干瘪的嘴唇在颤动;妻子发出了微微的哭泣声;儿子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斯琴听说后快步赶来,看到这种惨状立即对敖老说:“不要哭了,救人要紧!”并立即派人拿来一些水和牛奶,一点一滴地喂了起来,并嘱咐一次不要喂多了,慢慢来,逐渐增加。
敖老的母亲和妻儿身体极度虚弱,是没吃喝造成的,当喂了些牛奶等流质食物后,就逐渐能说出话来了,于是大家把她们移到一间干净的房子里。母亲能说话了,她问敖老:“孩子,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不知为什么老爷把我们关起来,起初还常送吃的,后来是时送时不送,这几天什么也不送了,你再晚来两天我娘仨就都没命了!”
敖老扑地跪下说:“阿妈,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是他对不起我们。”
接着把贡布扎布如何要他假扮共产党捉了小孩吃,如何被其其格制伏以及贡布扎布如何许愿等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你怎么做吃小孩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多亏那位菩萨救了小孩也救了你。”当她们看到如花似玉的斯琴时,连说:“菩萨显圣,菩萨显圣!”说着就要挣扎起来磕头。
斯琴见状立即说:“阿妈,哪有老人给晚辈磕头的。再说,现在是新社会不兴磕头了。我更不是菩萨,就是那位救了你儿子的其其格也不是菩萨,我们都是普通的蒙古族女孩,也都是共产党员,都是为咱老百姓办事的。以后你老有啥要办的,尽管吩咐就是了。”
“过去人们都说共产党青面獠牙吃小孩,共产共妻,今天才知道是哄人的,我还没有见过这么俊的姑娘,从这俊姑娘身上就看出共产党是好人。”
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斯琴安顿好敖老的母亲和妻儿后,与刘龙研究,将贡布城里的人分为三部分分别开会宣布政策。一部分是贡布扎布的家属,向他们宣布,贡布扎布一人犯罪一人当,家属只要不跟他干坏事,就是过去做了坏事,今后老老实实不与政府作对,一律宽大处理,当前要在指定的房间老实待着,不许外出。第二部分是武装家丁,同样宣布从今往后不再干坏事,不与政府作对,老老实实服从政府的命令,一律宽大处理,待消灭贡布扎布叛匪后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愿回家的根据表现安排适当工作,当前要在指定的住处老实待着,不要乱说乱动。第三部分是贡布扎布家的佣人,这一部分是发动对象,也是依靠对象,首先是斯琴向他们讲了三个问题,一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是为人民的;二是宣布贡布扎布与人民为敌的罪行以及必然受到人民的审判;三是动员佣人们揭发和控诉贡布扎布的罪行,起来自己当家做主,然后由敖老揭发控诉。这些佣人从来没有在一起开过会,更没资格听政府官员讲话,当他们亲眼看到共产党不仅不是青面獠牙,而且和蔼可亲时;当听到敖老现身说法后,顿感世道变了。但这些过去只知道干活不敢说话的人,仍然顾虑重重不敢说话,只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说:“我们亲眼看到共产党不是青面獠牙,我们不怕了”;“敖老一家好遭孽”等等,没有一个敢起来揭发贡布扎布。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已经引发了佣人们的思想变化。斯琴除了召开大会进行宣传和普遍发动外,她与敖老商量,找几个他过去最要好的佣人重点做工作,逐步发现和培养了一些积极分子。在他们的带动下,发动面逐渐扩大,揭发贡布扎布的高潮逐步形成了。积极分子多了起来,在这个基础上成立了农牧民协会和民兵组织,选举敖老为会长兼民兵队队长,成为全寨的权力机关管理一切事务,并将贡布城更名为太平寨。
这个新太平寨成了人民政府培养积极分子的基地和发动群众的中心。斯琴以小分队为骨干,以从贡布扎布佣人中培养的积极分子为基本力量成立了三个工作组,分别到周围的屯子发动群众,每到一处都由敖老首先现身说法,再由太平寨的积极分子揭发贡布扎布的罪行。敖老东奔西跑成了最忙的人。
这一带过去受贡布扎布的盘剥最直接最严重,反共谣言也最普遍和恶毒,群众的惧怕心理也最大。但盖子一揭开,群众发动得也最快,没有多久,就纷纷成立了农牧民协会和民兵组织,对发动和组织群众生产和进行剿匪都起了重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