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力扎布急忙起身鞠躬说:“王爷不要生气,这小子太丢我人了,我要严惩他。”接着大喊:“叫海宝进来。”海宝进来后,格力扎布气鼓鼓地指着说:“你眼中无我,破坏谈判,我要毙了你!”接着拔出了手枪。
孔冬一摆手说:“慢着,格力扎布先生,不必发火,这个兄弟想必是喝醉了,才做出这种越轨的事。谈判未开,先行杀人于事不利,还是先进行教育以观后效再行处理为好。”
格力扎布压根儿也没有真枪毙海宝的想法,只是做个样儿给敖拉扎布和孔冬看的。可是既然手掏出枪,话出了口,如果没有孔冬的话他也下不了台。他佩服孔冬的镇定自若,又对孔冬给他搭梯下台舒了一口气,但这时他的心情复杂,说不清对孔冬是感谢呢还是不服气,总之,认为孔冬这个人不好对付,只好对海宝说:“你今天吃了豹子胆,敢在我面前胡作非为,如果没有孔政委说情,你甭想活着出这个门,还不快滚!”
格力扎布说出“孔政委”几个字,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对匪徒产生了影响。他虽没有要海宝对孔冬表示感谢,但海宝还是向孔冬鞠了一躬。海宝心想,我要杀他,他不仅不报复,反而救我,我也要对得起他。
海宝走后孔冬说:“格力扎布先生,你说我们谈还是不谈呢?如果你不想谈,刚才旗长说了,我们就告辞。你什么时候想谈了,你到旗政府去或者我们再来都行。不论谈不谈,也不论谈成谈不成,你遇到什么困难,告诉一声,我们会帮助你的。”
格力扎布听到孔冬说如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告诉一声是会帮助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贡布扎布的狰狞面目,他狞笑着走来,张着大嘴要一口吞掉自己,顿时清醒了许多,面带微笑说:“我向王爷宣誓,我诚心谈,并希望谈成。”
敖拉扎布和孔冬当然不希望谈判破裂,孔冬看着敖拉扎布,希望他先表态,因为旗委研究谈判方案时,除决定对谈的内容以及哪些问题必须坚持,哪些问题可以让步外,还决定敖拉扎布为第一发言人。同时,在这种场合,敖拉扎布先定调最为合适,他对谈判的原则是清楚的,眼下主要是临场发挥谈判艺术。敖拉扎布非常沉着和有气势地说:“格力扎布,你好好想想,也要你的下属好好想想,我敖拉扎布,不论是按过去王爷的身份,还是现在旗长的身份,都不该降低到以一个谈判代表的身份来与你们谈判,我之所以来,一是相信你的诚意,二是算看得起你,想给你们指明一条出路,可是你们刚才的举动太使我失望了。我本不想谈了,可你刚才又向我宣誓表示诚心谈,既然如此,以后再不能无礼了!”
格力扎布听后立即起身下拜,在场的匪徒也跟着下拜。格力扎布说:
“王爷亲临敝寨是我等的莫大光彩,刚才惊动王爷是鄙人管教不严,自找没趣,谁敢再在王爷面前无礼,格杀勿论!”
敖拉扎布稍显激动地说:“日本投降后全旗尚未大乱,是因为旗人民政府成立后正在发动和组织群众发展生产,生活逐步安定,一个新的繁荣的白音旗正呈现在人们面前,在这个节骨眼上,贡布扎布少数人为了个人的利益,勾结国民党特务发动叛乱,破坏了人民的安全及幸福生活,他里应外合消灭旗大队的阴谋破产了。但他仍不死心,正在纠集反动势力与政府较量,如果他坚持与人民为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政府对叛乱者的政策是,凡改邪归正向政府投诚的都既往不咎,特别是对那些被蒙骗、被胁迫参加叛乱的更是宽大处理,所有向政府投诚的愿意工作的给以适当安排,要回家的骑着自己的马回家,一律不受歧视,其财产受到保护。拒不投诚的坚决剿灭,并没收叛乱头目的财产。”
敖拉扎布喝了口奶茶继续说:“考虑到你们主动提出与政府谈判,政府的条件就宽一些,有以下四条:
“一、公开宣布反正投诚;“二、队伍编入旗大队,服从旗大队的指挥,遵守旗大队纪律;“三、生活标准按旗大队规定执行,不准另向群众摊派,严禁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四、格力扎布在旗政府安排工作,具体职务可再商量。这几条请考虑。”
敖拉扎布讲完后,寂静了好大一阵子,格力扎布才有气无力地说:“王爷说的四条我本不该说什么了,可是我不说出心里话是对王爷不恭,王爷讲的几条意见我看是否可以改为:
“一、队伍不整编,原班人马列入旗大队,既然是旗大队了,就不必声明反正投诚了;“二、部队的驻地、军官的任命我们确定后报旗大队备案就行了;“三、部队由政府供给,但我们认为需要时可酌情自筹;“四、格力扎布任旗大队主要职务。”
敖拉扎布严肃地说:“军官都由你们自己决定后报旗大队备案,那就等于名编实不编,再说,不公开宣布投诚,那老百姓把你们看做什么部队呢?
351脚踏两只船是危险的,只有公开宣布反正才真正表明你们的决心,老百姓才知道你们是真正的旗大队,现在我宣布休息半小时,你们认真思考一下再谈。”
格力扎布召开大小头目会议,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有的说不能再让步了。谈崩就谈崩。有的甚至说,政府代表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里,可迫使其按我们的条件达成协议,不然就扣留。但那木拉认为,这是谈判,不论谈成与否,都不能采取要挟手段,尤其是对王爷更不能无礼,何况这次谈判成功对我们有利。那木拉是二号人物,除了格力扎布就是他说了算,所以他才敢拔枪制止海宝胡闹。他也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人,头脑比较灵活也比较正直稳重,格力扎布也常常以他的意见作为定论,他主张基本上可以接受政府提出的条件,并提出复谈后达成达不成协议,由格力扎布视情况而定。
这时海宝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弯,表示同意那木拉的意见。半个小时过去了,敖拉扎布来催,格力扎布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哼了一声,就起身赴会。
复会后,敖拉扎布首先将刚才与孔冬商议的新四条提了出来:
一、公开宣布向政府投诚;二、原班人马编入旗大队为四中队,接受旗大队指挥,遵守旗大队纪律;三、格力扎布任旗大队副大队长兼四中队中队长,那木拉为副中队长;四、派旗大队一名副政委兼四中队指导员。
敖拉扎布明确指出,这是最后的让步,如果同意就达成协议;如果不同意,那只好等以后再谈了。敖拉扎布讲完后,全场鸦雀无声,都在注视着格力扎布怎么表态。
格力扎布低头不语,他在盘算,这四条能不能接受,还有没有讨价还价之地。想来想去,除了公开宣布投诚外,其他三条都可接受,可是公开宣布投诚是政府谈判的底线,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再进一步,我在反共救国军那里只是个四等小军官,是对我的侮辱,这还不说,最危险的是不知哪一天,贡布扎布加个罪名就一口把我吃掉,成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旗大队一开始就任命我为旗大队副队长,虽是个副职,在旗大队也属一等官了,出路只有投诚一条,看来那木拉是同意的,多数人也会同意,就是少数人不同意,只要我作出决定,他们也是服从的,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格力扎布起身向敖拉扎布和孔冬鞠了个躬说:“王爷、孔政委,承蒙政府看得起我,信任我,我同意政府提出的四条,说到做到,绝不反悔,尚望王爷和孔政委多多指教。”
格力扎布的话音刚落,那木拉带头鼓起掌来,全屋的空气也顿时活跃起来,签字后敖拉扎布请孔冬讲几句话。
孔冬高兴地说:“这次达成协议,对我们大家、对全旗老百姓都是一件大喜事,从达成协议起,你们就成为人民的军队了,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们都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协议,为全旗的安定,为全旗的老百姓尽快过上好日子共同努力。老百姓是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们不仅要保卫他们,还要诚心诚意为他们办事,一定要认真地遵守群众纪律。这一带的稳定对全旗都很重要,我的意见,四中队暂时不动,维持这一带的秩序。格力扎布或那木拉同志与我们一起回旗政府,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如委任状等,并接一位任旗大队副政委兼四中队指导员的同志到这里来,不知旗长意见如何?”
格力扎布抢先说:“旗长,请允许我先发言,你最后作指示。我在协议上签了字,心里踏实了,我一定严格执行协议,维护好当地的社会治安。我愿意随旗长和孔政委到旗政府办手续并迎接一位旗大队副政委来。”格力扎布话音一落,孔冬带头鼓起掌来。
敖拉扎布接着说:“我们的谈判圆满成功,刚才格力扎布副大队长的态度很好,我很满意。我相信,旗大队第四中队在格力扎布、那木拉和新来的旗大队副政委领导下,会建设成为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为建设新白音旗作出贡献。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请大家起立,紧紧握手,以表示坚决执行协议和团结的决心!”握手后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当格力扎布随敖拉扎布和孔冬到旗政府后,旗政府还专门为他开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旗委决定派旗大队副政委宝音图兼四中队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