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虎钱宜带人前来捉拿盗贼,程虎和雷顶天一看,心里说:“不好!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今天晚上行刺不成,日后再另找机会。”
就见他俩各自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了。彭虎一看这俩小子想逃,他压刀镰,两脚一蹬地,飞身就追。追出一程,彭虎又一琢磨:倘若要不是两个贼,而是四个或三个,我光顾追这俩人,把贝勒一个人撇到那儿,另外的贼还不乘虚而入?不行,我不能因小失大。结果彭虎保护了贝勒,放跑了两个盗贼。这会儿,钱宜率人也到了,见贝勒施过了礼,再追两个盗贼,已踪迹皆无。
大伙儿回到把势店,进屋落座之后,贝勒就问彭虎是怎么回事。彭虎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钱宜听罢,把脚一跺道:“嘿!送到嘴边的肥肉没吃着,瞪着眼把他们给放走了!”贝勒此时是追悔莫及,道:“彭虎,这事都怪我,我要是不出去,这事你也就办成了。算了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来这两个贼还不甘心,咱今天没抓着,还有下一次,暂时再让他们活上几天吧!”彭虎听罢,点头称是。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第二天,主仆二人吃罢了早饭,起身告辞,赶奔亢进林。钱宜有心跟他们一起去,但一想店里还有事情等着他办,就对彭虎说:“彭虎,你保着爷先行一步,我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完,多则十天,少则五天,我必赶到亢进林,咱们不见不散!”钱宜一直把彭虎和贝勒送到圃子口,这才告辞
这一天,彭虎主仆二人来到亢进林,一打听姜氏兄弟,老幼皆知。有人指点方向:“就在前边姜家庄,离这儿有八里地。”主仆二人甩大步赶奔姜家庄。
时间不长,他俩就到了姜家庄。这寨子比江南蒲河镇可阔多了!沙石道笔直宽阔,寨子周围全是密林。整个寨子精致优美,掩隐在绿荫荫的密林深处,东西大道,南北圃户,绕寨子四周有一条护城河。
主仆二人满心欢喜,过青石桥,走了不一会儿,就见面前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黑油漆的大门,两旁还有一对石鼓,一溜拴马桩子,整齐的青石台阶。彭虎一打听,正是这家。
就见大门开着,门洞旁边放着老虎凳,上边坐着俩人,都三十多岁,穿得干净利落,鸭子腿一拧,正在这儿闲谈。彭虎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被门口这俩人发现了。“喂,找谁呀?”
“二位,敢问姜大侠、姜二侠就住在此处吗?”
“对,就住在此处。您是——”
“我们从京城来,我姓彭,叫彭虎,求你们二位给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求见二位侠客。”
“好啦,您略等片刻。”其中一个跑到里边报信儿去了。
时间不长,就听院中响起了朗朗的笑声。主仆二人正纳闷儿呢,就见姜二侠跑出来了,身后跟着灯前无影柴将、月下无踪柴兵、捆腿僧李亮、千里旋风何风、玺面韦陀邵甫五个徒弟。姜二侠一看果真是彭虎,噌一声就蹦到了彭虎的面前,道:“彭虎,哪阵香风把你吹到了亢进林?哥哥我想死你啦!”哥儿俩说着话,拉手直转圈。
彭虎指着贝勒说:“哥哥,我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我们的掌柜的,姓赵。”姜二侠在旁边看了看贝勒道:“噢,是赵掌柜。贤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掌柜,一向可好!”这时候二侠的五个徒弟过来给彭虎磕头问安:“彭师叔您好!”
“起来起来!”
“师叔里边请吧!”大伙儿一块儿进了院子。
姜二侠边走边说:“我大哥正在算账,他马上就来见你们!”
刚走到二门口,彭虎一看,从里面出来个老头儿。就见这老头儿长得细高,足有六尺;肩宽背厚,长方脸,宽脑门儿,尖下巴颏儿,眉如春山,目光如剑;小鹰钩鼻子,薄嘴唇,一口整齐的白牙,须髯飘洒前胸;他身着米色长衫,挽着白袖头儿,腰里系一根带子,带子上挂着一把小宝剑。这把宝剑,金八钩、金什件儿,白鲨鱼皮剑匣,黄金吞口,二尺半长,杏黄的灯笼德在腰下一摆,夺人的二目。这把宝剑非同一般,此剑名曰“小庭锋”,它能削金断玉,斩铁如泥。
彭虎一看此人,心中略知一二。他又问姜二侠:“哥哥,这位是——”
“这就是我哥姜邪。”彭虎闻听,赶紧整衣襟,迈步走过去道:“大哥,这厢可好?小弟彭虎在下有礼!”老侠客双手相搀道:“贤弟,免礼免礼!哈哈哈哈!兄弟,我欢迎你大驾光临。有关你的事,你二哥都跟我说过了,够意思,够朋友!我恨不能立生双翅,到京与你一聚!没想到你今天从天而降,我太高兴了!”姜大侠这个人较稳重,热忱是热忱,但不像姜二侠那么急躁。
彭虎把贝勒介绍给大家,仍然称贝勒为赵掌柜。众人信以为真,携手揽腕,说说笑笑就进了庭房。两位侠客爷吩咐泡茶,然后又让人打来洗脸水、刷牙水。主仆二人梳洗已毕,彭虎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就对两位侠客爷道:“大哥,二哥,方才我欺骗你们了。”
“彭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人多,说话不方便。两位哥哥知道这是谁吗?”
“你不说是赵掌柜吗?”
“这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官封雍亲王贝勒爷胤-!”
“哟!”两位侠客闻听就一怔。姜大侠、姜二侠跪倒在地,给雍亲王叩头。贝勒赶紧伸手相搀道:“各位,请起请起!我不让彭虎说实话,他还是说了,我就怕给你们找麻烦。你看看,刚才大伙儿都无拘无束,现在你们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反倒叫我不自在。”大伙儿一看贝勒这人还挺随和,没有官架子,心中这才安稳下来。
贝勒见大家还站着,便道:“各位请坐下,把我这雍亲王搁在一边,就当我是赵掌柜。咱们都是朋友,彭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见外,就不来了!”姜氏兄弟听罢,互相看了看,这才先后落座。
姜二侠问彭虎:“彭虎,有事吗?”
“咳!哥哥,真是一言难尽哪!”彭虎和两位哥哥把自己吃官司的事讲了一遍。两位快爷闻听就是一愣:“噢,是这么回事!”
“是呀。二位哥哥,我来求你们帮忙,念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捉拿盗贼归案,请国宝还朝!”彭虎的话音刚落,贝勒又说了:“两位老侠客,我们万水千山到江南,不投奔别人,单靠你们了。你们树大根深,桃李满天下,独霸江南,结交甚广,办事方便,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彭虎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姜大侠说完,又吩咐排摆酒宴。
酒席宴上,大家畅所欲言。彭虎也毫不隐瞒地把在江南蒲河镇与钱宜拜把结交以及夜斗盗贼的事都讲了一遍。姜大侠听罢连连点头道:“嗯,我和钱宜算有交情,也算没交情,方才听兄弟你一介绍,我与钱宜的关系就近了一层。彭虎,你敢肯定盗贼一定是程虎和雷顶天?”
“当然,他俩不但承认,而且还让我看了翡翠镯。”
“好!他俩肯定没走多远,说不准就在附近。我马上派人去各地调查,只要他们还没出江南,就跑不了!他俩若离江南远去他乡,这事就不好办了。不过我在外省的朋友也不少,你们放心,这个忙我帮到底啦!”彭虎再次称谢。
吃完了饭,姜大侠把彭虎主仆二人安排到东院住下。为了以防万一,在院子的四周都布了岗。这一夜平安无事。
次日天光见亮,彭虎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就听屋里有人咳嗽,彭虎明白;贝勒也起来了。彭虎服侍贝勒梳洗毕,门外响起脚步声,姜大侠、姜二侠进屋给贝勒问了安,然后告诉主仆二人,他们要宴请贝勒。
今天,姜家庄的头面人物都来了,老姜家的人也来了不少。酒席宴前,姜大侠命令预先挑选出的四十个精明强悍的小伙子,到江南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调查盗贼的下落!限他们在二十天之内,作确切禀报。四十名大汉纷纷骑快马起身出发。
这些人走后,大伙儿闲着没事干,就互相谈论起了武艺。贝勒冲彭虎笑了笑:“彭虎,咱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把你赌博误伤老爹、离家出走、路遇高人、上虎头山、进王缓镇的遭遇详细地给你两位哥哥讲讲。”
“是!”彭虎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大伙儿听得津津有味。姜大侠点了点头道:“兄弟,难怪你的武艺这么高,你确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来来来,把兵器拿过来,让愚兄我开开眼。”
彭虎取出双刀镰,双手递给姜大侠。姜大侠接过来一看,嗬,果真奇特!他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的声音如龙吟虎啸。姜大侠连声称好:“贤弟,你能不能练一趟双刀镰,让愚兄开开眼?”彭虎一乐道:“既然大哥愿看,那我就现丑了!”就见彭虎把衣服脱掉,双手分镰,嗖嗖嗖,就练了一趟。大伙儿看罢,掌声不绝。
彭虎一收招,把双刀镰又放入袋中。
贝勒看了看姜大侠腰间的宝剑,道:“你挎的那是什么剑?”
“噢,爷,您过目!”姜邪从腰间解下剑,双手呈在贝勒的面前。贝勒接过宝剑,用手指一按绷簧,锵锒锒一声宝剑出鞘,就见一道闪电击入院中,再一看那蓝汪汪的剑锋,夺人二目。贝勒点点头,道:“这可是个好家伙!”再看剑鞘上刻着三个字:小庭锋。
贝勒让人找来两根铁条,轻手一削,断为四截。贝勒又称道了几句,把宝剑递给了回去。姜邪沉思片刻,面带笑容道:“这把宝剑是我家修房子的时候出土的,究竟出自何年、谁手,我全然不知。自从我得剑以后,到处访名师,请高人,一共学了八十二路玄武剑,爷若乐意看,我就给您练两趟。”
“太好了!来来来,我开开眼!”姜邪应声来到院子中间,脱掉大衫,转身晃剑,就练了一趟。
彭虎在一旁瞪口观瞧,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为什么?他在暗自学习。为何彭虎到后来能有那么厉害?就因为他谦虚好学,处处留心,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就刚才姜邪练的那一趟剑,彭虎从其中汲取了不少精华。
姜邪收兵器,重新落座。众人同声称道。
大伙儿又谈了一阵子。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十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天,派往近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彭虎听罢,心急如焚。到了二十天头上,派往远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
彭虎找贝勒一商议,怎么办呢?盗贼要在江南境内,姜氏兄弟义不容辞,肯定帮忙;盗贼现在既然不在江南,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咱们不如另选路线,追寻盗贼。主仆二人主意已定,准备第二天起身离开亢进林。
正这个时候,一匹快马飞跑到大门口停住了。就见来者斜身下马,满头大汗来到门房。值班的伙计一看,认识,便问道:“这不是全程镖局的万全吗?”
“正是。”
“有什么事吗?”
“有!二位侠爷可在?”
“在。他俩正陪客人说话呢。”
“请你们进去向二位侠爷通报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值班的伙计进庭房,和姜邪耳语了一阵。姜邪就是一怔,道:“那小子来了?让他进来!”
时间不长,万全进来了,他擦擦头上的汗,给二位侠爷磕头问安。“起来。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回二位侠爷的话!咱们在苏州的镖局子让人家给砸了!”
“啊!”二位侠客闻听大吃一惊。姜邪问:“砸得什么程度?”
“不但把镖车、镖局砸了,还把镖师李霸打得大口吐血,至今卧床不起。我奉李镖师之命,特前来请示二位快爷!”说着话万全把一封信呈递姜邪。姜邪看信不悦。
姜二侠,闻听镖局被砸,镖师被打,气得浑身栗抖,火冒三丈,道:“这还了得!是谁砸的?”
“高天砸的。”
“好哇,小兔崽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没想到你还敢动手砸我的镖局、打我的镖师!大哥,您在这儿陪着爷和兄弟,我领人去看看。非把高天这小兔崽子的狗腿掰折不可!”姜二侠说完,转身就走。
“二弟且慢!不可鲁莽!把事情弄清楚再去不迟。”姜二侠听大哥这么一说,也就没敢动,只好又重新落座。
贝勒这个人,有时真像个小孩儿似的,遇事总爱刨根问底。他一听这事情还挺严重,就让万全仔细地讲一遍。万全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怎么回事呢?原来,在苏州地虎街,有两家镖局:紧南头的叫全程镖局,镖主叫李霸,人送绰号双刀将,他是姜邪的顶门大弟子。李霸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办事谨慎、稳重,因此,二位侠爷就把全程镖局交给他管理。在李霸接管全程镖局的几年中,不但没有出过差错,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
在地虎街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镖局,叫金龙镖局。镖师姓高,叫高天,人送绰号神鹰打手。高天这个人,也不简单,他的老师是独占九州秋佩雨。高天替师父在这儿管理镖局,买卖做得也不错。常言道:同行是冤家,船多就碍事。比较而言,金龙镖局不如全程镖局能赚钱。比如有十个买卖,人家全程镖局能揽七个,而金龙镖局只能揽三个。显而易见,买卖越多越能赚钱。
时间一长,高天的眼睛逐渐就红了起来,心里说:咱们两家的买卖大小都差不多,伙计多少也不相上下,怎么你们姜家的买卖就那么旺盛?我们的买卖就这么萧条呢?高天为此经常暗自生闷气,日久天长,心里就结下这么个疙瘩,从而,两家镖局就面和心不和了。
当然,因双方人多,难免有点磕磕碰碰,比如走到街上,上饭馆吃饭,在戏院里看戏,双方的伙计经常发生口角。如果当镖师的胸怀大度,这些琐事也算不了什么,可高天这人的心眼儿太小。
今天听这个伙计说:“镖师,全程镖局的人骂咱们啦!”明天听那个说:“他们见自己的买卖做大了,就以势欺人!”一回,他不听;二回,他还不听、日久天长,他就听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一次,高天竟唆使手下两个伙计假装喝醉酒,到全程镖局去找茬儿闹事。他自己又领了一百多人,每人都带着棒子,埋伏在全程镖局的左右。那两个人在全程镖局的门上骂骂咧咧,什么话不好听就说什么话,要骂别人也无所谓,他俩竟然骂到姜氏兄弟的头上。那全程镖局的伙计能让吗?但因李霸平日管教甚严,手下的伙计从不敢轻易胡来,遇事总得先请示镖师。
几个伙计回屋里把这事跟李霸一讲:“镖主,您看这该怎么办呢?他们骂了一个多时辰了,要骂咱们还是小事,居然骂到两位侠客爷的头上了!围观的人那么多,这样下去对咱们的买卖可不利呀!”李霸听罢,起身到前屋从窗户往外一瞧:哎哟,围观的人把道都堵死了!两个小子敞胸露怀,越骂越上火,越骂越起劲,把祖宗三代都给挂上了。
李霸看罢,心中是大大地不快,心里说:这样下去,我们的买卖就没法做了!想到这儿,他赶紧出去相劝:“二位贤弟怎么啦?贪杯贪多了吧?酒要少喝,事要多知。你们看看,围下这么多的人,多不好意思,走,到屋里去醒醒酒!”李霸还挺亲热,伸手就拉他们二位。
他这一拉不要紧,俩小子可来劲儿了,把脑袋一扑棱,骂道:“呸!姓李的,你装他妈什么大蒜?爷爷喝醉了,爷爷有钱!管你什么事?爷爷今儿个就不走,你爱怎么就怎么!”说着话,俩小子往地下一躺,要耍死狗。
李霸压火又劝了半天,仍无济于事,这次他忍无可忍了,厉声道:“你们俩这么折腾,你们的高镖师知道吗?走,带他们去见高镖师!”李霸吩咐手下的人,几个伙计应声就去抓那俩小子。谁知他俩猛然间从腰间拽出短棒,
朝几个伙计就打,一鼓劲儿,打伤了好几个伙计。李霸一看这俩人得寸进尺,就命人把这两个小子给捆了起来,准备押送回金龙镖局。
李霸哪知道,高天正在胡同里等着他呢!高天一看李霸等人走近了,他一声呼哨,一百多人就冲了出去,这些人手操短棒,朝李霸他们几个人就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