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上下打量了彭虎一遍,道:“彭老师,您不以为您的口气有点太大了吗?也许我活得岁数还小,在这六十七年之中,我还没见过一个敢说这话的人呢!”
彭虎心说:坏了,又惹祸了。想到这儿,他赶紧解释。钱掌柜抬手拒绝,又道:“彭师父,我自幼酷爱武术,也学过几招粗拳笨脚,今天我打算和您过过招,开开眼,怎么样?”
彭虎忙摆手:“不不不,您别听我这么说,其实我的武艺也拿不出手去,请您高抬贵手!”
“不!彭老师,今天我非领教不可!我要交个朋友,认个师父!”说话间,彭掌柜挺身站起。贝勒爷在旁发话了:“彭虎,客气什么?既然老人家愿意跟你过过招,你就奉陪吧!”
“是!小人遵命。”彭虎一看贝勒爷发话了,急忙应声跟钱掌柜来到了院内。
钱掌柜招呼手下人:“掌起火把!”一言发出,从外边又进来几十个伙计,点起了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即使掉下根针,也能捡起来。
一切准备完毕,就见钱掌柜脱掉上衣,拿了条腰带系在腰上,身形一晃,就亮出了架势。彭虎一看,这位真够利落的。他也把上衣脱掉,短衣襟小打扮,紧了紧腰带。
贝勒爷自己从屋里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双手叉腰,他要观战助威。
彭虎和钱掌柜二人来到院中,就要伸手比武。
一切就续之后,彭虎向钱掌柜一拱手:“钱掌柜,您请!”
“彭老师,您请!”钱掌柜对着彭虎一拱手。
“不,我向来不先伸手,还是您请!”
“好吧,那我得罪您了!”话音未落,就见钱掌柜身形往前一转,左手一晃彭虎的面门,正手朝彭虎的前心就打去。彭虎格外注意,他发现钱掌柜绝非一般人,不但动作敏捷,而且掌上挂风。
就在这一掌离彭虎的前胸还有半尺多远的时候,彭虎跨步斜身,躲过这一掌。然后,彭虎使了个软蛇缠物,就抓钱掌柜的手腕子,哪知钱掌柜噌又把手撤了回去。钱掌柜伸右手,使了个熊虎单爪,朝彭虎的后脑勺便拍,彭虎使了个缩颈裹头式。钱掌柜这一掌走空了。彭虎身形转动,连着五招没还手。
钱掌柜抽身跳出圈外,冲彭虎一笑:“彭老师,您怎么不还手?”
彭虎也乐了:“因为您刚刚请我们吃过饭,对我们非常热情,因此我先让您五招。”
“哎,彭老师,您太客气了!是不是看不起老朽?请彭老师出招!”
钱掌柜说着话,往里一跟身,朝彭虎又是一掌。这回彭虎可不让了,间架相还,亮出来了夺命掌。钱掌柜一看彭虎出招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姓彭的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他果真有特殊的招式。
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这种掌法,弄不好,我今天非栽跟头不可,我千万得注意呀!想到这儿,钱掌柜使出三十六路铁砂掌,掌上挂风,呼呼直响,奔彭虎就去了。
贝勒爷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给彭虎使劲。人家比武的人还没什么,他倒先冒了汗。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三十多个回合过去,未见输赢。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彭虎手下留情;二是彭虎打算拖延时间,以招套招,以招试招,看看对方有何长处。
通过这三十多个回合,彭虎的眼界大开,不由得暗竖大拇指。彭虎心想:这钱掌柜究竟是何人?江南果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开店的掌柜就这么厉害,难怪他徒弟四处横行,说随便拉出个小孩儿就会武术,随便叫出一个来就不简单。我得注意。
打了四十个回合,钱掌柜急了,他朝彭虎来了个辟天霸掌,啪啪啪,这掌法可真厉害!打头顶,挂两肩;打脑门子,挂两太阳穴;拍前心,挂两肋,这是三招套九招连环进命式。彭虎一看来势凶猛,赶紧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就把转大树的能耐拿出来了。他一闪身,就躲到了钱掌柜的背后,举左掌来了个夺命掌,朝钱掌柜的后背打去。说时迟,那时快,彭虎掌上挂风,。此时钱掌柜想躲已是难比登天。这一掌要是拍上,老头儿不吐血,也得趴倒。
可彭虎哪能那么做呢!就在他觉着这一掌似挨非挨的时候,猛一撒手,噌一下,飞身形跳出圈外,冲钱掌柜一抱拳:“钱掌柜,我领教了!”
钱掌柜本来还等着挨打呢,没想到彭虎没打他。钱掌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赶紧转身施礼:“彭老师,多谢您高抬贵手!”
贝勒爷往起一站身道:“哎哟,英雄对好汉,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呀!”
钱掌柜吩咐一声:“再摆一桌酒宴!”刚吃了饭,还吃得进去吗?老头儿一高兴,哪儿还顾得上这个。这回摆在桌上的全是瓜果梨桃。几个人来到屋里,把脸擦了擦,重新归座。钱掌柜开口道:“彭老师,今天我可真开眼了!不是我说大话,几十年来,我还未遇见过对手。真没想到彭师父的武艺如此精湛!我赞成您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请问彭老师,您师父究竟是谁?”
彭虎本来不想告诉别人,另外师父有言在先,又一看钱掌柜出于赤诚,就毫不隐瞒地把老师的名姓说了出来。钱掌柜闻听,大吃一惊,说:“难怪彭老师如此厉害,弄了半天您是四小剑侠的徒弟!失敬,失敬!”
彭虎也问道:“钱掌柜,您这武艺这么高,贵恩师究竟是谁呢?”钱掌柜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彭虎。
原来,这位钱掌柜正是赫赫有名的熊虎钱宜,他的老师是熊虎张才、张四爷。
彭虎和钱掌柜互相称赞了几句,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层。钱掌柜笑了笑道:“赵掌柜、彭师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两位可别驳我的面子。”
贝勒乐了:“钱师父,我看你这个人很可交,有话尽管说。”
“我打算请赵掌柜的帮忙,想和彭师父近乎近乎,结为生死的把兄弟,不知彭老师肯不肯赏脸?”彭虎闻听,喜出望外:“不过,老人家,咱俩这岁数——”
“哎,肩膀头齐为弟兄,你这个兄弟我结定了!”贝勒一听,也乐了:“彭虎哪,恭敬不如从命,你就答应了吧!”
“是!”彭虎这一答应,钱掌柜可乐坏了,当时命人在屋里设摆香案,和彭虎俩人磕头结成了把兄弟。钱掌柜把店里的伙计都叫来,让他们磕头认了师叔。
彭虎把包裹解开,从里面拿出些银子要赏给大家。钱宜过来说话了:“不用,兄弟,你把钱收起来。今天这点小意思,我全包了;明天,咱们再好好庆贺一下!”大伙儿一听,都乐坏了。
钱宜又道:“兄弟,你们这次从京城来,莫非有什么事情?咱可是磕了头的把兄弟,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彭虎闻听,口打咳声道:“咳!哥哥,实不相瞒,小弟我招了官司。”
“什么?官司?”彭虎把自己遇难吃官司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钱宜闻听,不住地赞叹:“那么,救你的这人是谁呢?”
“这——”彭虎看了贝勒一眼,就没往下说。
贝勒爷今天也喝得高兴了,就见他把胸脯一拍道:“就是我呀!”
“那么您——”贝勒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姓爱新觉罗,名叫胤-,当今皇帝陛下,就是我爹;我是他的亲儿子,官封雍亲王。”贝勒这么一报名不要紧,可把钱宜吓坏了,他趴伏在地,砰砰直磕响头道:“雍亲王千岁!恕小人眼拙,奴才罪该万死!”贝勒起身用手相搀道:“老英雄,不知者不为过,这算什么呢?”
钱宜命人重摆酒宴。“钱老侠客,彭虎这次吃了官司,连本王也跟着担了干系。这一次来江南,本打算去亢进林见姜氏兄弟,求他们帮忙,现在,既然彭虎跟你一个头磕在地,老英雄,你可不能袖手不管,望你们帮帮他的忙!”
“那是自然,小人遵命!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两个生死不分,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他们几个一直谈到深夜,钱宜才起身。“爷,您路上够辛苦了,我兄弟也累了,有话咱们明天再叙,您就休息吧!”钱宜命人重新换被褥,亲自伺候贝勒躺下,这才和大伙儿一起退下。
工夫不大,贝勒就睡着了。彭虎不放心,走到院内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儿,看看没事,又回到了屋里。他给贝勒爷把帐子放下,熄了灯,这才来到自己床边,把刀镰放进枕下,上床和衣而卧。躺了好长时间,彭虎也睡不着,想起国宝丢失之事,彭虎是忧心忡忡。正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房上嗖地响了一声,这声音似有似无,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彭虎心里就是一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夜行人?想到这儿,彭虎撩腿儿下床,从枕下拽出刀镰,先到里屋看了看贝勒,见他仍在熟睡,转身就来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