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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郑栋和部队官兵们完成了又一个抢险救援点的工作,正准备离开到别的地方去。离开之前,他们还是不放心,最后一次对重灾区进行了拉网式地搜索,他们累得满头大汗,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一个人。于是,他们决定开始撤离了,已经走了好远,郑栋又想不通,大家都莫名其妙,郑栋才告诉大家,他还是不放心,想到另一个山头去看看,害怕有人到那里去躲地震。一个同事拉了他一下,很肯定地告诉他:“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不跑啊?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快撤离吧!”郑栋听不进同事的劝说,还是义无反顾地向附近的一个小山坡跑去,他知道这是地震中心,所有的人都全部搬走了,他们走后,这个灾区就要封闭了,到时谁也不准进来,万一有人也会饿死在这里面的。

梁飞想自杀,但他却没有死成,他头上碰了很大的口子,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想坐起来,但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郑栋在不远处就看到了那里有一个黑点,他赶快冲了过去,看到还在呼吸的梁飞,郑栋马上大喊起来:“快,这里还有一个重伤员,马上拿担架来抬。”已经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了一天一夜的梁飞终于被救走了。

李楠和同事开车回市里办事,警车路过市中心的时候,又开始堵起车来,李楠赶忙停下了车,才发现前面的一个商场外,一辆采血车停在了那里,义务来献血的市民排起了长龙。医生抽查了一个又一个血样以后,都很失望地摇了摇头。一个热心市民马上喊了起来:“医生,你怎么老是化验就是不抽啊?”医生不停地叹息:“现在血库里其他血型的血都已经采集够了,就是AB型的血告急,可我化验了这么多,都不是AB型的血。”听医生这一说,很多的热心市民又喊了起来:“我们平时也没有来献过血,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医生,你接着抽,这么多人总会有AB型血的啊!”医生很是着急:“来不及了啊!医院里又打来电话,重灾区又有一个受重伤的病人急需要AB型的血啊!他因失血过多,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这时,李楠赶忙走到了医生的面前,迅速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说:“医生,你抽我的吧?”医生很是惊喜:“你是AB型血?”李楠不停地点头:“没错,以前我献过血,所以知道自己是AB型血。”

当还带着体温的AB型血输进了梁飞的身体里,刚才还脸色苍白,处于昏迷中的梁飞脸上变得红润起来,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惊奇地看了看周围的医生和护士,吃力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是谁把我弄到这里的啊?”医生看了看梁飞,说:“你真的算运气好,听说是解放军救援队最后一次搜救才把你找到的,你失血过多,生命垂危,是一位警察献的血挽救了你的生命。”梁飞更加莫名其妙:“警察?什么警察?我和他互不相识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医生说:“因为你还有一口气,这个社会就要付出几倍的努力来挽救你。至于那个警察,我们也不认识,你就安心地养伤吧!”一说到警察给自己献血,梁飞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李楠,他也是个警察,可在地震来临时,他想到的是救自己的孩子而不顾他人的生命。同样是警察,人家献出自己的鲜血挽救别人的生命,而李楠又是怎么样的呢,从心底里,梁飞更加看不起李楠。

李楠和同事小汪办完事,正准备去看望一下在医院里的妻子,没想到又接到指挥部打来的电话,要他们马上返回彭城灾区去。小汪赶忙劝李楠:“既然我们已经回到了城里,还是去看一下嫂子吧,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李楠不停地摇头,说:“我去看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有医生和护士在给她治伤,她会没事的。”一听李楠这样说,小汪很是不理解:“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也不去看看,是不是太自私了啊?嫂子究竟伤得怎么样你知道吗?现在你的儿子又没有一点消息,难道你一点都不想他们吗?”李楠马上发了火:“你别说了好不好?我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小汪看到李楠发了火,他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和李楠一起掉过车头往灾区方向驶去。

梁超被救以后,他和在汶川大地震中幸存下来而又无家可归的人们一起,远离了自己那个已经被摧毁的家乡,全部安置在比较安全的城里。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人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灾民们成天是忧心忡忡,心神不安。

温总理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从灾区来到了安置点。消息传开,所有的灾民都围了过来,大家纷纷向温总理问好!温总理一一和他们握手,倾听他们的心声,不断地安慰鼓励他们要勇敢地面对灾难,好好地生活。梁超躲在一群无家可归的儿童中间不停地哭泣。温总理走过去拉住了梁超的手,慈祥地安慰他:“孩子,别哭,我是温家宝爷爷,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梁超反而大哭起来:“我要找老师,她为了救我而放弃了救她的儿子。她伤得很重,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医院?我还要找我的曾祖母……”温总理不停地点头,说:“孩子,你放心,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我们的国家和政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治他们的,现在大家都在忙,等忙完了这些日子,媒体会通过各种渠道帮助你们找到亲人的。”听了温总理的话,梁超边哭边点头。

医生刚刚给王梅换了药,于校长就提着很多东西走进了王梅住的病房。一见到于校长,王梅就像孩子见到家长一样,她拉着于校长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哭。于校长赶快安慰王梅:“王老师,让你受苦了,我是找了好久才打听到你在这家医院,知道你伤得很重,所以今天代表学校的师生来看看你!”王梅不停地抹眼泪,说:“于校长,我们班的学生怎么样?”于校长说:“你的事我都听你们班的学生说了,要不是你当初的果断,这次地震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学生,现在李峰还没有找到,大家都在尽力地去找。”听了于校长的话,王梅绝望地说:“你们也不要找了,他不会活着出来,当初我是想去救他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是被我活活害死的!”于校长说:“王老师,你别难过,就算是李峰遇难了,可大家没有见到他的遗体啊!其他班遇难学生的遗体都找到了,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怀疑李峰没有遇难,而是被救援队员救走了。”王梅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去找我的儿子,这么久以来我天天都在做噩梦,都梦到了我的儿子,他不停地哭叫,一直让我不要再抛弃他。”看到情绪激动的王梅,于校长耐心地安慰她:“王老师,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就安心地养病吧,同学们还盼着你回去给他们上课呢。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李峰找到然后送到你的身边来。”

于校长说完以后赶快离开了病房,说心里话,他也知道要找到李峰已经不可能了,一个几岁的孩子他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呢?同学们已经说了,李峰当时没有跑出教室,整个教室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怎么可能活着呢?为了让王梅好好地养病,于校长只得编了一个美丽的谎言来安慰王梅。

这天吃过午饭以后,灾民安置点的人们都围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有关电视新闻,时时关注着地震灾区的最新情况。电视画面上不断出现解放军官兵和来自各方面的救援人员奋不顾身抢救受伤灾民的情况,看得一个个的人泪流满面。这时,电视画面一转,坐着轮椅上的王梅出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学生在病房里向她请教问题,王梅耐心地给受伤的学生讲解。梁超一看到王梅马上情绪激动起来,他大喊了一声“王老师”,然后跑出了灾民安置点。

经过几天的治疗,梁飞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当医生再次去给他做检查的时候,梁飞已经决定出院了。医生很不理解,梁飞平静地告诉医生,自己还想去灾区看看,电视里每天都报道很多灾民需要帮助,自己的生命都是国家和人民给予的,为了报答国家和社会,自己愿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医生也被梁飞的精神感动了,他给梁飞换了最后一次药,叮嘱梁飞不能让受伤的地方沾冷水,以防感染,然后同意他出院了。梁飞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告诉医生,等一切平静下来了,他会买上一束鲜花献给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梁飞说完以后,给医生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

“5·12”汶川大地震一个星期以后的下午,全国上下同时都举行了为地震遇难同胞默哀三分钟的活动。

到了北京时间14点28分,天空一片宁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全部整齐地站到了操场上,办公楼里的职员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店铺里的人站到了街沿上,路上的行人停止了行走,路上所有的汽车在这个时候全部停了下来,同时鸣起了喇叭。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收音机电视机里传出了播音员低沉的声音:“为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默哀三分钟……”

默哀的人群中很快传来了抽泣声,抽泣声越来越大,悲伤的人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最后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正在大街上奔跑的梁超听见汽车鸣叫声,他马上停住了脚步停下了来,很快他便哭得死去活来。不远处的梁飞看着伤心欲绝的孩子,他赶忙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梁超,不停地大喊起来:“儿子,我的儿子!”梁超不断地挣扎,嘴里不停地大喊:“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老师!”

自从汶川发生特大地震以后,林教授夫妇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们一方面积极为灾区捐款捐物。梅雅还在医院当上了志愿者,在梅雅护理的伤员中,有一个伤员自从被救援队救起送到医院治疗以后,因为家人都遇难了,他的情绪很不好,一直不配合医生治病,成天就是想着轻生。梅雅怎么劝也劝不了他,没有办法,梅雅只好回家告诉了丈夫。热心的林教授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便跟着妻子去了医院,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伤员的情绪总算好了很多。林教授夫妇也累得不行,看到伤员的情绪稳定了,梅雅还留在医院当志愿者,林教授便准备回家去。走在大街上,林教授便看到了梁超和梁飞拉扯的那一幕,他赶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梁超一见到和蔼可亲的林教授,马上就像见到了救星,他拉着林教授的手边说边哭:“爷爷,你快救救我,这个人老是来拉我,我又不认识他,看他像人贩子似的,你让他走啊!”林教授不停地询问梁飞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欺负一个小孩子?

看到别人误会了自己,梁飞心里很是难过,他低声地告诉林教授,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地震中遇难了是不能活过来的,但一看到这个小孩子刚才哭泣的样子自己就想起了儿子,如果儿子不死的话也跟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么大了。

听梁飞这么一说,林教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汶川大地震让无数个家庭毁灭,失去儿子的父亲看到别人的孩子就想到自己的儿子,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林教授安慰了梁飞几句,梁飞再次看了看梁超然后走了。林教授本来是准备把梁超带回家里的,但一听梁超说自己是从安置点跑出来,就是为了找受伤的老师,林教授赶快带着梁超去了医院。

王梅正在病房里给一个孩子讲作业的时候,没想到李楠突然找来了。王梅又惊又喜,但面对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哭。李楠赶快拉住了妻子的手,轻轻地安慰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心里不好受你就放声地哭吧!哭出来了就会好受一些,我们已经全部从灾区撤了回来,你伤了这么久,我一直没顾得上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李楠说着就要去拉妻子身上的被子。王梅一下子抓住了李楠的手,说:“李楠,你不要看了,那样会吓着你的。“李楠激动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啊!”王梅看了看丈夫,然后慢慢地用手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拉开。李楠突然看到了妻子的下半身,他也被那一切惊呆了,很久他都还没有回过来神。王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伤心地哭了起来。

李楠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事实,看着伤心的妻子,他也泪流满面,然后对妻子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王梅说:“你在抗震救灾第一线,我怕你分心。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如果有空的话,你还是去灾区看能不能找到咱们儿子的遗体。尽管那天于校长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但我还是不相信,在那种情况下儿子不可生还。李楠,在那紧急关头,我是打算把别的同学都救出去以后再去救我们的儿子,可没有想到我们刚跑出教室,教室就全部垮塌了,儿子的声声呼救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我对不起你,没有把儿子救出来!”李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你什么也别说了,作为老师,我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

对于找奶奶梁飞已经放弃了,他也知道了奶奶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当他从电视里听说自己家乡那些幸存者都由政府集中在一个安置点时,他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那里,只是想能不能碰到一些家乡的熟人,打听一下这么多年来奶奶和儿子是怎么过的?现在他们走了,梁飞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奶奶和儿子烧几炷香,自己对他们的亏欠是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但梁飞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那里他竟找到了已经伤好的奶奶,一见到奶奶,梁飞就马上给奶奶跪下,不停地问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梁奶奶很是激动,不停地给孙子讲着家里发生的一切,是党和政府从各方面帮助他们,才让他们平平静静地活到现在,当说到梁超,梁奶奶说不下去了,她说自己也在找他,但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就在这时,梁飞他们过去的一个邻居看着电视突然喊了起来。梁奶奶和梁飞赶快看电视,才发现电视里正在放一个镜头,一个记者拿起话筒拉起一个小孩子向大家介绍:“我身边的这个孩子叫梁超,在汶川大地震中是他的老师用身体挡住垮塌的房子,他得救了,可老师的腿却被砸断了。勇敢的梁超终于在一位老教授的帮助下找到了老师,现在他还希望找到他的曾祖母……”梁奶奶看着电视里的梁超马上喊了起来:“梁飞,你快看,那就是你的儿子,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梁飞看着电视里的梁超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其实他已经和自己的儿子打过交道了,只可惜在孩子的心目中早已经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影子了,在他嗷嗷哭叫的时候父母丢下了他,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又是老师挽救了他。梁飞无地自容,他再没有勇气去找自己的儿子,也不敢面对他,匆匆安慰了奶奶几句,义无反顾地往自己服刑的地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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