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光阴,短短十年就过去了。桃苑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沉稳冷静的大姑娘了。
“桃花姐姐,外面丝竹声不绝于耳,想必客人都到齐了,我们快走吧。”镜子面前的我簪好一只素白珠花,转过头对桃花说道。
桃花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重新簪了簪珠花,又碎碎念的说道,“可不是,老爷这次的生日宴,可请了很多达官贵人呢。包括,天下第一宗派,尚明宗。”
“母亲也是江湖出身,怕就怕是来连亲的。”我起身拿了一个桌上的蜜饯往嘴里扔,“就看玉伶妹妹中不中意了。”
“小姐啊,我听下人们说,这尚明宗的少主,长得奇丑无比。”桃花跟着我出了门口,只顾着说,却没注意我已停住了脚步,硬生生地把我撞着滚下了台阶。
“桃……啊!”我吃痛的叫到,“这丑,还不让人说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桃花慌张的从地上扶起我来。
“没事儿,看来今天是要倒大霉了!”我拍拍衣服上的灰,“反正都是走过场,我到要看看是什么霉!”
说着就出了桃苑,去了后花园。
我绕过那些王侯将相,径直走到自己的屏障后面坐着。我不喜欢那些阿谀奉承的寒暄,能躲就躲。
桃花过来斟了杯茶,示意旁边还有位早到的玉伶。
我跟桃花使了个眼色,让她站在她们中间,表示自己并不想看到她。
“妹妹为何来得有些晚?”
我隔着纱帐看到玉伶移着莲花小步走到自己的右边的空位走来。
我有些无奈,看来是绕路也要来挖苦自己几句。
“宴会还没开始呢,谈何晚呢?”我轻抿一口茶,学着玉伶的语气反问道。
小时候,我觉得有个妹妹不错,可自从母亲被二夫人下药得病之后,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一山不容二虎,从此隔在两边之间的窗户纸,也终于捅破。
“玉伶妹妹,宴会开始了。”正准备坐下的玉伶被我这句话打断,身后还有一些名门女眷看着,这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可我到不是故意的。
正要给她个台阶下时,却听她机灵道
“父亲大人,今天是您的寿辰,不如让玉伶给你弹首曲子助兴。”慕玉伶机智的说道,请示着上座的父亲。
“好啊!”父亲自然是要答应的,又顺眼望了望我,可不想出风头的我,又将头埋下来喝着茶。
片刻,慕玉伶端坐在琴边,玉手拨弄着琴弦。
我倒是没心情看,一手拿着点心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掏出手帕,将剩下的点心裹好,又将桃花的手帕抢过来。
“小姐,你在干嘛啊!后面的名媛看到了可以笑你一年了!”桃花惊了惊。
“你拿着不就好了吗!”我将两包点心,放在桃花手中,笑着道。
“小姐,二小姐只顾着抢风头,都忘了弹琴是你的绝活。”桃花说道。
我隔着纱帐瞧了瞧,“管她呢,她抢就抢呗,被哪个富贵子弟看上才好!”
“小姐,你好歹也该去跳个舞什么的呀!”
我又斟了一杯茶,淡然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慕玉伶弹的这首年年岁这么短吗?”
桃花望了望台上已弹完琴的慕玉伶,摇摇头。
“因为南音师父让我写的时候,我睡着了。”
两人相顾笑了笑。
贵宾席一片掌声,那些达官贵族都笑吟吟的夸赞着慕玉伶。
随后又是歌舞升平。
“慕老,我敬你一杯。”
“多谢宋宗主!”
“慕老的两位女儿,都是聪慧过人啊!”
我差点被茶呛住,两位?明明只露了一个人的脸,看来是有事要往自己身上扯了,放下茶杯又想了想,还是逃为上策!
“桃花,斟茶。”
桃花狐疑的看着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快呀!”
看着我眉头都快挤歪了的动作终于懂了,斟茶的手配合着抖了一下,大半杯茶都洒在我的裙襦上。
我故作生气,将声音提了提,“你怎么搞的,斟茶都不会?”
上座的母亲果然循声看向我这里,皱了皱眉头,因病憔悴的脸露出担心的神色,旁边的桃花欠了欠身子,母亲意会的摆了摆手。
出了花园,忽然觉得这初夏的景色别一番的美。
“终于出来了!”我伸了伸懒腰,“桃花,我右眼皮一直跳,你说我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还是不出去为好,若是今天宗主有意要促成婚事,再被那二夫人添油加醋,岂不是……”
我觉得桃花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我还有事儿要问她师父呢。
“不行!那味药还没查出来呢!那是唯一指证姜氏陷害我娘的证据。”
“桃花,你送我出去吧。”我还是考虑好了。
“好。”
桃花运起轻功,揽过我,带着我出了慕府。有个会武功的侍女还真是好,省得像小时候那样翻墙。最终落在了后山下。
“小姐要早点回来!”桃花将手中的点心递给我。
“放心吧!”我微笑着说道,别了桃花,向木屋走去。
那座木屋还是一样的朴实,我抱着点心进了屋。
“哟!今儿不是你父亲的生辰吗?你都敢来?胆子肥了不少啊!”躺椅上的老人打趣道,晃了晃手中的蒲扇,深凹的眼睛望着我。
“太热闹了,待不下去。”我将点心放在桌上,找了一根凳子,自己坐下。
“嘿嘿,我不信,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这老儿一副顽童模样,吃了块点心道,“说吧,又打什么歪主意?”
“我是来问正经事儿的!”我摆了一个正经脸,“我已经读完了你的那本万药录了,可是就是没找到你说的那味药!”
“我写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我记错了也正常嘛!”
我见他那平淡的样子,气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哼!什么紫茍果!分明就是你瞎编的,说!你是不是和姜氏一伙儿的!”
竟没想到起身的动作有些大了,摔了他仅能用的酒杯!
这老儿许是被我装腔作势的样子给吓了,一咬牙,妥协道,“行行行!我告诉你!”
我一下子安静了,眉开眼笑,“嘿嘿,下次给你带好酒来!”
“酒杯都没了!这可是!……”
“我再赔你一个不就是了,青花瓷的!”我望了望他那老泪纵横的脸,眨巴着眼。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得入朝作医官!”
我想了想,入朝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爽快的答应了,“可以,快说吧,那位药哪里找得到。”
“还有一本《域外万药录》,只是当年被嘉和帝收录到了皇宫藏书阁。”这老儿捋着花白胡子,轻轻的说道,仿佛在品味一个陈年老旧的故事。难得的装了副深沉的样子。
我恍然明白,“你是说紫茍果是境外的?”
老人一记爆栗,“境内的找不到,当然在境外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傻徒弟!”
“不止你有,范韬也有!”我顶嘴道。
“哈哈,出师了就是不一样啊!都敢直呼真名了。来,作首诗。让我看看他范韬教了你些什么?”这老儿像是被我逗乐。
“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