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但是明白了之后自己却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每天早上起来脑海里条件反射地思考一遍今天要做的工作,然后起床刷牙提着包去上班,路上的时候钻进蛋糕店买一个蛋糕,一盒牛奶当早餐,然后开始忙绿却毫无新意的一天。下班径直回家,除了在某几个闲得发慌的周末会出门逛逛商场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宅在家里看书写字,或者看一部电影。
再也没有去过酒吧喝得烂醉,再也没有去过KTV唱着能让鬼哭让狼毫的歌,再也没有去过那些年最爱钻的黑乎乎的网吧,再也没有因为一点点小事情就跟人闹得脸红脖子粗,再也没有……
难怪韩飞说我变了。
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恍惚间才,才发现,原来许卓君把我改变得那么彻底。心中并没有怨恨,如果不是他,或许现在我不是一个站在手术台上做手术的医生,而是一个蹲在阴暗角落落魄地抽烟打牌的小混混。
我妈这次给我找的对象看着还挺顺眼,起码没有让我看着心惊肉跳的“西瓜头”“酒糟鼻”“血盆大口”。长得还算正常,看上去挺温和的样子。
“这是小李,做IT的,才二十九岁,就是一家公司的主管,年轻有为。”我妈这样介绍他,语气里的赞赏让我都快误以为那个叫李玉清的男人不是外人而是她的亲儿子。
相安无事地吃完了饭之后我妈让李玉清送我回家,他有车,我很想摆摆手拒绝,但是碍于我妈的脾气,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被我****着相亲的,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我系上安全带坦白地说道。
他笑了笑,这时候我才开始真正打量他,不算很帅气的一张脸,却很耐看。“很巧啊,我也是。”
听罢我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紧绷了一晚上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你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漂亮,家人这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
我耸了耸肩,“有一些事情的发生让我妈有了危机意识。”
他自知再就不礼貌了,于是闭嘴,专心开车。
我让他把我放在了距离家不远处的商场。
新市的雪来得声势浩大。先是一场吹得人不想出门的风,然后是一场势头要把伞给灭了的雨,冰粒夹杂在雨中落了下来,我举着伞呆呆地站在街道上,手上提着一大推生活用品。我把手腾出来伸向前方,任由细细的冰粒砸在我的手臂上。
呆呆地站了片刻,雨开始退场了,雪飘了下来,我接住一片雪花,还没来得及凑到眼前细细地观看一番,它就已经融化了。
抬目看去,橘黄色的路灯下面,飘舞了无数的雪花,他们在路灯投下的舞台上,尽情地飘舞,自我欣赏着那些别人都看不懂的舞蹈,最后落在积水沉沉的地上,瞬间隐没了身影。
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飘飞的日子里,我冲许卓君说出了一直深埋在心里的话,几乎是用吼的,肉眼可见的唾沫不雅地喷到了他黑色的大衣上,我的哭得一塌糊涂,妆花得更加一塌糊涂,雪花肆虐地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鼻涕泪水遍布的脸上,冰冰凉凉。
他的眼睛里面,似乎亮起了无数颗星星,似乎装满了无数个希望,但终究还是如灭掉的蜡烛,熄灭了下去。
那是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飞北京,再转美国。
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他紧紧地拽着我的手,仿佛一生一世都不要分开,他苍白着一张脸,脆弱地看着我,对我说,“若是我没能出来,你回家,打开我电脑里面那个叫‘小乔’的文档,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妈和韩飞在背后拉着我,谁知道那一眼就是永别。
他再也没有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