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面临着两种选择。
回家,不回家。
那个最伟大的莎士比亚说的“Tobe,ornottobe,thatisaquestion.”在经过漫漫扬扬的发展之后确切地用在了我的身上。都说古人的智慧无比强大,看来还真的不假,连这种跨越了国界,时间,空间和文化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预言,都能这么准。
搓了两个纸团,随意地伸手一抓,抓到了“回”字,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第一次只是实验,不算的,于是又抓了一次,还是抓到了“回”字。我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下一把还抓到了“回”字,那就真的是天意,天意叫我回家,我怎能违抗。
于是顺着天意,我必须得回家。
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以前的小乔,那是一个疯婆子!说砸校长的车二话不说就拖着扳手走!”
这是一次吃夜宵的时候韩飞对我说的,一大盆红油油的小龙虾全部被他干掉了,他用油乎乎的爪子抓着冰好的啤酒喝了一口之后摇头晃脑地对我说,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话虽然说得糙了点,但也算是事实。
“哪像现在啊,整个一啰啰嗦嗦的八婆,半天拿不定一个主意,你要是把那种在手术台上的果断劲头分出一半来放在你的感情问题上,就不会活得像现在这么颓废了。”他的脑子晃得更加厉害,“你看看你,整个一寡妇中的怨妇模样,哪个男人看得上你?”——哐当一声,他被我一脚踹地上去了,那件比雪还白的衬衫就像不小心去垃圾堆旅了个游一样。
“小乔,你在害怕什么呢,你在顾忌什么呢,这些瞻前顾后,是生活强加给你的还是你自愿为自己套上的一层枷锁?”
我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去想。
那时候的我们,可不是一个需要纠结于“Tobeornottobe.”的人,我们张扬放肆着走过新市每一条大街小巷,我们用墨汁把教导主任的车子涂了个惨不忍睹,我们在凌晨三点的校园类喝得醉醺醺地最后被保安给捉到了派出所……甚至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们都不需要去借助色子完成选择题,对那个选项有好感就豪迈地一挥,写上答案。
那时候的我们,只是一个活得肆无忌惮,活得没心没肺,活得无忧无虑的少年。我们不会去计算校长那台有着雪佛兰标致的新车价值多少,只知道用扳手把他的挡风玻璃砸得支离破碎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爽了。我们也不会去想每次期末考试都考倒数第一会不会被学校劝退,只知道老师看到我们的作文肯定会火冒三丈——内容与题目边都挨不上而是点评一个个老师的身材长相和脾气……
我们那时候活得太过放肆,于是上帝本着人生来平等的原则,让我们未来的生活活得不那么顺心如意,可能是看韩飞长得太帅了,不去为难他,转而为难我,把所有的顾忌都强加在我身上,让我连要不要回家吃一顿饭这种小问题也纠结上好久。
已经很久都不曾去回忆,那时的我们。
那时的我们大概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懂却又要装作什么都懂的蠢样子吧,韩飞说我是个疯婆子,他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帅和成绩好,一无是处。
认识韩飞还是在开学典礼上,我的成绩考不上新市一中,于是来到了新市三中,开学第一天就犯了事。
大概是有人在初中的时候就听说了我的传奇事迹,于是想要见识见识。叫上一帮人来挑衅,我这人怎么可能好好地任由别人挑衅,深知寡不敌众,擒贼先擒王道理的我,扔下行李箱就冲上去揪住为首人的头发,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还没两分钟呢就被瘦不拉几的我给把门牙打没了。
教导主任见到我的时候满满的不相信,“你这小姑娘,瘦瘦的,哪来的力气把人家男孩子的门牙给磕没的?”——后来他得到了答案,我打架完全不要命,就是一副你打死我我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架势。“回去写份检讨,在明天的开学典礼上公开道歉,要有下次就得喊家长了。”
于是我就在开学典礼上跟韩飞相遇了,那时候的他穿着三中丑丑的蓝白校服,却难掩盖那股骚包气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在后台看着代表新生发言的他正脱稿演讲,对着底下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女老师女同学慷慨激昂地说“我们要拼尽青春,为祖国奋斗最美好的未来!丢掉烟酒游戏机!拿起数理圣贤书!共创美好的人生!”——如果忽略掉我十分钟前在礼堂后面的小巷子里看见他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游戏机正靠在墙上聚精会神打游戏的话,我会真的以为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学生。
后来我才知道成绩是全市第一的他为什么会来新市三中而不是去新市一中,他可不是像我这样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他是傲娇地拒绝了一中的提前录取,填志愿的时候摇色子摇到了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