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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天子(2)

不过,臧儿在高兴之后,又开始烦闷了:她的那个小女儿,也就是汉武帝的亲姨人长得很漂亮,挑个好人家嫁了兴许还有点希望;可那个大女儿王娡人虽然也很漂亮、聪慧,但已经嫁做他人妇了,更糟糕的是,已经生了一个女儿,这还能再嫁人吗?王娡这个女儿名叫金俗,后来被王娡刻意隐藏了起来;但之后汉武帝做了皇上,不计较这些,又满怀情意地找到了自己的姐姐,并将她迎入宫中。当然,这是后话。再说那个王娡的夫家虽然姓金,可怎么看都没有富贵的命,估计混到老也只是平民一个。这可如何是好?臧儿好容易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使自己家重新回到原来的富贵路上,万万不能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自古华山一条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臧儿一想到自己家的娡儿那样聪明、漂亮,却嫁给一个不懂得、也没办法怜香惜玉的平民,就心疼得不得了:鲜花要摆在花瓶里才适得其所,我这个当娘的也才有面子啊!

思前想后,臧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又觉得有些残忍,所以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但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迫令自己的女儿改嫁!当时当朝太子爷刘启正在招聘佳人。对臧儿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先是把王娡硬生生拉回了娘家,又拖了老关系,狠着心把两个女儿全送入了太子宫中……

好一个女强人!

不甘寂寞的母亲

有句话叫知子莫如父,但同样也有句话叫知女莫如母。

在开始的时候,王娡被自己的母亲硬生生地拆散了家庭,那意见也是很大,差点脱离了母女关系。可当满肚子怨气的王娡一入人间仙境的皇宫,马上将对母亲所有的痛恨和不满抛到了爪哇岛!恨不能抱着自己的母亲亲到她脸肿。钟鸣鼎食,荣华富贵,这才是应该过的生活啊,相比一下,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是猪狗不如!王娡一边享受着奢华的生活,一边为自己怨恨母亲的举动后悔,还不住地感叹自己的母亲有眼光。怪不得母亲要那么煞费苦心地把自己和妹妹往这里硬塞呢,这才是自己的亲妈啊!

既然命中注定要来这个地方,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其实说起来王娡的性格跟臧儿的性格确实很相像,说好听点就是都是女强人型的。她总是想:凭什么我们姐妹就该是贫贱的命,何况我王娡从小就被人当成一朵花夸,可前几年我又得到了什么?不过就是他挑水我浇园,他打工我纺线罢了,那真不该是我过的生活……

有这样的性格,再加上一心上进的心思,当太子刘启也就是后来的汉景帝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孩子母亲的王娡将一个已婚少妇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居然就把太子刘启牢牢地吸引住了。看来,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少男杀手啊!当然,刘启自始自终应该并不晓得她的身世。等到刘启又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帝的时候,她还依然拥有太子的爱,先封美人,后封夫人。

王娡一共为汉景帝生了三女一男,长女就是赫赫有名的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身上也有自己母亲的遗传基因,她先是嫁给了开国功臣曹参的曾孙、平阳侯曹寿,后来又改嫁给自己家先前的小骑奴、以后功勋烈烈的大将军卫青),而王娡唯一的儿子自然就是我们的绝对男一号汉武帝了。

王娡的妹妹运气也不错,也很受汉景帝的宠爱。她也为汉景帝生了好几个儿子。当然了,都没有汉武帝出众。

我们前边也说了,汉景帝为自己的孩子起了一个“彘”的名字。不过好在刘彘被荣幸地改立为太子,他的皇帝老爹因他“圣彻过人”,就把名字改成了“彻”,要不英明神武的汉武帝真要带着这么个逗哏儿的名字被载入史册了。

从这个宝贝儿子诞生伊始,春风得意的王美人就开始施展自己的小聪明和小心计。上天是帮助王美人的,因为那时候汉景帝的原配夫人薄皇后没有儿子,也就谈不上母凭子贵,更不会得到什么额外的宠爱了。这自然就更助长了王美人的希望和野心,而薄皇后最终不幸地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废黜的皇后。那时候没有B超,也没有任何先进的手段,当然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了。可见那时候的嫔妃是多么不容易,只有在生出孩子的那一刻才可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得到额外的宠幸。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像是王美人在知道自己生了儿子的时候,那种兴奋估计比中了500万还要高兴。有其母必有其女,就在王美人还怀着汉武帝的时候,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这回一定会生儿子,可是她却别有用心地对汉景帝说: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梦——居然梦到太阳钻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这居然就跟后来汉景帝的梦不谋而合了。

听完这话,汉景帝跟着哈哈大笑,连连称赞:梦日入怀,好兆头、好兆头啊!

看,这就是聪明女人的手腕!

在古代,尤其是在佳丽三千的皇宫,如果你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是很容易就被淹没在人群里的。武则天还不是在宫中埋没了八年,还不幸地被带到感业寺待了三年才有的出头之日?所以,你要么有能绝对吸引皇上注意的才华,要么有能察言观色,说皇帝爱听的话的聪明。王美人能够最终登上皇后的宝座,对于现在整天抱怨抓不住老公心的女人来说,有着绝对的教育意义。因为王美人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和才华,但就是这个女人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聪明,有手腕。爱情这个东西,也是讲究智谋的。

而当年那个被王美人怨恨的臧儿,更是用自己全家性命做了赌注,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给自己带来株连九族的厄运。但这样的冒险却使她最终成为最大的赢家,两个女儿都如占卜师所言成为显贵之人。臧儿也一步登天,过上了比原来生活还要富贵很多倍的皇戚生活。

虽然臧儿的做法太过偏激,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身上也有闪光点,毕竟她是靠自己的努力最终成就了自己。

媳妇熬成了婆

王美人现在已经为汉景帝生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子,身价也从那一刻起倍增,但是这个不甘寂寞、争强好胜的女人怎么可能满足于现在的地位呢?她的目标是为自己的儿子争得太子的位置,为自己争得皇后的位子。

前面已经说了,薄皇后没有给汉景帝生下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也就注定了薄皇后皇后的位子不会坐长久了。当然,历史最终也给了薄皇后一个第一——第一个被废黜的皇后,不过这个第一没人愿意要。

当时汉景帝宫里有大量的妃嫔,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我们要说的是,就算这么多人,也没有几个是王美人的对手。对当时的王美人来说,比较有竞争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薄皇后,另一个则是栗妃这个堪称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但后来薄皇后黯然退场,王美人也因此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薄皇后的退场,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栗妃,要不是她一直在打前锋,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这个栗妃是何许人呢?

栗妃就是汉景帝做太子时的妃子,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给汉景帝生了三个儿子,其中刘荣又是长子,因此栗妃很受汉景帝宠爱。

那时候的妃子如果想登上皇后的宝座,需要几个条件:长得要够美;如果没有长相就要有一技之长,要么够聪明,要么有手腕;能给皇上生儿子,自己生的儿子最好排行是老大;还要得到皇帝的宠爱。栗妃容貌俊美,生子又多,况且又得汉景帝专宠,按理说栗妃得到皇后宝座的几率很大,但最终却败下阵来。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不聪明,而且是非常不聪明。

如果栗妃参加票选的话,按照前面的条件,得到的支持票数一定最多。然而也正因为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栗妃目中无人、恃宠而骄。另外,她还有一个天生的缺点——心胸狭窄。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手腕。历史上那些最终名留青史的皇后,像长孙皇后、马皇后等,哪一个不是虚怀若谷并且通情达理?而诸如吕皇后等人,虽然没有那样的胸怀,却有绝对毒辣的手段,这也能够使她们笑到了最后。可怜的栗妃本质上既没有母仪天下的胸怀,也没有绝对毒辣的聪明手腕,又怎么可能最终胜出呢?

而且在这方面,栗妃有个强劲的对手——王美人。前面王美人就说过在怀孕的时候梦见红日直入怀中,这也就在无形中为小汉武帝披了一层神秘而又高贵的面纱。聪明的王美人又在自己无意中说漏嘴的情况下,貌似“无意”地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将这个消息传遍宫中。小汉武帝身上的光环就更加耀眼了。不过,当时的形势对王美人来说一点儿都不乐观。首先,汉景帝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很多问题上他要征求自己母亲窦太后的意见。这个窦太后也是个非常强硬的女人,这个我们会在后面详细讲述,暂且不提。按照立嫡立长的宗法原则,皇后没有为皇上生儿育女,就要立长子为储君。这样说起来,只有栗妃的长子刘荣符合要求,所以他很荣幸地被立为太子。而刘彘当时排行老十,又是庶出,哪有那么多太子的位子等着他去坐啊?不过,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因为刘彘四岁的时候被封为了胶东王。不管这个王怎么样,好歹是前进了一步啊。

刘荣被立为太子之后,王美人心里着实难过了一段时间,但身上有着女强人遗传基因的王美人并没有因此放弃奋斗。放在今天,王美人就是千万女人的励志楷模,现身说法,光演讲费就能挣到不少。而王美人之所以又重新燃起希望,是因为她又看到了契机——栗妃因为心胸狭隘,使得她在宫中的人气急剧下降,宫里没人喜欢她。而自从当了太子之母后,栗妃更是飞上了天,恨不能把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古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栗妃身为古人,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也难怪最后惨败,而这也在无形中为王美人创造了晋升机会。

栗妃不聪明也就罢了,她还有个致命的弱点,用一句不好听的话说就是“狗肚里盛不住酥油”,有什么话从不埋在心里。在薄皇后不幸死去后,汉景帝本来有心要立栗妃为皇后,但栗妃的表现却令人非常失望。汉景帝曾经郑重其事加异常严肃地对栗妃说:“我死之后,你要好好地照顾我的儿子们啊!”这本身是一句多么情深意长的话啊,潜台词无非就是我将自己的身后事都交给你了,要是没心立栗妃为后干吗要跟她说这些?而直肠子的栗妃不但没有爽快而且更加情深意长地答应,反而说出了一句让人喷饭的话,这个笨拙的栗妃是怎么说的?她说:“那帮猪仔子,平时对老娘那么不尊重,我凭什么照顾他们?”不知道当时汉景帝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汉景帝对如此不知好歹的栗妃很无语: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少有!

后来,另一个人的介入使得这场争储之战越加复杂起来。她就是汉景帝的亲姐姐、馆陶长公主、栗妃和王夫人的大姑子刘嫖。馆陶长公主的介入,最终也使得天平向王夫人(这时候已经由美人升级为夫人了)这边倾斜了。馆陶长公主刘嫖与景帝刘启同是窦太后所生,她下嫁到功臣陈婴家,做了陈婴的孙子堂邑侯陈午的妻子。

长公主刘嫖作为窦太后的独生女儿,自然受到窦太后的格外宠爱。长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与景帝的关系也非常密切。她说的话对景帝有很大的影响力。

刘嫖在宫内宫外都有势力,所以后宫的姬妾们都巴结她,企求让她帮自己在汉景帝面前美言。长公主看众人这样奉承自己,心中自然非常得意,所以常常帮这些姬妾去接近汉景帝。长公主刘嫖和堂邑侯陈午只有一个女儿,取名阿娇,也就是后来被汉武帝金屋藏娇的女主角。长公主对阿娇异常宠爱,一心想让阿娇做皇后。长公主见景帝已经立刘荣为太子,就想将阿娇许配给刘荣,这样阿娇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做皇后。这样一来也可以巩固自家的权势,所以长公主就托人去向栗妃提亲。我们总在说,一个没有什么智商的女人即使不在这个沟里翻船也会在另一个沟里翻船的,栗妃就是这个即将在阴沟里翻船的笨女人。栗妃一直看不惯刘嫖那种上蹿下跳、搬弄是非的钻营劲儿,再加上她为人心胸狭窄,对于长公主帮后宫诸妃瓜分自己恩宠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很长时间里都在寻找机会出这口恶气。现在长公主托人来做媒,栗妃心里暗笑: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所以她不但一口回绝了提亲的人,还把人家羞辱了一顿。其实我们在说栗妃笨的时候,还要给她加一个表扬,那就是正直,不过这个正直好像用的地方不对,正是它将栗妃最终推进了深渊,万劫不复。话说栗妃在这边不买自己的账,那边大姑子刘嫖就不满意了:我堂堂一国之君的姐姐跟你提亲,你不买我的账也就罢了,还要羞辱我,简直是岂有此理!刘嫖这个不省油的灯被惹急以后,就爆发了小宇宙,一面在皇帝弟弟跟前说栗妃母子的坏话,一面大肆夸赞侄儿刘彘的聪明——这当然是王夫人苦心交接刘嫖的结果。

原来,在暗地里,王夫人已经和刘嫖结成了亲家。有一次长公主把小刘彘抱过来,放在自己膝上,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媳妇儿,小刘彘笑一笑没说话。当时正好有一班宫娥在殿内侍立,长公主就指着她们开玩笑地问道:“这些人做你的媳妇你愿不愿意呀?”小刘彘摇摇头说自己没有一个喜欢的。最后长公主指着自己的爱女问:“那阿娇好不好?”刘彘就咧开嘴乐了,并且马上说:“要是阿娇给我做媳妇,将来我一定盖一间金屋给她住。”一句话将长公主逗得开心极了,而小小年纪的刘彘就已经懂得为自己走人缘啦,也真是不简单!

无论什么时候,聪明人都有市场,尽管会有苦难,也只是暂时的,这是真理。当然,这聪明不是小聪明,更不是丧心病狂的假聪明。

再接着说栗妃,她的那份正直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无非就是人气继续急剧下降,最后,竟然被汉景帝憎恨了!所以说人际关系很重要,无论你在哪儿,只要你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一定要随时注意调节自己的人际关系,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但栗妃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在无形中已经为自己树了太多的敌人。更何况这里面有自己绝对没有实力竞争的聪明人王夫人。在栗妃最终失宠之后,王夫人又不失时机地在栗妃背后点了一把火,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那些为她做事、被收买的人):她暗地里唆使大行去向汉景帝建议,册立栗妃为皇后。

欲擒故纵!好厉害的招数!看来王夫人也懂兵法啊!

再说大行是做什么的?就是负责掌管宾客之礼的官员,他以为此事责无旁贷,就去奏请汉景帝说:“‘子以母贵,母以子荣’,现在刘荣被立为皇太子,那栗妃就应该被封为皇后。”

话说汉景帝这时候正为不能废掉刘荣而生气,又听大行建议他册立栗妃为皇后,汉景帝内心的愤怒此时终于找到了出口,于是喝令手下将大行拉出去斩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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