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
出身籍贯:河南,流落蓟州。
职业:蓟州押狱兼行刑刽子手
基本经历:杨雄一日行刑回来,几个朋友给他挂红贺喜,却被张保等人抢了,危急中被石秀所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杨雄年长为兄石秀为弟。杨雄的妻子潘巧云与和尚裴如海有奸情,石秀将此事告诉了杨雄,潘巧云却反咬石秀一口,石秀被杨雄赶出了家门。石秀暗中在杨雄家门口埋伏,杀了裴如海和庙里的头陀胡道。杨雄后悔不该错怪了石秀,杀了淫妇潘巧云和丫环迎儿,和石秀一起投奔梁山,时迁因偷吃了祝家庄酒店的公鸡被捉,石秀、杨雄为救时迁,惹得梁山好汉三打祝家庄,救了时迁。后上山,为梁山泊步军头领。后杨雄在征讨方腊后,杨雄背部毒疮发作,全身溃烂而死。
身高:
相貌: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蓝靛般一身花绣。
星座:天牢星
性格:软
爱好:
社会关系:
基本评价:杨雄心软,耳根子软,遇事没主见,被石秀牵制,最后悲剧发生就一点也不奇怪。
在小时候,父亲在逼仄的土屋里,那是冬天,窗外寒风呼啸,雪片如贼,从谷子秸秆封的窗棂里钻进,布衿冷如铁,父亲讲他冬天赶会听《杨雄杀妻》的故事。
那情节就烙印在脑海里,杨雄,在我小时候就是一个软蛋,其实,我们阅读水浒传,杨雄的出场亮相就有点窝囊如一个软柿子,杨雄是长的很漂亮的帅哥,但这样的人偏偏是刽子手,你看他”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他的职业是蓟州监狱小头目兼行刑刽子手,那天,他斩完犯人收了红包,几个同事送他回家,半路上,被军痞张保带着七八个人围住,众军痞受张保指使,一哄而上把杨雄行刑得来的赏物抢光。那镜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只见侧首小路里,又撞出七八个军汉来。为头的一个,叫着踢杀羊张保。这又是蓟州守御城池的军,带着这几个,都是城里城外时常讨闲钱使的破落户汉子。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为见杨雄原是外乡人来蓟州,有人惧怕他,因此不怯气。当日正见他赏赐得许多段匹,带了这几个没头神,吃得半醉,却好赶来要惹他。又见众人拦住他在路口把盏。那张保拨开众人,钻过面前叫道:“节级拜揖。”杨雄道:“大哥来吃酒。”张保道:“我不要酒吃,我特来问你借百十贯钱使用。”杨雄道:“虽是我认得大哥,不曾钱财相交,如何问我借钱?”张保道:“你今日诈得百姓许多财物,如何不借我些?”杨雄应道:“这都是别人与我做好看的怎么是诈得百姓的?你来放刁!我与你军卫有司,各无统属。”张保不应,使叫众人向前一哄,先把花红段子都抢了去。杨雄叫道:“这厮们无礼!”却待向前打那抢物事的人,被张保匹胸带住。背后又是两个来拖住了手。那几个都动起手来。小牢子们各自回避了。杨雄被张保并两个军汉逼住了,施展不得,只得忍气,解拆不开。正闹中间,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看见众人逼住杨雄,动惮不得。那大汉看了,路见不平,便放下柴担,分开众人,前来劝道:“你们因甚打这节级?”那张保睁起眼来喝道:“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敢来多管!”那大汉大怒,焦燥起来。将张保匹头只一提,一交颠翻在地。那几个帮闲的见了,却待要来动手,早被那大汉一拳一个,都打的东倒西歪。杨雄方才脱得身,把出本事来施展动,一对拳头,穿梭相似。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张保尴尬不是头,爬将起来,一直走了。杨雄忿怒,大踏步赶将去。张保跟着抢包袱的走。杨雄在后面追着。赶转小巷去了。
杨雄的出场可不是一般的窝囊。当时正是他行刑归来,身边也带了三个牢卒,加上与他挂红贺寿的众人,居然在大街上被踢杀羊张保等七八个军汉拦住。他们素不相识,张保等人却要杨雄借钱给他们;并且辱骂杨雄;动手抢众相识贺喜的礼物;最让人看不上的是张保三人将杨雄逼的动弹不得。堂堂的病关索却是一个软柿子“施展不得,只得忍气,解拆不开”。忍气,是宽容么?如圣经上说,打你左脸给右脸,要你的汗衫给背心?
我以为这和杨雄的心性有关,把男女之事看得开,有一种悲悯的情怀,即使对踢杀羊和潘巧云,于是就喝酒,在酒中寻找人生的快慰,黄永玉先生《大话水浒》里说“只顾喝酒,看不,把媳妇也丢了。”张恨水先生评价杨雄说“娶寡妇而许其惦念其夫,今社交开明之日,犹所少见。在赵宋之年,杨竟能许潘巧云斋戒素服,招少年僧人超荐其前亡夫于家,揆之人情,实所罕见。”是啊,杨雄娶的潘巧云是寡妇,杨雄并不嫌弃,并且潘巧云给杨雄戴了绿帽子,当时杨雄如果不是受到石秀的怂恿,这个事件也就过去了,虽然在大多数中国男人中,可以像韩信那样钻别人的裤骚裆,忍得胯下之辱,但就是怕让帽子变颜色!“绿帽子”是男人活着的底牌,被人家给带了绿帽子,就像是亡国奴,在原本是自己的土地上,让别人开垦,因此,中国男人对“绿帽子”有一种天然的心理恐惧。男人被戴了绿帽子,很多的看客会鼓噪,于是当事人或者窝囊活着,或者是拔刀而起,杨雄就是在石秀的怂恿下,一条道走到黑的。
杨雄长街遇石秀后,两人结为异性兄弟。石秀既爱哥哥,也是爱护哥哥帽子成瘾的人,他发现了兄嫂的奸情,就如实的向杨秀打了报告。杨雄闻听此事,当然会脑门冒火。但石秀却很老道地劝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而杨雄呢,一见了潘巧云却把底牌亮了出来,他在知府那里喝多了几杯酒,回到家里见到潘巧云,酒话就出来了。又是“你这贱人贼妮子,好歹我要结果了你”,又是“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酒后吐真言,秘密全泄完。骂完呢,他却呼呼地睡大觉,帽子的颜色问题没多么放在心上。第二日酒醒,潘巧云却来了个先发制人,把昨夜和衣而卧想了一夜的计策实施出来:倒打一耙,嫁祸于石秀。杨雄又是耳朵根子软,被潘巧云的软功拿下,听了潘巧云的话后,“心中火起”了,把“亲骨肉一般”的兄弟石秀赶出了家门。石秀是何等人物?“石秀是个乖觉的人,如何不省得”,为了表白自己,石秀杀了裴如海及胡头陀。兄弟二人开始和好,杨雄忙向石秀赔礼道歉,表示“我今夜碎割了这贱人,出这口恶气!”这也是句没有执行力的话。当石秀问他“如何不知法度?”杨雄又没招了,最后还是石秀设计,诓骗潘巧云及迎儿到“好生僻静”的翠屏山。首先是他石秀飕地掣出腰刀,露出了要杀人的真相。迎儿把潘巧云与裴如海通奸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石秀还不罢休,又逼着杨雄去问潘巧云,雄听了迎儿的招供后,对潘巧云表示:“把实情对我说了,饶了这贱人一条性命。”这已经有念夫妻旧情、任其改过之意。潘巧云也承认了错误,要求给机会改过。石秀却认为“含糊不得”,步步紧逼,最后杨雄听信石秀的言语,硬是碎割了潘巧云。
从杨雄杀妻,我们可以把夫妻和兄弟的关系清理一番。
钱锺书先生在《管锥编》里谈论兄弟与夫妻的关系,他例举很多的中西例证:
《邶风·谷风》:“宴尔新婚,如兄如弟。”
盖初民重“血族”之遗意也。就血胤论之,兄弟,天伦也;夫妇则人伦耳。新婚而“如兄如弟”,是结发而如连枝,人合而如天亲也。
常得志《兄弟论》云:“若以骨肉远而为疏,则手足无心腹之用;判合近而为重,则衣衾为血属之亲。”此处“判合”谓夫妻合两半而成整体,类如西方《圣经》所言男子择偶为找寻其失去的“一根肋骨”,今之新潮语为“寻找另一半”也。
“手足”、“衣衾”之喻,以《三国演义》语最传诵。
《三国演义》第一五回刘备所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希腊古史载大流士王欲孥戮大臣,株连其妻党。罪人女号泣以求,王许赦一人,惟妇所请。妇乞恕其兄或弟,王大怪之。妇曰:“倘上天命妾再适人,是妾丧夫而有夫,丧子可有子也。然妾之父母早亡,不复能有兄若弟矣!”王怜而宥其弟及一子。此亦所谓兄弟如手足而妻子如衣服也。
石君宝《秋胡戏妻》第二折:“常言道:‘媳妇是壁上泥皮’”。
敦煌变文《孔子项托相问书》:“人之有母,如树有根;人之有妇,如车有轮。车破再造,必得其新。”则车轮之喻,与衣服、泥皮同类也。
莎士比亚《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剧中一人闻妻死耗,旁人慰之曰:“故衣敝矣,世多裁缝,可制新好者。”亦谓妻如衣服耳。
约翰·唐说教云:“妻不过夫之辅佐而已,人无重其拄杖如其胫股者。”亦谓妻非手足耳。
这是为钱先生谈夫妻与兄弟关系之读书札记。古人以天伦为至要,人伦次之,故认为手足之情胜于夫妇之爱。且居男权主载之社会,女性为附属之物,可弃可换,遂如衣服耳。观中西历史之发展,其大体同一。《三国演义》第十九回写猎户刘安杀其妻割臂肉以供食刘备,残忍之极而又轻描淡写,女性地位之卑微可知矣。《水浒》亦多厚污女性之语,女子若有通奸必杀之而后快。武松手刃兄嫂潘氏是如此,杨雄杀妻更是剥衣割舌,剜取其心肝五脏,极尽变态残忍之能事。及至近世文明社会,男女平权观念逐渐兴起,女性之地位方有所改观,五四先贤胡适、鲁迅等人均大声疾呼之。
最后回到杨雄的绰号,杨雄的绰号在《宣和遗事》和元杂剧《诚斋乐府》中,本作“赛关索”。龚圣与《宋江三十六人赞》也作“赛关索”。两宋时武人,多喜用“关索”为己之别号,或相互指称,如小关索(《过庭录》)、袁关索(《林泉野记》)、贾关索(《金陀粹编》)、张关索(《金史·突合速传》)、朱关索(《浪语集》);又《三朝北盟会编》记有岳飞部将“赛关索”李宝、镇压方腊义军的宋将“病关索”郭师中(《武林旧事》)。据称此“关索”,即三国关羽之子,但查《三国志》和裴松之注,均无有此记载。元代至治《全相三国志平话》、明代弘治《三国志通俗演义》也未记有其人其事,而民间传说则甚多。西南地区多有取地名为关索岭、关索庙。“云贵间有关索岭,有祠庙极灵”(《池北偶谈》),“关索岭在州城西三十里,上有汉关索庙。旧志:索,汉寿亭侯子,从武侯南征有功,土人祀之”(见《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安顺府永宁州》)。也有认为“关索”非人名,“西南夷人谓爷为索(关索即关老爷),讹传为蜀汉勇将姓名,宋人遂纷纷取以为号”。近人余嘉锡则称,“宋人之以关索为名号者,凡十余人,不唯有男而且有女矣。其不可考者,尚当有之。盖凡绰号皆取之街谈巷语,此必宋时民间盛传关索之武勇,为武夫健儿所钦慕,故纷纷取以为号。龚圣与作赞,即就其绰号立意,此乃文章家擒题之法,何足以证古来真有关索其人哉?”(《宋江三十六人考实》)。
杨雄在蓟州从事两院押狱兼职业刽子手,当是小说家言,因为此时蓟州(今天津蓟县)为辽的辖区,或已由辽转隶为金的辖地,其间在宋宣和四年(1122),金曾一度以蓟州归还于宋,但时间极短,旋因金兵南下仍为其所辖。
但杨雄身上的宽容,向来被认为软,这是一种偏见,宽容是一种美德,但宽容的边界也会老,这是人们要警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