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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惊弓之鸟——说小李广花荣

对李广,总有一种悲慨,我曾在多篇文章中表达过对李将军的敬意,在我选编《大学语文》的时候,常把《史记》中的李将军列传作为首选的篇目。这位不世出的英雄,没有生长在高祖的时代。“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腾伤广,广亦竟射杀之。”李广曾经有射箭入石及击杀猛虎之举,这样的消息传到朝廷,孝文帝大吃一惊:“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英雄未遇啊,人出生在高楼和出生在草野是不一样的,要是生逢其时,文帝换成高皇帝,李广功封万户侯是小菜一碟,可以说是鼻子上抓窝头,手到擒来。

唐代卢纶《塞下曲》有一章最为人称道,就是说的李广射虎: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其实,对命运来说,休论公道,李广这飞将军在一次对匈奴作战失利被汉武帝贬为平民,成了所谓“故将军”。但是出猎的豪情仍在,喝酒的豪情仍在,书上曰:李广失职闲居,射猎夜归。至霸陵亭,被喝醉的守尉所呵止。李广的从人说:“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碰到知己,喝酒喝高是常事,喝到不知东西南北不知今夕何夕,但是喝高的李广碰到了喝高的灞陵亭尉,结果小小的廷尉不知天高地厚,老子不喝酒的时候谁都怕,老子喝高了谁怕谁,就借口时辰已晚不得过关,把李广拒之门外。李广的随骑道:“此乃故李将军。”亭尉一听,酒嗝上来了,葱花味也上啦,他的口气很冲:“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结果李广就只好在那灞陵亭下风餐露宿一夜。

最后这事的结局是,匈奴人来了,汉军大败,汉武帝只好召李广为右北平太守。“广即请灞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李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讷口少言,“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这样的人在乡村一抓一把,嘴巴不甜,但做事认真,非常看重自己的事业和饭碗。“与人居则画地为军陈,射阔狭以饮”。

但是李将军,有个成语为你量身定做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广自杀后,“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这样的泪水一直流啊,从汉流到唐,流到明,流到民国,流到现代。从今将军到故将军,我们可以从李绩身上从刘基身上从彭德怀身上感受到啊,悲慨一直笼罩,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回过头来说花荣,在水浒里,这不是浓墨重彩的人物,但他是宋江的铁杆,在宋江无奈之际在脑海里冒出的念头,可以托付死生地方人里,先是柴进的庄园,再就是清风寨花荣的居处,然后是孔太公庄子。

花荣有点儒将的风范,举止像文人,但没有头巾气酸腐气。在金圣叹的笔下,这是和武松有一比的人物,老金说:“矫矫虎臣,翩翩儒将,合之双璧,分之两俊。”武松是以他的酒醉后打虎和醉打蒋门神给我们留下好拳脚的印象,而花荣是他的神射。

清风寨花荣的神箭秀了一把,使我们目瞪口呆。刘高手下两名教头奉命捉拿花荣,花荣临危不惧,左手拿弓,右手挽箭,道:“看我先射大门上左边门神的骨朵头!”只一箭,正射中门神骨朵头。又道:“再看我这第二枝箭,要射右边门神的头盔上朱缨。”又一箭,正中缨头上。又道:“看我第三枝箭,要射你那队里穿白的教头心窝。”吓得教头并众人不战而逃,脚底下象抹了油。

后来花荣大闹清风寨、杀了刘知寨一家之后,然后投奔到了梁山。当天,众英雄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花荣将路上一箭射断绒绦、分开画戟之事说与众人,晁盖听后很是不以为然,认为有吹牛的成分。酒至半酣,众人都提议到寨里闲游散步,观看山景。此时,一行大雁正从天上飞过,花荣见此机会,于是向随行人员要过一张弓,说:“刚才兄长见说花荣射断绒绦,众头领似有不信之意,远远的有一行雁来,这枝箭要射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花荣搭上箭,曳满弓,望空中一箭射去,正中雁行内第三只,直坠落山坡下,众人赶到山坡下一看,那枝箭正穿在雁的头上。晁盖和众头领都惊叹不已。

其实中国人对于箭法有着一种崇拜,我们从历代对飞将军李广的歌颂可看出,箭增长了人的手臂,它不象人们投掷石块或标枪时,胳膊既要用力,又要掌握方向,难以兼顾,采用弓箭后便可两全了,在近代枪炮大量使用之前,它一直是战场上最有效和用途最广的射远兵器。

人们把发明弓箭的殊荣归于一位射掉九个太阳的英雄——羿。《孙膑兵法》中说;“羿作弓弩,以势象之”。但实际上,弓箭真正被发明的年代,比传说更为久远。1963年,在我国山西朔县旧石器晚期遗址中,发现了一枚用燧石加工成的石镞(即箭头),长2.8厘米,前锋锐利,器形周正。经放射性碳素测定,距今已有二万八千多年。

《吴越春秋》中称:“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弹,即弹弓,一般以粘土制成弹丸,是更原始的射远工具,后也用于作战格斗。采用同一原理制成的原始弓,也很简单,就是将一根木头或竹子弯成弧形,把木棍或竹杆削尖就成了箭。

商周时期,弓箭的发箭趋于成熟,成为车战中的主要武器之一。

到春秋战国时期,弓的制作有了一套完整的工艺。据《考工记》记载,制作良弓,需选用柘木为弓干,另外还有弓两侧装饰的牛角,缠绕弓身的丝线和动物筋,以及涂的胶和漆。共计六材——干、角、丝、筋、胶、漆,都需精心选择和配制。不同的工序要求在不同的季节进行,制成一具良弓往往需花费工匠几年的功夫,各项工作交错进行。制弓还根据各人的身长和体力,分成上制、中制和下制三类,弓长分别为6.6尺、6.3尺和6尺。西汉以后,穿透力更强的铁镞逐步取代铜镞,弓也制作得愈加精致美观,但形制、质量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由于弓箭轻巧灵便,射程较远,杀伤力较大,是历代军队必备的兵器。春秋战国时期即被列为兵器之首。“射”作为一种技艺,是公卿大夫们必须掌握的“六艺”之一。据说,当时哪家如若生了男孩,便在大门口挂一张弓,希望他长大后能弓善射。

回到花荣,其实他和李逵一样,是宋江豢养的奴才,和李逵一粗一细,一文一武,言听计从,可以这样说花荣的膀子上确实也长了一个脑壳,但脑壳里被宋江注水了,打上了宋江的标记,应该说梁山射雁,使花荣在梁山站稳了脚跟,也为宋江哥哥挣足了面子;在攻打祝家庄的时候,宋江被困包围圈中,也是花荣的一箭射掉红灯,冲出敌人的包围,如不是这一箭,宋江的性命在哪里不好说,革命的脚步就此就会停止。

不但花荣成了宋江的私有财产,连自己的家人妹妹也连带着让宋江处置。在宋江用手段收服秦明后,为了安抚秦明丧妻之痛,就把花荣的妹子许给秦明,女人又一次成为了礼品送人,现在时兴闲物送人,自己用不着的东西送给急需的人,无疑是一种义举,但把妹子作为慰安的异性送给一个火爆脾气的家伙,秦家妹子未必幸福,但为了宋公明哥哥的大业,送了就送了,妹妹的幸福指数和梁山的宏伟目标比起来当然是沧海一粟,在革命的大是大非面前,个人只能服从组织,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的情感是属于小资情调,要扼杀于萌芽破土的时候。

花荣遇到了宋江,有人分析说:花荣应该在人品上是靠得住的,因为他的脑袋一直长在宋江的脖子上。自从结识了宋江,他的脑子似乎就没有思考过。宋江让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以至于宋江死了,他活得也就没大劲了。这应该是他上吊的第一原因。

是的,有人身依附症状的人,没有了主子就活得不舒服自在,国人中很多这样的贱骨头,这是一种奴性,自己有翅膀也不会飞,他们没脑子,于是在宋江毒死后,花荣也用一根白绫上了路,没有了自己的独立的人格,活着也就是活着,和蝼蚁猪狗一般,猪狗听主子的,用鲁迅的话说就是“他们去做牛马,情愿自己寻草吃,只求他决定他们怎样跑。”

李广的悲剧是没有遇到自己高皇帝,这是悲剧;小李广的悲剧是遇到了哥哥,所以遇到哥哥的人要小心了,不仅仅是指的男性,女性遇到哥哥更要小心,因为哥哥的一门心思就在妹妹的身上,可以处置妹妹的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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