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徐丽珍,坐在床上把玩着手上的钻戒。
钻戒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显得格大硕大。这只钻戒曾让办公室的女同事们,围看研究了半天,唏嘘不已了半天。那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不自然——她总觉得,人家唏嘘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意味?又想,自己越来越敏感了,敏感得毫无道理。
徐丽珍双手合上,又分开。她想起婚礼上主持人让她和陈铭浩一起做过的游戏。
双手分开,两个中指向下弯曲,背对背地靠在一起。主持人分别让他们张开自己的大拇指,食指,小指。他们分别照着做了。主持人说,大拇指代表父母,大拇指能够张开,是因为长大后的自己,终究要离开父母;食指代表兄弟姐妹,因为兄弟姐妹终究也是要分开的。小拇指代表子女,毫无疑问,子女终有一天,会离开父母,拥有属于他们的生活。唯有两只无名指,却怎么也分不开。主持人是这样说的:无名指代表夫妻,是一辈子不分离的,真正的爱,粘连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分开,所以,婚戒是戴在无名指上的。
可是,她和陈铭浩之间,是真正的爱吗?
不管怎样,她的此生,都跟陈铭浩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正胡思乱想着,“砰砰砰”,有人敲门。徐丽珍知道,陈铭浩回来了。她坐着没动。
敲门声停了一下,又响起来,响得很张扬、霸道。徐丽珍站起来,小跑着去开门。
果然,陈铭浩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也笑了,问:“你不是带钥匙了吗?”
陈铭浩;“我就是要让老婆来开门,不行吗?”
徐丽珍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道。
陈铭浩进来,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一支花朵,蓝色的。
“蓝色妖姬?”徐丽珍吃惊地问。
陈铭浩点点头。
徐丽珍小心地接过来,端详着,嗅嗅,找出一只花瓶,装上水,插好,又回过头问他:“怎么不换衣服?”
陈铭浩看看时间,说:“你打扮一下,晚上有个酒会。”
徐丽珍不回头地说:“晚上?今晚我要备课。”
“你的那点课,还不是小菜一碟?”陈铭浩从背后抱住她,催促:“快点!今晚有个重要的客人。”
徐丽珍不情愿地,被陈铭浩推进卧室里换衣服。
陈铭浩查看柜子里诸多的服装,取出一件红色晚礼服,不容置疑地说:“就穿这个。”
徐丽珍拿眼睛瞄他:“合适吗?”
在陈铭浩看来,徐丽珍的眼神,别有一种娇啧。他嬉皮笑脸地说:“又不是露前面,怕什么!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太老土了!”
晚礼服是陈铭浩出差时带回来的,徐丽珍一直不肯穿。她嫌暴露得太严重了——整个背部,全部露出来。
跟着陈铭浩参加过几次酒会后,徐丽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衣装,跟酒会上的那些女人相比,确实是保守而朴素的。陈铭浩说过:看一个女人思想保不保守,就看她的衣装。心是内在,衣装是外在。一个人的内在与外在是统一的。可什么是保守?徐丽珍问过陈铭浩,传统的东西就是保守?当时陈铭浩哈哈大笑,说,这个问题,就问得很保守。
徐丽珍穿着晚礼服在镜子前审视半天,有些忐忑地问:“合适吗?”
陈铭浩欣赏着点点头:“很好!”
他说很好,那就穿着。徐丽珍想,如果学校的同事看到自己穿成这样,会怎么想?一定惊讶地把眼睛瞪到鸡蛋大。又想,幸好酒会上不会遇到同事。
徐丽珍试装的时候,陈铭浩的电话响了。是畅畅打来的。
畅畅说:“舅舅,你带舅妈回家玩。”
陈铭浩:“一会儿我们要出去。明天去看你。”
畅畅很不高兴。以前,如果她想见徐老师,只要她提出来,舅舅总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后来,徐老师变成舅妈了,畅畅别提有多高兴了。没想到的是,徐老师变成舅妈后,每次她要见舅妈,舅舅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搪塞。
畅畅不依不挠:“我也要跟你们出去。”
陈铭浩不高兴了:“大人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能去。”
畅畅生气地大声喊:“我要舅妈接电话!”
陈铭浩把电话给徐丽珍。
徐丽珍和颜悦色地对畅畅说:“星期天舅妈带你去华夏游乐城玩。”
畅畅这才罢体。
其实,徐丽珍能成为陈家儿媳,畅畅所起的作用,是无可估量的。
陈家父母一直希望儿子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当陈铭浩宣布,他要娶徐丽珍时,陈父气得一个劲地叹气。他私下跟老伴抱怨,儿子挑来选去这么多年,居然找了个小学教师。她出身平民,对他的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陈母去过徐家,目睹过徐家的简朴,当时,她的心里并不介意,因为那时候的徐丽珍仅仅是“徐老师”,“徐老师”真要变成儿媳了,陈母说:“徐家不知道怎样在心里偷着乐呢!”陈父说:“偷着乐?恐怕是大张旗鼓地乐!乐得唯恐天下人不知吧!”
不管老俩口怎样反对,陈铭浩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劝都不管用。老俩口只好妥协:畅畅那么喜欢徐老师,徐老师倒也聪颖大方,品貌都说得过去,罢,随了他们吧。
徐丽珍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婚后,陈铭浩给畅畅报了一个英语班,是外国人亲自授课的。陈铭浩对畅畅说,舅妈要经常跟着他出去应酬,没有固定的时候陪她。陈铭浩还说,舅妈的水平已经教不了畅畅了,畅畅的口语要由外国人亲自教,才能提高得更快。这一点,徐丽珍倒也认同。
略施粉黛,再罩一件外衣,徐丽珍就跟着陈铭浩出门了。
酒会依然很热闹。大家手执酒杯,觥筹交错,粉丽佳人穿棱其间,那是酒会最好的点缀。徐丽珍一手轻举酒杯,一手揽着陈铭浩的胳膊。这样的姿势,是陈铭浩示意过的。他对她很满意。陈铭浩还嘱咐过她,嘴角上扬15度。白天在课下,徐丽珍特意用量角器量过,15度到底是多少度?同事问她:“你在干嘛?”她掩饰着说:“没干嘛。”此时,在陈铭浩的身边,她忽然想起同事好奇的目光,想,如果同事知道她当时在干嘛,指不定怎样笑她呢!这样想着,她的嘴角真的上扬15度了。
有一位男人走过来。他老远就喊陈铭浩的名字,走近了,拍肩,碰杯,和陈铭浩称兄道弟。陈铭浩介绍:“这是你嫂子!”
男人的目光便粘在徐丽珍的脸了。他由衷地赞叹:“嫂夫人如出水芙蓉,陈总真是好眼力啊!”
陈铭浩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哈哈哈笑着。
一支舞曲响起,男人问陈铭浩:“我请嫂夫人跳一支舞。”
陈铭浩大度地点点头。
男人很绅士地伸出手。徐丽珍随他步入舞池。
舞曲曼妙,可徐丽珍浑身不自在。男人的手紧紧箍住她裸露的后背。她能感觉出来,男人的手热乎乎的,手指上一只戒指却是冰凉的。她不由地往陈铭浩的方向看。陈铭浩也在看着她。
陈铭浩的脸上微笑着,目光却是不悦的。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徐丽珍。周围有很多美女,她们热切而期待地看着陈铭浩。终于,一位美女按捺不住,走上前,问:“陈总,请您跳支舞。”
陈铭浩不想动,却又不好拂了人家的美意,只好点点头,刚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时候,舞曲停了。他如释重负,朝美女点点头,走向徐丽珍。
当陈铭浩拥住徐丽珍,在舞池中间旋转的时候,他知道,舞池周围,有很多嫉妒的目光,有男人的目光,有女人的目光。他不管这些。徐丽珍是仙女,他是国王。世界由他来创造。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着自豪。
当舞曲舒缓下来时,他伏在徐丽珍耳边问:“今天送你的那朵花,喜欢吗?”
徐丽珍点点头,问:“很贵吧?”
“不贵。”
“多少钱?”
陈铭浩轻描淡写地:“也就你一个月的工资吧。”
徐丽珍惊诧地看着陈铭浩。
有灯光旋过,陈铭浩的脸上,闪着蓝色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