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苦练四番阵
那天晚上,楼英把孙女叫到身边,向她交待了重要任务。
“洛儿,爷爷明天要进京了,可还记得爷爷跟你说过关于武彦他们几人的事?”
“爷爷,洛儿知道,他们几个都身受内伤。”
“对!这事不可对外人说起,所以爷爷走后,要托付你去照顾他们一些时日,你可愿意?”
这话一问,原本还有些惆怅的楼洛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您是让我去给他们开医治病?”
“药不需要你开,病也不需要你治,我都给开好了,你按着药给他们抓,给他们熬就行。”
“什么?那我成什么了,药童吗?可是您不让我学医问药的。”
“现在情况不同,放给其他人,爷爷不放心。”
“那大可以让爹来做啊!”
“爷爷是让你进山里,住在那里,直到爷爷回来。”
一听要住到武彦所在的山庄里去,楼洛一阵兴奋,但马上又想到了白天里欺负她的母夜叉,神色便又暗淡下去。楼英看出了孙女的顾虑,补充说:“放心,我已把你托付于武彦了,他会照顾好你的。”
“嗯,我答应爷爷就是。”楼洛果然爽快应下。
楼英进京的同时,楼洛也被偷偷安排住进了主上所在的东纪坞山庄。只是事情完全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被安置在一个小院里,院子里除了药罐、药材就只有她自己的一把古筝,每天除了来拿药的人,就是来给送饭的人,其他时间里,楼洛根本见不到人影,更别说是武彦了。这样清苦的岁月,楼洛怕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只是答应了爷爷的事又敢违逆,所以只能天天待在这一方小院里,白天守药罐,夜里数星星。
这日,楼洛去后山竹林闲逛。只听远处传来悠扬箫声,林间百鸟闻声展翅,楼洛也被这箫声吸引,箫声渐近,回旋婉转,清脆短促,彼伏此起,如鸣泉飞溅,继而群卉争艳,花团锦簇。翻过竹林,便是一条狭长山泉,泉水穿林而过,叮咚作响,合着箫声,在林间发出回声来。
吹箫之人正是武彦,楼洛听得入神,她从未听过这箫声还能穿透人心,让人如痴如醉。突然,平地一阵狂风起,竹林哗哗作响,百鸟惊散,百花残落,泉水逆流,楼洛打了个寒颤,她的心仿佛瞬间被打入冰窖,痛苦不堪,却是寸步难移。转而,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一切归于平静。楼洛被震慑,只得静静地站在哪里,曲毕,楼洛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谁?”
楼洛这才缓过神来,用木然的眼神望着不远处的武彦。
“谁让你来这里的?”武彦明显带着责备。
“你吹的是什么?我从来未听过这样的箫声,你要是再不停下来,我怕我会被冰封而死。”
“哈哈……让楼姑娘见笑了。”武彦反而变得若无其事,走过来一把扶起了楼洛。
“你的箫声明明可以更好,为什么要加上中间那段幽怨的节奏,这样听起来让人害怕。”
“原来楼姑娘也是懂音律之人。”
“略懂,学过几年古筝罢了。”
“那章某便是班门弄斧了。”
“你太谦虚了,你的箫声简直登丰造极了。只是……”
“只是什么?”
楼洛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实话相告“只是,这箫声里有太多的杂念,反而让听的人抵触。爷爷说过,真正把乐器练到及至,尤如天籁,来时有声,去时无影,看是无形,却是有神。而你的,虽然也能一时触动了情感,但却不能控制对方的心。”楼洛并没有看到武彦的表情,自顾自说道:“若有机会,章大哥可以听听我爷爷的短笛,那简直堪称天籁之音……”
“短笛?”楼洛的话一说出,仿佛点中了武彦的要穴,他开始沉默,他一直无法理解控心术的要害,而那日初来楼塔城,主上的笛声明明就是控心之术,为何他却不承认是他所为?种种疑团开始在武彦心中弥漫。难道笛声只是巧合?还是另有高人?但凭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乐器的研练,那日的确只有主上的笛声……
“你怎么了?生气了?其实你的箫声已经很好了,若能教我的话就太好了……”楼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武彦的自尊,于是想着如何圆场。
“楼姑娘,请恕章某得罪,章某受命于主上,不能教授外人。”
“什么主上,怎可如此无理……”
“住口!不得无理!”从未见过武彦这样对自己说话,楼洛看着武彦柔和的脸一下变得凶残无比,心一下子抽紧,看着他不敢说话。
武彦反应过来,换了语气,再次说道:“楼姑娘切莫乱言!”
楼洛却是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娘若是真心爱箫,不妨每日此时,来后山听章某吹奏,顺便也能给章某提些见意。”
楼洛心想,她也并非真想学箫,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听就听吧!于是爽朗一笑,愉快应下。
此后,楼洛便按时来后山竹林,渐渐地,二人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在楼洛的建议下,武彦也试着改动旋律,这些年来,武彦师兄妹四人被安置在武当学艺,在师傅的指导下四人分别以长箫、扬琴、琵琶、三弦为兵器,自创四番陈法,虽然已是一般武学之上,但却只是强功,不得巧劲。武彦是四人之首,所以常常苦研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练成传说中的“控心之术”。
这日,楼英再来,只听乐声不对,上山一看,果然除武彦之外,还有那个母夜叉也在,她手扶扬琴,正与武彦神声合一,共奏乐曲。看到这一幕,楼洛气得不行,正想着下山,却听那母夜叉用完全不同于先前的语气道:“师兄,你帮我看看,每到这里,我把握不好。”
武彦果然走到身旁,内心指导。楼洛是个直脾气,质问道:“武彦,你不是说你不会教别人的吗?”
“是楼姑娘来了,还没谢谢你为我家师妹熬药,你看,她已基本恢复了。”这时,一旁的母夜叉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又自顾着弄低头弄琴弦。
“母夜叉……”楼洛只是想把第一次见面时的话还给这个面无表情的母夜叉。
不料此女性烈,一听便拔出腰间匕首,一越而起,一眨眼功夫,刀刃已抵在楼洛的脖子口。
“师妹,岚儿,别这样,楼姑娘是客。”
“什么客不客的,这丫头我第一眼就没瞧上,今天算是她倒霉。”说话间,身子一转,一手扣住了楼洛的脖子,一手拿刀放在了楼洛的脸上比划。
“岚儿,她是客人,是主上的客人。”武彦有点上火。
岚儿根本不理武彦,只管在楼洛脸上打量,画圈:“果然细皮嫩肉,看来也是没有吃过什么苦,那就让她偿偿被人嫌弃的滋味,好改了自以为是的臭毛病。”此时的楼洛早已吓得发抖,她那见过这架式,心想:这女人是个疯子。
正当时,只听岚儿“啊一声”,手上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众人回头,原来是二师兄陈正,这位师兄排行老二,却比武彦更加严谨,做事认真,为人正直,也算是应了师傅所赐之名。
“二师兄,你干嘛打我?”岚儿质问。
“你还说,大师兄,你也不管管岚儿,当着楼姑娘,这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是恩将仇报之徒。”说完转向楼洛道:“让楼姑娘受惊了,我家小师妹只是跟你闹着玩的,习武之人,没了轻重,还望莫怪。”
楼洛受了惊,却见救自己的不是武彦,心中愤愤,便含泪离去。
也不知为何,武彦明明是恼楼洛的,但看到楼洛一改常态,哭着跑开,内心仿佛被针扎过一般,感到一阵剧痛。
楼洛直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古筝边上,想着拔动筝弦发泄心中怨气,突然,院子外传来箫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天月明……
慢慢地,筝声缓和,合着长声,弹出优美旋律:“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