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所拦的地方不大,成了演艺者临时的候场地,武彦身在其中,却是心如火炙,他无法想像,等待他的会是怎么的下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死静一片,倒是这屏风内,那些舞娘们时而互相理妆,时而嘻笑打骂,想来对于这样的女子来说,每一次圣前献艺都是人生的契机,万一不小心入了圣眼,人生的篇章也就重置了。武彦抬头望向四周,看来,梅公的图画的很是精确,这里的确有面矮墙……武彦想得入神,忽听:“跪……”外面变得热闹而急促,看来是朱棣来了。所有人闻声而跪。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武彦听着,心中也更加不安,不知道太监们会如何检查他的箫……“喂,快起身了!”武彦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已归了位,只有自己还跪在地上。尴尬可见一斑。武彦立即起身,默默退到众人身后,这时,屏风个有人喊道:“歌舞起……”音乐起,舞娘们从两侧齐翩翩而出,这时,刚才收乐器的太监进来了,后面是众人的乐器,乐师们纷纷看向了自己的东西,武彦也瞟向太监手中的乐器,这一看,不竟吓出一身冷汗,众器中,唯独不见自己的那丙长箫……
领头的太监走到人群中,小声问道:“你们当中,谁是吹箫的?”
武彦看了一圈周围,只见大伙都盯着自己,于是上前一步,拱手哈腰道:“回公公,是小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师出何处?主攻哪个乐派?”
武彦心想,虽然长箫没有乐器中,但太监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想来也没有露陷,心里便稍稍平静下来。继续回道:“小人姓章,单名一个贤字,老家燕京,师出琼派,近年才流入南京,如今是梅府上的乐师。”
“哦?你入梅府多久了?”
“回公公,不久,才几月而已。”
“嗯!你的箫被九公主看上了,她说拿她的跟你换,这是你的造化,公主的箫可是价值连城,你最好是拿命护着,若是弄丢了,呵呵,小心你的贱命!”
“是是,公公教训的是。”武彦这才暗暗吐出一口气来,原来是公主救了自己,不然,以王振手下的功力,不可能查不到箫中的奥秘。武彦接过公公手中的象牙长箫,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升。
“乐曲:高山流水”此时,该放的乐器已都被太监们放好,众乐师,纷至而出,唯留武彦还在屏内,乐声起,只听外面有些噪动,想来大伙都没有弄明白这“高山流水”为何还有箫声相伴。
漫漫红尘天涯路,迢迢烟波雨打萍。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焦尾声断斜阳里,寻遍人间已无琴。
突然,琴声嘎然而止,屏风后,一男子手持长箫,伴随悠扬箫声,款款而出:高山流水情,清清如流水,思君如涌泉,不见君归来;高山流水情,悠悠儿女心,莫叹君不在,君心常相伴;高山流水情,丝丝春意暖,今生与君恋,生死两难忘……
一曲《高水流水》却让在场三个女子暗然落泪,武彦因为被换了箫,索性也就不想别的,只想着把这一曲吹好,自己便沉浸于其中,等一曲毕,才听有男子大笑:“哈哈……妇孺之见,听个曲还能落泪。”武彦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朱棣,此人粗一看便让人胆寒,一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两眼有神,一身钢武之气,与主上相比,完全是两种类型,可谓一文一武。朱棣继续说道:“是谁选的曲,竟惹皇后忧伤,敢当何罪。”众人一听,纷纷下跪求饶。这时,九公主跳了出来,声音中还有几分哽咽,撒娇道:“父皇,不许您责怪乐师,这是九儿想出来的曲,想着母后也会喜欢,才选上来的。”
这时皇后也开口道:“女儿家本来就是千古柔肠,听到些感性的曲,落了泪也是正常,本宫也是许久都没听到这么好的曲了,今日九儿有心,也让本宫柔肠了一回,该是有功。”
“母后……”公主笑着看向母亲。
朱棣也拿母女两没辙,笑着说:“都起来吧,今天是皇后生辰,虽是家宴,也当普天同庆,大家都开心畅饮。”说完,众人才敢起身,这时,武彦才有机会朝皇后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便落入武彦的心里,他没看清皇后长什么样,只是看到了皇后身后,那个思念多时的楼洛,两人多日不见,匆匆一眼,已是倒不尽的牵肠挂肚。前面已不许闲杂人逗留,武彦只得随众人退去。
宴会进行中,宫门不允许打开,武彦和众人只得坐在皇后宫外等着。这时,楼洛趁人不注意,偷偷离开了皇后身旁,来找武彦。
“章大哥!”
乐师中其他人也纷纷抬头,只见一个着粉色衣装的小宫女正朝这边走来。
“洛儿……”武彦立即起身,跑到楼洛身边,二人在此地相遇,竟激动的不知说些什么,还是楼洛先问道:“你怎么进宫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洛儿一切可好?”
“我很好,现在在皇后身边伺候。其他人都好吗?”
“嗯,放心,都很好,爷爷只是想你得紧。你好,他就放心了。”
“你这就要走了吗?”
“我?看来只能这样了,一切还得重长计议。”
“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
“洛儿,现在我也无法保证,但刚才的曲子,就是我对你的心思,希望你能明白,我会等你!”
“章大哥……”二人还要说什么,有宫女正好过来,楼洛看了眼武彦,只得匆匆离去。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朱棣和随从们首先离去,接着便是各宫的娘娘们,太子、太子妃……接着有太监出来行了赏钱:“今天的表演娘娘很满意,领了赏就可以回去了。”众人谢了恩,便由太监领着,朝宫门走去。这时,有个小太监赶了出来,喊道:“停下,停下……”领头的太监让大伙停了下来,问道:“李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儿,谁是吹箫的?”众人纷纷看向武彦,武彦心中再次咯噔,一种不祥之感再次袭来。
“是小人。”
“来吧!随我走一趟。”
众人见与自己无关,便继续转身离开,武彦看了看手上的箫,微微一笑,便随太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