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与信阳郡主出了膳厅,母女几乎同时齐齐甩袖,长呼心中憋着的一口恶气。
靖王乃堂堂的天家血脉,她们母女可都是上了皇家玉牒之人,今日竟然跟一个来路不明、粗鄙低微的野丫头成了一家人,竟然还要同桌而食!
偏偏靖王对这个野丫头疼宠备至,她们是名正言顺的王妃、郡主,都未曾得到这样细心呵护的宠爱,真是岂有此理!
“母亲,女儿有一事不明白。”饶是信阳一向沉稳,还是忍不住了。
“你想问我为何坐视不管?”靖王妃知道信阳郡主想问什么。
“是。”
哼!靖王妃蔑笑一声,眼角眯起,挥退下人,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孩儿不明白,母亲到底在做何打算?不过是一个野丫头,为何任她在靖王府撒野?”
一个卑贱之人,刚来就闹得满府不安,勾引完乐伽又勾搭上她的父王。这野丫头的存在,着实让她不安心。
信阳郡主原以为母亲早就该将夭夭收拾的渣都不剩了,却不料坐视她一步步得意到了今日。
唉。靖王妃胸中气闷,她何尝不想动手,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殿下对这丫头看重几分,她多有忌惮,若无把握,她怎能贸然动手,万一处理不好,只怕会惹出乱子来。
“母亲,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靖王妃的思绪被信阳郡主打断,看着女儿气急,靖王妃暗自思忖,或许不该瞒着信阳。
“信阳,有些事,或许早该告诉你……”
靖王府家宴后,夭夭成为了圣上亲封的南平郡主。王府中人不再敢像之前那般怠慢,王妃的命令固然重要,但靖王殿下的面子也是要给的。哪怕心里都对这蠢傻的野丫头暗自瞧不起。
对于夭夭来说,名分带来的唯一不同就是,她觉得以后小胖子不敢再欺负她了,九叔已经成了她的爹爹,下次再见小胖子,她可以好好地骄傲一番了。
她已然忘了上次的不欢而散,心心念念的都是再见白悠。
若非记得上次小胖子说想见她就会让人告诉她,夭夭真想跑出去找小胖子。可是等了好多天始终都没有小悠的消息,夭夭等得急切。
终于有一日,夭夭独自一人在园子里的时候,一个相貌粗陋的扫地婢女经过她身边,悄悄塞了一个纸条在她手里,夭夭来不及问话,那婢女已经走远了。
她小心地攥紧那个丸药大小的纸团,好像攥住了一只颤翼的蝴蝶,手心里还有着微微的悸动,深怕一摊开手它就飞走了。
夭夭一路轻快地跑回房里,关上门,因为欣喜而双手微颤,她有预感一定是小悠让人给她的。
展开薄薄的纸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明日巳时春香馆见。小心有人跟踪。阅完焚于香炉。悠。
夭夭视若珍宝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恋恋不舍地将纸条放进熏炉里,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心里嘀咕着小悠真聪明,怎么知道这里有香炉的。
她岂知道京都城一般富贵人家皆整日焚香,靖王府更不例外。
但这些都不重要,知道了小悠要见她,夭夭整颗心一直在悬空跳动。她盼望着赶快天黑赶快天亮,她一觉醒来就可以见小悠了。这种心态导致了夭夭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一直处于傻笑的亢奋中。
婢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南平郡主着了什么魔,整日傻里傻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各自按下心里疑惑,直到服侍了夭夭就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明明乖乖睡觉的夭夭突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几个婢女吩咐着:“婢女姐姐,我明天要穿好看的衣服,要很好很好看。嘻嘻。”
说完,不解释不磨蹭,骨碌利落地重新钻回被窝里,喜滋滋地闭上眼。
“啊,好啊,郡主。”婢女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南平郡主要明天穿的好看些?难道是去见乐校尉?乐校尉不是很久都不理她了吗?
第二日,夭夭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了新衣,梳了新发式,自己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莫名羞怯地不敢看自己了。
听得婢女们说她好美好美,夭夭心里水汪汪的高兴,坐在床边,想着过会儿让小胖子看看自己今日好不好看。
婢女原以为南平郡主今日这般注重打扮,定会去找乐校尉,哪知她用了早膳后就一个人坐着,婢女们觉得奇怪问了几次,夭夭都含糊其辞。
她们哪知道夭夭是在等,等婢女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好从偏门偷偷跑出去。多亏上次跑出去找小悠,让她有了经验。
婢女们见夭夭坐着不动,也没什么吩咐,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夭夭趁机缩头缩脑、神经兮兮地注意四周,一点点磨蹭到王府侧门,看了看身后真的没人跟着,哧溜地就跑了出去。
夭夭前脚刚出门,就已经有人将消息告知了靖王府长史。长史一面派人悄悄跟着夭夭,一面去亲自见靖王。
“夭夭跑出去了?”靖王听了长史之言,有些诧异。
“是的。侍卫亲眼所见,属下已派人跟着南平郡主了。”
长史被靖王妃暗示过,他原意是想告诉靖王这南平郡主行为可疑。
“这丫头,又贪玩。”靖王无奈地摇头,想到夭夭上次说的小胖子,心知她一定是去找这个朋友了。
“殿下,属下以为南平郡主行踪可疑,恐对王府不利,不如属下……”
长史话未说完,就被靖王打断了:“算了,府里烦闷,让她出去玩玩就是了。以后这种事不用再禀报了,你让人远远跟着,保护好她。记住了,是保护,不是监视。”
靖王知道以长史一向作为,定然会疑神疑鬼,但对于夭夭,他觉得不过是个贪玩的小丫头,不该至此。
长史见靖王明显偏袒南平郡主,只得咽回嘴边的话,领命退下了。靖王不关心,不代表靖王妃也会置之不管。
“殿下,我看长史……”钱峰看到长史面上不甘,知他对靖王的吩咐心有不满。
“他和你跟随本王多年,你也知道他总爱疑神疑鬼的。夭夭不过是个孩子,自小长于乡野,自在惯了,跑出去玩耍,没什么奇怪的。”靖王觉得这长史担心太过了。
“殿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