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
我不喜欢一个苦孩子求学的故事。家庭十分困难,父亲逝去,弟妹嗷嗷待哺,可他大学毕业后,还要坚持读研究生,母亲只有去卖血……我以为那是一个自私的学子。求学的路很漫长,一生一世的事业,何必太在意几年蹉跎。况且这时间的分分秒秒都苦涩无比,需用母亲的鲜血灌溉!一个连母亲都无法挚爱的人,还能指望他会爱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至高无上位置的人,怎能成为为人类献身的大师?
我也不喜欢父母重病在床,断然离去的游子,无论你有多少理由。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动,不必将个人的力量夸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一位老人行将就木的时候,将他对人世间最后的期冀斩断,以绝望之心在寂寞中远行,那是对生命的大不敬。
我相信每一个赤诚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孝”的宏愿,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可以从容尽孝。
可惜人们忘了,忘了时间的残酷,忘了人生的短暂,忘了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击的脆弱。
父母走了,带着对我们深深的挂念。父母走了,遗留给我们永无偿还的心情。
你就永远无以言孝。
有一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永无弥补。
“孝”是稍纵即逝的眷恋;“孝”是无法重现的幸福;“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孝”是生命与生命交接处的链条,一旦断裂,永无连接。
赶快为你的父母尽一份孝心。也许是一处豪宅,也许是一片砖瓦;也许是大洋彼岸的一只鸿雁,也许是近在咫尺的一个口信;也许是一顶纯黑的博士帽,也许是作业簿上的一个红五分;也许是一桌山珍海味,也许是一只野果一朵小花;也许是花团锦簇的盛世华衣,也许是一双洁净的旧鞋;也许是数以万计的金钱,也许只是含着体温的一枚硬币……
但“孝”的天平上,它们等值。
只是,天下的儿女们,一定要抓紧啊!趁你父母健在的光阴。
本文直抒胸臆,表达了作者关于孝的观点——孝心无价。开始对不孝的种种现象进行无情的抨击。然后,谆谆告诫人们行孝要及时,无论你用何种方式,价值都是相等的。
1请你注意:“我不喜欢……”“我相信……”这样的一句话,它反映了作者什么样的感情与风格?
2文章结尾处说“……但在‘孝’的天平上,它们等值”,想想这是为什么?
3读完此文,你对自己的父母想说什么,有什么感悟,把它们写下来吧!
语言风格,指人们所用语言的总的气氛和格调。语言风格的形成,是由于交际情境、交际目的的不同,人们选用了相应的语言表达手段。
不同的文章体裁,有不同的语言风格。如同是表达某个主题,一篇政论文和一篇小说所表现出来的言语气氛和格调是不一样的。
用母爱打造的金牌
劳动
天津一中高三学生安金鹏在阿根廷举行的第三十八届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荣获金牌,为中国的莘莘学子又争得荣誉。这位年轻的数学奇才成功的背后,有一段感人肺腑的伟大的母亲的爱的功绩。下面便是安金鹏自己的叙述……
在我离家去北京大学数学研究院报到的那天,袅袅的炊烟一大早就在我家那幢破旧的农房上升腾。跛着脚的母亲在和面,这面粉是母亲用五个鸡蛋和邻居换来的,她的脚是前天为了给我多筹点学费,推着一整车蔬菜到镇上去的路上扭伤的。
端着碗,我哭了。我撂下筷子跪到地上,久久抚摩着母亲肿得比馒头还高的脚,眼泪一滴滴滚落在地上——我的家在天津武清县大友岱村,我有一个天下最好的母亲,她名叫李艳霞。
我家太穷了。我出生的时候,奶奶便病倒在炕头上,四岁那年,爷爷又患了支气管哮喘和半身不遂,家里欠的债一年比一年多。七岁那年,我上学了。学费是妈妈向人借的。我总是把同学扔掉的铅笔头捡回来,用线捆在一根小棍上接着用,或用橡皮把写过字的练习本擦干净,再接着用,有时连买铅笔和本子的几分钱也要去向人借。不过,妈妈也有高兴的时候,不论大考小考,我总能考第一,数学总是满分。在妈妈的鼓励下,我愈学愈快乐,我真的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比读书更快乐的事。
我没上小学前就自学完了四则运算和分数、小数;上小学靠自学弄懂了初中的数理化;上初中也自学完了高中的理科课程。一九九四年五月,天津市举办初中物理竞赛,我是市郊五县学生中唯一考进前三名的农村小孩。
那年六月,我被着名的天津一中破格录取,欣喜若狂地跑回家,没想到,把喜讯告诉家人时,他们的脸上竟堆满愁云,奶奶去世不到半年,爷爷也生命垂危,家里现已欠了一万多元的债。我默默回到房中,流了一整天的泪。
晚上,听到屋外有争吵声。原来是妈妈想把家里的那头毛驴卖掉,好让我上学,爸爸坚决不同意。他们的话让病重的爷爷听见,爷爷一急竟也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安葬完爷爷,家里又多了几千元的债。我再不提念书的事了,把录取通知书叠好塞进枕套,每天帮妈妈下地干活。过了两天,我和父亲同时发现:小毛驴不见了。爸爸铁青着脸责问妈妈:“你把小毛驴卖了?你疯了,以后盘庄稼,卖粮食你去用手推、用肩扛啊?你卖毛驴的那几百块钱能供金鹏念一学期还是两学期……”
那天,妈妈哭了,她用很凶很凶的声音吼爸爸:“娃儿要念书有什么错?金鹏考上市一中在咱武清县是独一份呀,咱不能让穷字把娃儿的前程给耽误了。我就是用手推、用肩扛也要让他念下去……”
捧着妈妈卖毛驴得来的六百元,我真想给妈妈下跪、磕头。我太爱念书,然而这一念下去,妈妈又要为多我担多少难、吃多少苦?
那年秋天我回家拿冬衣,发现爸爸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似的躺在炕上。妈妈若无其事地告诉我:“没事,重感冒,快好了。”谁知,第二天我拿起药瓶看上面的英文,竟发现这些药是抑制癌细胞的。我把妈妈拉到屋外,哭着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妈妈说自从我上一中后,爸便开始便血,一天比一天严重。妈妈借了六千元去天津、北京一遍遍地检查,最后确诊为肠息肉,医师要爸爸尽快动手术。妈妈准备再去借钱,可是爸爸死都不答应,他说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只借不还谁愿意再借咱们。
那天,邻居还告诉我,母亲是用一种原始而悲壮的方式完成收割的。她没有足够的力气把麦子挑到场院去脱粒,也无钱雇人帮忙,她是熟一块割一块,然后用手板车拉回家,晚上在院里铺一块塑料布,用双手抓一大把麦穗在大石头上摔打……三亩地的麦子全靠她一个人,她累得站不住了就跪着割,膝盖磨出了血,走路更一颤一颤的……不等邻居说完,我便飞跑回家,大哭道:“妈妈,妈妈,我再不能读下去了呀……”
妈妈最终还是把我赶回了学校。我的生活费是个每个月六十到八十元,比起别的同学的两百至两百四十,实在少得可怜。可只有我才知道,妈妈为这一点点钱,每月初就得一分一分地省,一元一元地卖鸡蛋、蔬菜,实在凑不出时,还得去借个二十、三十。而她和爸爸、弟弟几乎从不吃菜,就是有点菜也不用油拌,只舀点腌咸菜的汤搅和着吃。
刚进天津一中的时候,第一堂英语课就把我听懵了。母亲来的时候,我给她说了怕英语跟不上的忧虑,谁知她竟一脸笑容地回答:“妈只知道你是最能吃苦的孩子,妈不爱听你说难,因为一吃苦便不难了。”我记住了妈妈的话。
我有点口吃,有人告诉我,学好英语,首先要让舌头听自己的话,于是我常捡一枚石子含在嘴里,然后拼命背英文。舌头跟石子磨呀磨,有时血水顺嘴角流了下来,但我始终咬牙坚持着。
半年过去了,小石子磨圆了,我的舌头也磨平了,英语成绩进入全班前三名。我真感谢母亲,她的话激励我神奇地跨越了这么大的学习障碍。
一九九六年我第一次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知识竞赛天津赛区的比赛,获得了物理一等奖和数学二等奖,将代表天津去杭州参加全国物理奥赛。
拿一个全国一等奖送给妈妈,然后参加世界数理比赛去。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喜讯和愿望写信告诉了母亲。
结果我仅得了二等奖,我一头倒在床上,不吃不喝,尽管这已是天津市参赛者中的最好成绩,可要报答含辛茹苦的母亲,实在不够啊!
到了一九九七年一月,我终于在全国数学奥赛中,以满分的成绩获得第一名,顺利进入国家集训队,并在十次测验中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