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朝八年子月,青州,丘山。
夜间的冷风从敞开的窗灌进,带着硌人脸颊的刀锋厉得吓人。桐木桌上的暗黄纸张被细细地卷了起来,收入桌下,露出桌面一轮惨白伶仃的月,宛如孤魂野鬼的獠牙。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喑哑生硬,辨不得男女,仿佛是刻意为之。
“最近又不太平了。”
声音的主人隐在一团雾似的灰暗中,语气刻板而冷淡,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尾音弥散在空中,沉默稠密地蔓延开来,直至另一方开口说话了。
“嘁!这话说得,一直都没有太平过呀。”
那是一个明朗的少年音,映在墙壁上的阳刚身影微微一晃。随着话语羽毛似的轻飘飘落在桌上,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消逝,像融入水中的墨。
“不陪你在这儿坐了,真闷——啊,再会,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能好一些了。”
这句话倒像是带着笑意的调侃。
最初开口的人不为所动地挺直着脊背,枯坐着如同一座入定的佛徒。一声雀鸣响起,翅膀扑棱着从菩提树枝头飞走了。
许久许久,那个人轻微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兜帽中的双眸。
“是山雨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