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一小片青色的云笼住骄阳,洒下一抔沁人心脾的泥土清芳。雨滴掉着掉着就连成了一片珠帘,在窗檐边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苏琴台弯着身子用绣帕沾着松油轻轻的擦着琴弦,窗外清爽的风吹过,不时掀起她身后乌黑浓密的长发。
“小姐,刚刚有一位公子登门,说要把这个送给你。”苏琴台伸出手接过锦盒,那只手上的指甲细长细长的,煞是好看。
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把折扇,扇子上绘着墨色莲花,浓淡相宜,有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君子之姿。背面密密的题着周邦彦的那首“苏幕遮”: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辑轻舟,梦入芙蓉浦。
扇子下面吊着一个玉坠,上镌一碧色剔透的“莘”字。是他,那日酒席间双琴合鸣,那颀长的身形,那一袭白衣,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眼前。她走到窗边,窗外的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敲在不远处的荷塘里,压低了粉妆晕染的荷花,在池水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不久那雨水渐逝,云开日出,好一个“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在画一般的雨后青天下,父亲苏鹅公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差一点儿被门槛绊倒在地,进来之后掩饰不住的慌张,还大声冲管家叫嚷着什么。
“爹,爹,怎么了?”苏秦台见状连忙奔出屋去。
“台儿,快去收拾行李,我们要出远门,快。”苏鹅公的脸因紧张都扭曲了起来。
苏琴台从来没见父亲慌成这样,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糊涂县丞模样,在家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老道形状,这下子弄得苏琴台也不知所措了,连忙跑回房间去打包衣裳。
忙乱之间,庄沛轩带着手下人将苏家围了起来,走到六神无主的苏鹅公面前,佯作不知的说,“鹅公,可是遇到仇人追杀?这么风风火火是要去哪里啊?小婿可是来纳妾的。”
“不了不了,”苏鹅公摆了摆手,略带疲态的说:“老了,一个丢了老婆的老头子,不嫁女儿了,不嫁了。”
“你莫要再装了,”庄沛轩冷笑一声,“鹅公你委屈自己在这小小的邺县,空有卧龙之才,却无半分施展,不觉得可惜吗?邺城小小地方如此闭塞,鹅公可知现在手握大权的人换了吗?”
“晚了晚了,你们动沈家,操之过急了,已然下了一盘死棋,我帮不了什么了。”
“先生果然厉害,消息灵通啊。听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我一个小地方的糟老头子,能帮得了什么。”
庄沛轩哼了一声,“苏老头,我可懒得跟你废话,你要走我不拦你,可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跟着你颠沛流离,怎么经受得了,放心,你走后,我替你照顾她。”
两个官差一脚踢开苏琴台的闺房,二话不说拉起苏琴台就往外扯,身后的丫鬟拽着苏琴台的衣服不放,被一脚踢翻在地上。
苏琴台死命挣扎,藏在怀中的折扇掉了出来,正掉进庄沛轩眼睛里。
“苏某只求一生安稳。”看着女儿被吓得泪眼汪汪,苏鹅公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先生所求我全力担保,那我也就求先生一事,事成之后定将苏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