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韩嫣!他怎么会在这!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卫遥脑海中立刻就被无数的念头所充斥,所有的念头在最后都变成了两个字:害怕。
对,害怕,
先不论自己骗他那时说的那个所谓的“葵花宝典”,就是自己从他手里逃脱让他失了面子,他韩嫣要报这个仇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未及他缓过神来,韩嫣已在阵中帮着自己的手下杀退了两人,见白衣人们攻势愈猛,他眼睛一瞪,提剑冲着正对自己刺来一名白衣人扫去。
“锵”的一声,两剑撞在空中,迸出一丝火花。
白衣人心中大骇,心中暗道韩嫣果然名不虚传,怎还敢盲目再攻?匆忙收回宝剑,脚下一踏就要退去。
可韩嫣怎么轻易放他离去?二话不说提剑便刺,正对着白衣人的心口!
白衣青年眼睛一跳,暗道不好,可他根本没料到韩嫣会刺向自己,所以也根本没考虑这事,慌乱中向后一倒,准备就地一滚躲开这一剑。
他躲得匆忙,可韩嫣的速度更快,未等他躲开,韩嫣已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扑”的一声将剑结结实实的刺进了他的肋下!刺穿了他的胸口!紧接着一股血剑随着后者抽剑的动作喷涌而出!
韩嫣武功很高,但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卫遥其实也不太清楚,可今天这一场打斗倒让他大开眼界。只一个照面便将他视为高手的白衣青年刺成重伤,这样的人身手岂会差?
一剑刺伤一人后,韩嫣并未停留,扭头又是向着其他人攻去。而其他白衣人见他如此厉害,又怎敢触这个霉头?任谁也不敢与之深入接触,略一交手便后撤退去,只一会儿功夫便溜个精光。
“宗主!”
魔教几个教徒既已得救,立刻轻松起来,再看到救自己之人是本宗宗主,一个个喜上眉梢,纷纷聚拢过来,其中似是为首的一人更是急忙向前两步来到韩嫣面前,面露愧色道:“拜见宗主!属下……”
韩嫣皱着眉头摆手将其打断,扭过头去一眼便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这人手臂上的伤口足有三寸多长,半寸多深,往里边看,森森白骨都清晰可见!两边的肉已经翻开,血水汩汩往外流,若是不治,恐怕不用片刻功夫这条手臂就得废了!
见此惨状,韩嫣本就蹙着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这几个人都是天眼宗的探子,可都是他的手下,和他的关系虽不至于情同手足,但好歹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有几分感情,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唰!
只见寒光一闪,韩嫣右手一翻提剑直指白衣人,傍晚的霞光像碎落的星辰一般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手中宝剑雪白的剑刃上,却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剑锋映照下,韩嫣却不动手,桀桀怪笑出声道:“不知我圣教弟子犯了何罪?竟得安宁宫如此对待?”
安宁宫?原来这伙白衣人的门派叫安宁宫。
一听从韩嫣嘴里又冒出来一个新名词,在一边看热闹的卫遥心里也不禁琢磨起来,恐怕这个安宁宫和韩嫣所在的魔教颇有仇怨,看起来这仇还不小。不过至于是什么仇怨,他猜也没猜不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如果两方人的仇大的非得当场大打出手的话他反倒还高兴呢,毕竟那样他还有趁乱逃跑的可能,哪像现在,稍有异动肯定被所有人注意。
卫遥歪着脑袋正想着,这边听了韩嫣话的安宁宫众多弟子中忽然走出一人,出口便是骂道:“韩嫣小儿,似尔等恶贯满盈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还用得着理由?就是有什么理由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哦?”韩嫣眉毛一挑,将剑放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那倒是怪了,本宗主不太清楚。”
韩嫣把剑放了下来,可安宁宫众弟子却丝毫不敢大意,他们心里明白,就是己方所有人全部一起上,也未必能赢得过他,恐怕逃走都不易,更别说还有五六个魔教弟子,虽然他们依然身受重伤。
韩嫣话毕,安宁宫阵中走出一名年岁稍大的青年,伸手制止了先前那人还想继续骂人的动作,然后幽幽的看了一眼韩嫣,冷笑道:“韩宗主,事已至此,贵我两方恩怨已难分清,再辩对错又有何用?直说吧,你意欲如何,划下道来,我等接着便是。”
“好!”
韩嫣应道:“爽快。”说着手一伸指向自己的属下,续道:“安宁宫与我圣教之前有什么旧怨我今天不着,我只管今天我看见的。我的属下被你们伤了,你们几个要想走也简单,一人留条胳膊便是。”
断条手臂!
这话被韩嫣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可听在安宁宫众弟子耳中却不吝于当头一棒,顿时众人脸色就是一变,刚才说话那名青年也是“嘶”的一声抽了声凉气,一张俊脸也是瞬间变得铁青。
古时候的医疗水平比起现代来可差远了,不单单是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高科技精密医疗器械,就是治病的方式方法等,和现代比起来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砍掉一条胳膊,在现代如果能及时就医,救回来虽然麻烦,但不是什么难事。可这要放到古代,那几乎和杀人没什么区别了,即便是能及时就医,那也是九死一生。
可是他们现在却在长安城外,荒郊野外的谈什么就医!
“韩宗主!”青年断声气的浑身嘴角不住抽搐,大喝道:“你休要欺人太甚!我等还怕你不成!”
“呵呵……”
韩嫣不屑的看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嘲讽意味溢于言表。
未待韩嫣说什么,先前跟卫遥说话的那名少女忍不了了,大声言道:“师兄怕他作甚?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咱们一块上,留下他的胳膊!看他再拿什么嚣张!”
听了这话,那名年龄稍大的青年面色一苦,还真怕啊!
韩嫣闻声望去,见是一个方才十四五岁的少女,不由乐了,笑道:“十四五岁的人也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来安宁宫没教会别的,倒先教会你放肆了。”
正说着,话音一转,声调猛地拔高:“或者说,安宁宫教给你的,就是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你们几个,不是我说大话,如能在老子身上留下一道口子,任杀任剐,我韩嫣悉听尊便!”
……
何谓魔教?那当然是有别于正道以外的邪魔外道,不作恶多端反而叫不来这个“尊称”。既是恶行累累,那在江湖上仇家自然不会少,即便没有,一些自诩为武林正道的门派也会为了标榜正义而“替天行道”,显而易见的,就是诛杀魔教。
安宁宫正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是其中之首。
这安宁宫可不得了,据传在魏晋时期,有安、宁异姓兄弟二人,两人都是当世武学奇才,纵横江湖无人能敌。可乱世之中两人眼看异族饮马黄河却无力回天,彼时心灰意冷远走西域。到达西域之后,两人为了不使武功失传,也为了匡扶汉室,在昆仑山下建宫立派,广收弟子,而名字则取两人的姓氏为安宁宫,这就是安宁宫的由来。
时值乱世,正处在漩涡中心的中原各个门派大都损失惨重,而安宁宫因地处西域,未受到波及,而且也有无数中原人慕名而来投奔,势力竟然越来越大,待到隋唐时期,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派,武林正道之首。
安宁宫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之时个个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以普度天下为目标,况且安宁宫既然以武林正道之首而自居,见到魔教弟子岂会任由其活动?根本不用有仇有怨,两方天然的就是仇敌。
当然,魔教弟子可能并非个个都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但话虽如此,安宁宫岂会仔细辨别其中谁好谁坏?在他们眼中,好人岂会加入魔教这种邪魔外道的教派?既然是魔教弟子,那杀了也没什么冤枉的!
当然,虽然安宁宫的人以剿灭魔教为己任,但他们可不傻,每次出手前势必都有严密的计划,像今天这样突然杀出一个魔教宗主来令所有人所料不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次的相遇其实真是个是个意外,安宁宫的弟子正准备回长安城,谁料竟然在城外遇见了魔教的探子。
众所周知,魔教在北方的势力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这次一下子来了关中这么多探子,那不用想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啊!
一方面是见对方人不多,另一个也是因为本次出行的队伍中有几个女弟子,众多男弟子弟子多少也是想在她们面前表现一下,自持人多武功又高,脑子一热就出手了,谁料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安宁宫众弟子可猜错了魔教的用意,韩嫣之所以会派人来关中,根本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完全就是因为现在正躲藏在角落里缩在马背上看热闹的卫遥!只是韩嫣并不知道从自己手中逃脱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而已。
显然,安宁宫弟子对魔教探子的目的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杀了他们就是了!反过来,韩嫣对安宁宫众弟子也根本没有好感,说是不追究别的事,可张嘴就要人胳膊,这和直接杀人能有多大的差别?
……
在看到韩嫣第一眼的时候,卫遥就觉得他来到长安有可能是为了自己,所以才躲藏的那么严实,生怕殃及自己。可当他一听韩嫣要留下安宁宫几名弟子的胳膊,也不禁吓了一跳,暗骂声畜生。
他真有些看不下去,只想着一枪结果了那个看起来不屑一顾的人。
卫遥坐直身子,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而果断的掏出手枪,略作瞄准,嘴角一勾,直接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韩嫣突然觉得后背一凉,顿时暗惊道:危险!这种直觉是他在无数次死战中得来的,他没法怀疑。
来不及细想,韩嫣身形一动,急忙俯身想要躲避。
韩嫣到底是武功高强,卫遥的动作绝对算得上迅速,从坐直身子到掏枪、开枪,根本没用多长时间,短到几秒钟而已。
“嘭!”
声犹在耳,韩嫣只觉胸口一痛,子弹的强烈冲击之下,他的身形戛然而止,浑身肌肉猛地绷直!
“嘶!”
韩嫣倒吸口凉气,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就浮了上来。饶是坚强如他,此刻心神都不禁恍惚了一瞬,连忙伸手捂住伤口,他知道,那伤他的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被肋骨卡住了。
低头一看,胸口一个指头粗细的洞口正往外冒血!
可偏偏就在此刻,韩嫣竟然嘴角一咧,笑了!未及说话,他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血水!再抬头时候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却是无比的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