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首望了一眼,见好像没什么异常以后,卫遥才稍稍放下心来,一边注意着背后的情形一边脚步轻移慢慢向后院溜去。
一步,两步……随着步伐远去,卫遥脸上也露出喜色。
可理想往往与事实有着无与伦比的偏差,那走廊就在眼前,只要拐过去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老天偏不让他如愿,眼瞅着近在咫尺的走廊,卫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咔擦”一声脆响从他脚下传来。
“谁!”萧虞裳当即就听到了声音,眉头一皱扭头就朝这边奔来。
脚下出了动静,卫遥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就见脚下正躺着数片白瓷碎片,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卫遥登时无语,暗骂一句该死,痛骂诅咒那个把酒杯扔到这地方的缺德货,又哪里还敢停留,也顾不上被不被发现了,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他快,萧虞裳比他更快。后者见他要逃,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冷笑,脚下一动,也没见怎么用力身体已然跳出老远,竟直接跳到了卫遥的身前。
可当她看到这逃跑之人是谁之时,惊讶的差点把眼睛珠子瞪出来。
“卫遥?怎么是你!”
“呵呵……”卫遥尴尬一笑,双手一抱拳:“原来是萧娘子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这芳华阁还招待女人?真是稀罕。”
稀罕?萧虞裳一愣,不过转瞬就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双眉一挑,冷哼一声:“呵,想不到你个小骗子不但滑头,色心还不小,小小年纪就来这种地方。”
“意外,意外。”卫遥赔笑道,“不过萧娘子,这和您恐怕没有半点关系吧?我虽区区一介草民,但想去哪里想必用不着提前跟你说一声吧?”
萧虞裳眼睛一瞪,眼神中顿时迸射出似要杀人的精光,可下一秒便迅速消逝于无形之中。
她虽然蛮横,可也不是不讲道理,因为几句话就动手打人,何况卫遥还有给她出过主意的恩情?
更何况,萧虞裳自誉为一代女侠,怎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传出去不是坏了名声?
略一思忖,萧虞裳实在没有动手打他的心思,冷哼一声向大门走去,看向被揍的那些纨绔时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一摆手出了大门,也不管后面如何处理。想来那些家丁是极为有经验的。
卫遥张目一看,心道果然,这些家丁们各个都是“久经沙场”之辈,有丰富的经验。一见萧虞裳冷笑着离去,登时就住了手,更是极为懂事的朝着纨绔们挨个赔罪,赔罪之后找准人群之中的萧锐二话不说抬起来就走,紧跟在萧虞裳的身后出了门,毫不拖沓。
等他们走了之后,卫遥仔细一看那一干纨绔,差点没当场笑出来。萧虞裳带来的那些家丁是一点没客气,以程处默、程处弼兄弟为首的这几个跟着萧锐一起来芳华阁的公子哥们俱都被揍成了猪头,哪里还有半点贵气?除此之外,更有好几个没来得及跑出大厅的人也被揍得皮青脸肿,和方才谈笑风生的俊俏郎君比起来哪里还有半点相似?
在看程处弼等人,除了那身衣服完全没了贵族的样子,若是换身衣服,就和街头刚打完架的泼皮无赖一般了。
他们皆是长安城内顶级纨绔子弟,平日里不说欺男霸女,可也是长安一害,人称“祸害”的人物,往日俱都是到的一处一报名号便会受到顶级待遇,何时受过这种殴打?当然,以前跟着萧锐一起被打不算。
被狠揍了一顿的纨绔们哪里还有玩乐的心思,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便纷纷遮着脸跑出了门,留下大厅中一片狼藉。
唯独程处弼没走。也许是因为他的年龄太小,揍他的人看其可怜下手轻了些,又也许是他皮糙肉厚比别人抗揍,反正他的伤看起来并没有别人那么重。
还好,程处弼脑子没被打傻,还记得是跟卫遥一块来的,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后者,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的位置。
程处弼一边走一边哼哼,腿脚还不利索,卫遥看得乐开了花,可没敢表露出来,急忙跑去扶住他,就听程处弼说道:“今天算是玩不了了。”
“……”
都成这样了还想着玩?看来是刚才打轻了。卫遥心想,说道:“你自己能回去吗?不行我送你?”
程处弼摆手,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显尴尬的说道:“这次就算了,等过几天我伤好了之后再来,就咱们两个,绝不再带别人。”
还来?卫遥苦笑三声,怕你是没被打够。
……
长安城内如何议论这事卫遥不知,也没兴趣,天色渐晚,出了城之后他便急不可耐的往家赶去。
出了城后路上行人渐少,卫遥一伸手就将束发的发带扯了下来,任由长发披散、随风飘动。说实话,他很受不了古人那样的束发样式,活了几十年,突然脑袋上多了个东西,搁谁身上也没办法一下接受。可偏偏在这个年代除了和尚以外几乎没人会剃头,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万安村距离长安不过二十里,两刻钟便能到,此刻天色尚早,卫遥也不着急回去,坐在马背上还有闲情逸致看看沿途的风景,时常还拿出手机来拍两张照片,也算消磨时间。
二十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万安村地势还略高一点,若是一片坦途,从万安村都能都能看到长安城雄伟的城墙,可惜这二十里的距离并不算坦途,一片森林不但隔绝了视线,也将长安和万安村隔绝成两个独立的世界。
已入深秋,树木俱都开始落叶,而这时代又没有环卫工人打扫,致使无论是在林中还是路上到处皆是厚厚的落叶层,美观倒不美观,倒使得路面不好走了。
进了林子之后,卫遥正溜达着,耳旁却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声音虽小,可却清晰可闻。卫遥一顿,虽然有心去看看热闹,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
说来也怪,他没心思去看热闹,热闹却自动找上了他。越往前行了不到几十米,打斗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卫遥心说新鲜,原来热闹正是在我的去路上。
待卫遥走近勒马一瞧,前方热闹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原来是路上正有十余个人正缠斗在一起。
卫遥虽然不会武功,但以前好歹也练过几招,勉强看得懂场上之人打斗所用的招式。
此刻略占优势的是七八个身着同一种样式的白衣青年,有男有女,正对被他们包围在里侧的人加紧攻击,这些人的招式虽不华丽也不高深,但却招招狠辣,出手便是杀招,往往朝对方心口、脖颈刺去,根本不留一丝转圜的余地,若不是对方武功也不弱,恐怕真就被斩首剑下了。
再看处于劣势的这一伙,不看还好,一看卫遥就乐了。勉强说起来,被包围的这五六个人卫遥还认识,不过不是认识他们这些人,而是认识他们身上的衣服,赫然便是被江湖人称为“魔教”的教徒所穿衣服的样式。
曾经被羁押了数日,他对这身衣服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此刻这五六名魔教教徒分明已处在劣势,甚至有人身上已见了红,眼神中怒火丛生,可又奈何技不如人,只得在渐渐缩小的围线中节节抵抗。
卫遥以前练的虽然不是花架子,但也高明不到哪去,看得出来,这几个人中随便挑一个出来武功都要比以前的他高上无数倍。可魔教教徒武功虽强,白衣人却比他们更强,何况在人数上白衣人还略占优势。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魔教教徒的劣势更加凸显出来,几个人已经聚拢到一起,身上的血道子更是又添了几道,怕是用不了一会儿便会败下阵来,任人斩割了!
亲临现场观看别人厮杀这事可不多见,卫遥瞪大眼珠子看的津津有味,寻思着两方的武功招式,心想回去之后自己也练着试试。
“什么人!”
却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令他为之一怔。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却是两名同样穿着白衣的少女。
看清是两名年纪不大的少女,卫遥也放下心来,还暗自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发现她俩?
双方离得距离不算近,两名少女的确切长相卫遥看得不太清楚,不过仔细打量也能看得出来对方绝不会太难看。对比衣服样式,卫遥不用猜也知道了她们的身份。
那两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皆跨坐着枣红色的骏马,踩着马镫向这边看来,腰间佩剑,已伸手覆上了剑柄,怕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杀人了!配合着脸上戒备的神色,倒也有几分吓人的意味。
卫遥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哪会被瞪这一眼吓怕了?他随意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说到:“路过,我家在前面。你们挡住了路,我过不去了只好停下看看热闹。”
少女眯缝着眼,心里信将疑信,扭头正要对自己同伴说话,却忽然眉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锵”的一声已然拔剑出鞘,叫道:“谁!”
卫遥被这突然一声大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嗖的一声从林子深处突然冲出一人来。
这也能出错?卫遥吐槽一句,匆忙俯下身,同时伸手入怀,若有一丝不对立刻就能掏枪出来。
他没看见来人是谁,却听得见打斗声音和有人惊喜的声音,心里琢磨情况不对,偷偷抬眼看去。
只看了一眼,卫遥额头骤然冷汗直流,一颗心脏也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刚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魔教天眼宗宗主,曾经羁押过他的韩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