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柔和,拂过脸上的感觉很舒服。
那种舒服是走心的,就像是累极的时候送来了一张蚕丝软床,绷久了的身子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清风拂过海面,汹涌的怒涛也化作了柔和的清波,嶙峋着点点的星空。清风拂过天际,灭世的风暴散成了飘忽的云朵,幻化出俏皮的模样。
清风拂过,老供奉的世界安定了,嵇奥的剑气飘散了,而在他二人当间儿,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叔醉卧着,酣酣的酒意从他鼻息里喷洒而出,腰间儿缠着一酒葫芦,脚下蹬着双破草鞋,浑不在意这剑拔弩张的场景,悠悠的坤了个懒腰,又挥了挥手,骂了一句,“闹啥子闹撒。”
嵇奥那收起的剑不知何时又落在了手中,老供奉则落回了双手,面色有些苍白,却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人儿,“你也知道回来啊。”
嵇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心中隐颤,拔剑束到背后,恭声的问候了一句,“见过风大人。”
“啥大人小人的。”那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牧尘那家伙让我来接一下他儿子,怎么个情况,我这一来就见着你俩打着架。”
他说着两边儿都瞧了瞧,指着老供奉,虎虎的嚷嚷,“怎么,把我二哥的宝贝儿子藏到你世界里头,你是要绑架呢,还是要撕票啊。”
我搁那里头从头看到后,听到他这话就急了。这人我不认识,但听着话应该是我那老头子个好朋友,来救我的。这可别弄错了情况,打错了人啊。
正要嚷嚷开口,嵇奥那厮望着那姓风的背对着自己,二话不说,抢先便出了手。先前的战斗,不知他是自持身份还是心有估计,除了暴露实力,接下老供奉一拳的那一下,他都一直都未曾真正动剑。
而这一次,只听闻一声剑鸣,他的剑便已然插入了来人的后背。天阶的剑气纵横而出,将那人的身躯轰的四分五裂,恨不能将每一个细胞都切碎。
“可惜,人是永远切不碎风的。”声音里还透着酒气,一阵风过,那人出现在嵇奥的身边,斜倚着他的肩,灌下了一壶酒,“我说哥们儿,原来是你想动咱侄子啊。”
“他祸乱军营,害死了一位队长,重伤了不少弟兄,更害的狼王惨死幽墓!简直死不足惜!”嵇奥骂了一声,剑光闪烁间,他又退了三丈远。
“没错,你说的都在理!”来人说着又干了一壶酒,“我也看那小子不顺眼儿,真特娘的晦气。”
听着他骂两声,我心里直突突。心想着老爹这朋友不会这么不靠谱吧,可别回头来跟那嵇奥一块儿弄死我啊。
可看那老供奉却是一副毫不担心,胜券在握的模样。
老帝也幽幽的出了声,“他要是不来,这事儿就两说了。但他既然来了,至少今天,这世上没人杀的了你了。”
“我艹,这么牛?”宝宝听这话,心里已经惊呆了。可怎么看,那家伙周身天机紊乱,根本不像是个天位高手啊。
老帝瞧得见我心里的顾虑,却也不答,只嘿嘿的笑了句,“可别小瞧他,他可是风清扬啊。”
风清扬!我脑子里一懵,牛人!这特娘的可是个大牛人。猴子他偶像,大偶像。想到猴子,我眼神又黯淡了几分,那一晚,猴子他叔,当着他的面,被那剑气撕的粉碎。而且困住他叔的小天机阵,还是他亲手摆下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望着嵇奥,眼中满是仇恨。
“总有一天。”老帝宽慰着我。
“总有一天!”我认真的发着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一切真相大白,我会亲手将这些人送上审判台。而后,我会用我的余生赎罪。
我见着风清扬又干了一壶酒,那模样脚下都有些晕乎了。踩着步子摇摇晃晃,脸也是醉的通红,嘴上却还犟着,“嘿,你讨厌那小子,我也讨厌那小子,要不咱俩找地儿喝喝花酒,唠唠嗑儿。男人对男人,痛痛快快儿的骂上一回。”
“风大人说笑了,既然都对他咬牙切齿,何不与我一起,将那狗杂种斩了,以敬天下?”嵇奥说话时仍旧是一脸的戒备,他对上步入天阶的老供奉都不曾如此紧张过。
而下一刻,我骇然的发现,风清扬周身那混杂的天机在嵇奥的那一句话后爆动了起来。而风清扬,如果他先前只如那三月春风,温和不羁的话,眼下的他却是八月的风暴,沉默的背后竟是呼嚎。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塌了下去,一身的酒意焕成了浓浓的杀机,虽隔着李家的工坊,但我能感受到外间儿的天只怕都黑成墨汁了。
“你,TMD。”
四个字,他轻轻的说了四个字,位列天阶的嵇奥就如遭重击的倒飞了出去,每一个字都敲在他不同的位置,最后四个字说完,嵇奥失魂落魄的跌落在原地,更半身不遂没两样。
“这特娘的还不是天阶?”我看着有些痴呆,这牛逼轰轰的,四个字就把一个天阶暴揍成这样,不愧是当年与我父亲齐名的南天三杰之一,风魔风清扬!
嵇奥挣扎着坐了起来,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吐出一口血来,着魔一般的笑了,“你果然,你果然啊。”
笑着笑着他神情一敛,“这些年,你果然一直在南荒呆着。还学了人家的言灵秘术,你个数典忘祖的败类!我倒要看看,南天学院要怎么交代!”
一道风起,一道风落,嵇奥被风清扬拎小鸡一般的拎着脖子揪了起来,“你TMD敢再骂那小子一句狗杂种试试?”
额,看到这儿我大脑有点儿脱线,嵇奥指骂他数典忘祖,他计较的还是我被骂做狗杂种?这一瞬,我内心波浪起伏。这么多年,我都被骂习惯了,可还有个人,素昧平生,却如此在意。这样的感觉,真好。
“我就骂他怎么了!狗杂种!”嵇奥犟着嘴又骂了一句。
可他刚骂完,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爆开了,鲜血淋漓四溅,人也被丢垃圾似的丢到了风清扬脚下。
“你MB,敢骂虹儿她宝贝儿子是杂种,你就特娘的是在骂虹儿!谁敢骂老子的虹儿,老子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
风清扬的咒骂好似来自地狱的回声,狂暴的风刃在不断的切割着嵇奥的血肉。这点儿皮外伤对天阶高手自然不算什么,转眼的功夫就可恢复。可那风刃无穷无尽,那切割便无穷无尽,那痛苦更是无穷无尽。
我听完风清扬的话,呆呆的愣在一旁。啊咧?老子还以为他是关心我!特娘的原来是在意我老妈?他跟我妈什么关系?情人?单相思?
我的祖宗,老一辈儿的人也爱玩儿三角恋?
老帝听见了我心里的错愕,尴尬的咳了咳两声,“这个,别光发呆,高手对决可是不容错过的,注意观察风清扬的手段。”
我循着老帝的指点瞧了过去,位列天阶后,动辄间便是天道法理。而风清扬虽然未入天阶,但他在对上嵇奥的时候,已经用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将嵇奥周边的天道法理彻底锁死,无边的剑意就更被拴在了匣子里,死活都突不出来,空有一身手段,只能活活被揍。
这种打法我闻所未闻,“简直有些不讲理了啊,不过那种霸道的力量是啥?竟然能禁锢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