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都是玄机,每个字都是悬念,可是,在这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似乎没有写完,又像是因为过于愤怒慌张而不知所措后的愤然止笔。刘海虹和刘厉仔细翻阅着这只有几页的文档,完全被它描述的内容所震惊了,许久都没有从这些充满悲情的文字中挣脱出来。
好半天,刘海虹才把目光从笔记本显示器上移开,缓缓地叹了口气:“原来我梦中的人就是这个叫陈海关的人。”刘厉望着她柔弱的面孔,不无伤感地说道:“看来他也出事了。”
“居里夫人!”刘海虹望着车窗外穿梭的人群,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她到底是谁?”
“嗯,他把服务器定时发送邮件的日期定在3月10日、12日和17日,想循序渐进地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然后他自己在17日向你表白。”
“可是他弄错了一个日期,延期了两个月。”刘海虹顿了下,续道,“如果3月17日收到这封邮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刘厉兀自翻看着笔记本,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常玉秀。”刘海虹想了想,问刘厉,“还记得不,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们在父亲留下的那本四角号码字典上看到的名字就是玉丽敬赠。而陈海关的母亲竟然也叫常玉丽,难道真是巧合?”
“不像,我感觉这是一个阴谋。”刘厉阴森森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嗯,现在要怎么办?”
“你去查查军区大院的旧资料,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地下神墓的地方。”
“你呢?”
“我回家,看看父亲留下过斐婷的资料没有。”刘海虹说着扭过头,用温柔的眼神盯着刘厉,“我回家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刘厉耸了耸肩,面对强势的刘海虹他没有说话,而是飞快地发动汽车。
刘海虹回家的时候又在楼道里遇到了孙家富。他像是在等什么人,有些心不在焉。刘海虹的出现可能让这个老人吓了一跳,用奇异的眼神望着她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直到刘海虹开口问他:“孙伯,你在等人啊?”
“啊……是呀。”孙家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踌躇着说,“最近怎么没有见你?”
“哦,我们学校给我安排了一个公司,我去实习了。”刘海虹随口说了个谎话,忽然想起了这几天正要调查的信息,遂问道,“孙伯,你知道我父亲有个叫斐婷的朋友吗?”
“斐婷?”孙家富茫然地摇着脑袋,“没听说过啊。”他又想了想说,“你父亲的朋友我几乎都知道,但从不清楚有这么个人。我这儿还有当年他们朋友聚会时的合影,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刘海虹心想这个斐婷是掌握最终线索的人,父亲一定不愿意让其他人都知道。估计孙家富的合影里基本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不过老人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大妈没在家啊?”一进孙伯家门,刘海虹就发现屋子里横七竖八地摆着不少书籍和报纸,显得有些凌乱。
“哦,她回老家了。”孙伯说着去里屋找照片,刘海虹就坐下来休息,顺手拿起一本桌子上的书,发现竟是《契丹国志》,上面正翻到其中一页:……契丹归附于唐朝后,唐太宗设置松漠都督府,封窟哥为都督,赐契丹“李”、“孙”两姓。如李姓契丹首领李尽忠、李失活、李过折; 孙姓契丹部落首领暨审密部的孙散曹、孙万荣等……后耶律阿保机建国,征伐越兀及乌古、六奚、审密诸族,建立契丹国,自称帝。
“你看,就是这张照片。”孙家富见刘海虹正在看《契丹国志》,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把照片递了过来。
刘海虹放下书,仔细地看着这张泛着昏黄的旧照片,发现实在难从这堆满的人头中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孙伯,这张照片看不太清楚。实在太麻烦你了,我再回家想想办法吧。”
孙家富有些尴尬,迟疑了片刻才道:“好吧,如果我想到什么就打电话告诉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留一下。”
刘海虹一回到家,就一头扎进父亲的书房寻找起关于斐婷的线索来。原以为能从刘垣生大量的书籍、笔记或随笔中找点什么东西出来,谁知道一直忙乎到半夜还是一无所获,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多了。这时刘海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于是准备出去买点什么东西吃。就在这时《白狐》的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刘厉的电话。
“喂,是刘厉吗?”
“刘海虹啊,我查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刘厉似乎比较兴奋。
“是地下神墓的线索吗?”
“对,二十年前军区大院的朝阳公园就被附近的人称做锦绣花园,因为当时那里一年四季都种着很多花。而且公园的位置就是云泉寺的后山,里面有一个废弃的蒙古贵族墓,就是所谓的地下神墓。后来朝阳公园被划出军区大院,改建成塞北市欢乐谷主题乐园以后就没有人这么叫了。不过我打听了,那个蒙古贵族的墓现在还在,是欢乐谷里的一个项目,听说都没怎么动,一直是原生态呢。”
原来是这样,这下刘海虹基本上清楚了,父亲当年经常带自己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个地下神墓。她相信父亲在那里一定给自己留下了最关键的答案。
“明天早上我们去一趟吧。”
“行,我明天去你家接你。顺便把小华也带上吧,她一直嚷嚷着要再去趟欢乐谷呢。”
“好的,明天见。”
刘海虹放下电话,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不知道未来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去想。似乎所有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命运的胁迫而非自愿。明天,她又要去面对新的挑战。但现在她必须去,为了父亲的期许和李伟的安全她也必须去面对,去解开“涅槃”的全部秘密。
刘海虹趴在桌上,盼望明天能解开所有的秘密。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个人隐身于黑暗之处,正站在窗外的空调机上,透过模糊的玻璃阴森森地望着她。
她是谁?
刘厉和成小华绝对可以算是模范夫妻的典型了,竟然连查案这种事只要条件允许都要双双出动,颇有些如漆似胶的意思。刘海虹坐在汽车后座多少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好在两人倒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多就是在私下搞点小动作而已。
“这里就是欢乐谷了。”刘厉停下车,指着面前一座巍峨的仿古石头牌楼说道。
刘海虹蓦然一惊,她似乎从这座建筑中嗅到些许熟悉的气息:“为什么我看这个牌楼这么眼熟?”
“这里就是原来朝阳公园的正门,基本没做改动,只是修缮了一下。很可能你来过,自然会有印象。”刘厉解释着下车买票,带着两位美女信步走进了塞北欢乐谷的大门。
刘海虹跟着刘厉和成小华顺着石子铺就的小道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地下神墓的景观大门前。只见这里果真是条通往地下的通道,门口处还竖立着简介:元代蒙古贵族双人合葬穴最早由我国著名考古学家马洞元于1945年在察省军区行政院发现,并得到其老师,时任民国财政部长的王云五大力支持。解放后在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注下和大古寺一同规划于军区大院管辖,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并于1983年和2001年做了两次大规模修缮工作。此墓葬对研究元代我国北方的蒙古族殉葬方式及风俗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读过一遍,刘海虹没太注意,就想往里走。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王云五的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最近一年听谁说起过一般。
刘海虹有个习惯,如果别人讲解过自己不熟悉的知识一定会用心记下来。她知识非常渊博,再加上比较聪明,所以一般不会忘记。最近难道是事情太多了吗?怎么会忘记呢?“王云五……财政部长……”刘海虹喃喃地反复记颂着这几个词,如老僧入定般呆在那里。
“你怎么了?”已经走远的成小华又转身走了回来。
忽然,一段不久的记忆如雨后的春笋般在她的脑中破壳而出,又好像雨夜中一道照亮大地的明亮闪电:“……四角号码是20世纪20年代由商务印书馆编译所长、汉字学家王云五发明的一种汉字检字法……”没错,这就是他们在发现父亲留下的字典时王维曾经给她和袁菲菲解释过的四角号码由来。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刘海虹随着成小华走进神墓,发现这里虽然极力装饰出一种异族的古朴和神秘,但由于太过做作反而迷失了本来的原始和简单,根本谈不到是原生态。到处都是人力所为的痕迹,基本上没啥看头。一路上她的脑子里始终沉浸着父亲那悠然的话语:“记住阿姨的名字,她叫斐婷……”
“斐婷!”父亲把锦绣花园的地下神墓作为重点告诉她,肯定是有什么意义的。而且从他谨慎的性格来看只有和自己知道的某些东西相结合才能找到最终的秘密。
可它们的交叉点在哪儿呢?这个所谓的地下神墓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出来的时候,刘海虹又忍不住看一眼简介牌子,王云五——斐婷——难道这两个人真有什么关系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字的时候正是王维给讲解四角号码的时候,当时……等一下,想到这里刘海虹再一次愣住了。
四角号码?
瞬间,脑海中的谜团都像阳光下的坚冰般渐渐消融,慢慢融会贯通起来。她已经开始摸索到了父亲的用意。
“我要回家一趟。”刘海虹坚定地对刘厉和成小华说。
“怎么了?”他们显然被刘海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还是刘厉反应快,马上就明白这是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有线索了?”
“嗯,现在还不确定,等我电话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转转一起回去吧?”成小华有些为难地说。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打电话给你们。”说着话刘海虹匆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跑出欢乐谷,站在马路边拼命地挥舞着胳膊,好不容易才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家里。
她用略微颤抖的双手捧出父亲留下的那本四角号码字典,快速地翻阅着。刘海虹这时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给她留下“军区大院锦绣花园云泉寺后地下神墓涅槃”启示的提示。原来当年他写下这句话时锦绣花园还隶属于军区大院管辖,所以他才告诉自己要去锦绣花园的地下神墓里找线索;至于云泉寺后自然是给自己定位的信息。而这个地下神墓其实并无特别之处,唯一能提醒刘海虹的就是那个它的发现者与四角号码的发明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想明白了这一层,那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要从四角号码字典里找线索了。
斐婷的四角号码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
很快,她找出了她要寻找的答案:斐的四角号码编码是1140,婷的四角号码编码是4042,连起来就是八个数字:11404042。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刘海虹抬起头,随意浏览着父亲留下的各册书籍,一页页地翻着,直到手机又响了起来:“你怎么样了?”刘厉的声音很小,好像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还没完,怎么了?”
“没事,小华不太舒服,我想先送她回家,一会儿再去你那里。”
“不用了,我有事给你打电话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发现。”不知为什么,刘海虹说到此处心里泛上一种怪怪的酸楚。
“好吧,记得打电话给我。”
挂掉电话,刘海虹马上就从刚才的迷茫中恢复过来,她一本接一本地查阅着父亲的笔记,书籍和数尺高的大叠资料,渴望能从中有所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依旧无所斩获。
抬起头叹了口气,刘海虹才发现天已黑了。她站起来活动着身体,脑子里还在思索着由斐婷而查到的那串四角号码信息。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吗?
她茫然地在屋里踱着步子,眼睛忽然落到了墙上的一幅塞北市行政区域图上,眼前忽然一亮。
自从刘海虹懂事起这幅地图就在父亲的房间里挂着,从来没有摘过。她经常见到母亲在这里驻足,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想到这里她走过去仔细地看这幅地图,忽然发现原来这竟不是一幅普通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