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兰说你们是旧识,真相到底如何?!”
夜深了,宴席散了,鱼若安筋疲力尽的由丫鬟陪着回到住处,才发现九方夜瞭已经在屋里等她了。
他气势汹汹的房间里踱步,似乎身上着火般一刻不停,鱼若安有些失笑的在妆镜前坐下来,自顾自拆卸发鬓间的珠钗:“我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没力气跟你在这发神经,快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
“我现在问了,你就回答,别那么多废话!”他一阵风似的来到她面前,神情有些狰狞。
鱼若安却毫不畏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不想回答你这样的问题,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要就寝了,赶紧出去吧。”
她的冷漠和自己的狂怒形成鲜明对比,加深了九方夜瞭的挫败感,他从未想象会有这样一个女人,明明孱弱娇小,却能屡屡挑战自己的权威和极限,还如此完好无损的活着…他伸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从凳子上提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紧紧盯着那双冰冷的眸子,邪笑道:“跟我没有关系?!忘了吗?逃回遂城的路上,我在马车里可亲了你的,我应该是第一个与你发生如此关系的男人吧?所以你跟其他男人的来往,怎么与我没有关系呢?”
鱼若安的脸颊陡然通红,她简直无法相信面前这男人竟然寡廉鲜耻到这种地步:“那叫什么亲、亲、亲…亲我啊!只不过是两片肉撞在一起而已,是意外!而且在我眼中,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男人,你是恶鬼!是不知羞耻的败类!”
“我不是男人,卞珑那小子就是吗?!”他的底线再次被挑战,明明是自己占据上风,却又突然失去了优势:“你竟然会对他笑,而对我百般忤逆!我是谁?!是九方夜瞭!他不过就是个卑微低贱的庶子,是背负着皇家耻辱的庶子,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啪——
响亮的一声打断了九方夜瞭的咆哮,他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同样震惊的鱼若安,她刚刚扇在他脸上的手掌隐隐生疼,却在看到对方眼中渐渐聚集的黑色火焰之后,所有知觉都被恐惧取代,但鱼若安依旧强装出毫不畏惧的模样,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可以侮辱我,可以践踏我,但是那个人,他是比你更好的存在,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轻贱的人……”
“是吗?”出乎意料之外,九方夜瞭并没有立刻发作,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蕴含着令人心惊胆寒的沙哑低沉。鱼若安轻轻挣扎着,想从他手里逃走,却无济于事。他双臂用力,几乎将她提至悬空,让她的脸凑近自己,近的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就是你的想法吗?他是高高在上,我却是低贱的那个,是这样吗?”
不等鱼若安作出回答,他突然霸道的吻住她的嘴唇,用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直到现在,鱼若安才明白,之前在马车中发生的事情,确实如自己所说,不过就是两片肉的碰撞——而现在的这个吻,就如同烈火焚身般的炙热,令她惊恐,令她头脑空白,不知所措;他带着狂暴的情绪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的缠绵着,她此生从未被碰触的柔软遭受如此粗暴的对待,让她由心底感受到了难以自持的屈辱,在他的侵犯下,她根本无力反抗,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小块破木板,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流…
而九方夜瞭却渐渐沉迷了,他从最初惩罚性的亲吻,逐渐迷失了初衷,迷失在她特有的香甜气息中;那双柔软温暖的嘴唇让他心中的暴戾一点点融化,他就这么细细品尝着她的滋味,越是深入,越是无法自持,他感觉到身体深处有种东西怦然爆裂,那种滚烫的****周身流窜,让他根本无法控制。
他抱起她,将她丢在床榻上,毫不吝惜那件价值连城的衣裙,“唰”的一声便将其撕开来,露出她洁白如雪的肌肤,那光滑如丝缎般的触感更加消磨了他仅存的理智,他不容抗拒的吻上了她的脖颈,一直到胸口处…那里有道陈旧的疤痕,已经变得平滑如初,却还是能够看到些许边缘和明显异于周围的光泽,这道旧伤从她的锁骨开始,一路向下延伸,就算是久经沙场的他,也从未见过有人身负如此重伤,还能够平安活着…
稍感惊诧,九方夜瞭却恢复了一些理性,他连忙抬头看着鱼若安,却发现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脸上挂满泪珠,紧紧的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突然感觉到愧疚,猛的从她身上退开,站直身子。
看着她啜泣着蜷缩起来,极力遮挡自己裸露的身体,那种愧疚渐渐变成了心痛,让他几乎透不上气来,他在心里嘶吼着: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是你让我愤怒,让我失去理智!是你诱惑了我,才让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些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全是借口,没有一句实话…
而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他真的不知道——她并不是多么出众的美人,也没有千回百转的妩媚性情,绝不是他会选择纳入怀中的女子!更不用说她出身卑微,是个山林生长的野丫头,严格说起来,就连给他沏茶倒水都不配!可他为何如此的渴望得到她,甚至不惜用这种令自己都不齿的强硬手段,仅仅是因为她对卞珑的态度,激发了他争强好胜的心吗?!…
“我…”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紧紧皱起眉头,看着蜷缩在那无声哭泣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听到房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鱼若安知道,那个令她恐惧和屈辱的男人离开了。就算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依然不愿意放声哭泣,因为她讨厌那种懦弱的声音,讨厌无能为力,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呢?她答应过爹爹,要好好的活下去,无论遭遇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好好活下去,可困在这种可怕的恶鬼身边,又该如何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呢?
“小哥哥…”她将麒麟玉佩紧紧贴在滚烫的胸口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
从井里打上一桶凉水,九方夜瞭抬手将其全都浇在自己****的上身。冰冷的月光下他筋骨结实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水汽,大大小小的旧伤狰狞盘踞,无声的阐述着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男人所经历的磨难。
他用双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捋起湿淋淋的头发,抬起头有些无力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每当月亮如此明亮的时候,天空中就很难看到星星,似乎它们都羞于争辉,便自觉的躲藏了起来…
“侯爷,现在已是隆冬时节,小心招惹风寒。”
身后传来说话声,九方夜瞭骤然回头,却见梅娘抱着棉袍站在檐下,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于是皱着眉头道:“你一把年纪了,又刚刚发病,这么晚不安寝到处溜达什么?!”
“老婢活在世上一天,就要照顾主子,不然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梅娘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棉袍披在他身上:“您从五岁开始习武,十岁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偷偷近身,可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老婢走近都没有察觉啊。”
“我只是…”面对这个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妇,九方夜瞭连找借口的欲望都没有了,他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梅娘,你告诉我,这世上男女之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女人不就应该像是猫猫狗狗般,只要给她锦衣玉食,叫她安全无虞,她便会跟随身边不弃不离吗?可为什么偏偏有乖张执拗的,我却想不出办法驯服她?!”
梅娘听着,心存许久的疑惑却渐渐清晰,她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叹气,看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影,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迷茫啜泣的幼童。她从不质疑自己效忠一生的悬铃公主那种近似残酷的养育方式,但是随着他年纪渐长,那种人性最深处的萌芽却是怎么也拦不住,就这么破土而出了…
“侯爷,你恐怕…”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清了清喉咙,才继续说道:“你恐怕,是爱上这个乖张执拗的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