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依水与欧阳菲儿一夜未眠,眼看着东方的天空逐渐明亮,当日出的一缕阳光照进院落的时候,依水与欧阳菲儿立刻起身,前往天牢。
“菲儿,你说琳琅怎么样了,究竟灭了那妖道没?”路上,马车内的依水看着菲儿问道。
“应该可以吧,毕竟琳琅说话的时候自信满满的,我想应该问题不大,我相信他。”欧阳菲儿回答的很坚定,虽然与琳琅接触时间不长,但信任这东西就像一见钟情一样,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嗯,我想那小屁孩儿也应该能够搞定,哼,居然不让我们在身边帮忙,真是的,我们难道很像累赘么?”依水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当初大师兄杨东说的是让琳琅辅助依水,但到目前为止,依水只能在一旁观看而已,而这次竟然连观看都不让,可见依水有多么的懊恼。
丞相府到天牢的距离不算近,好在清晨的行人稀少,并不影响行程,马车稍微快一点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欧阳菲儿只去过那里一次,便是探望远房亲戚的那次,而依水则是一次都未曾去过,两人对如何去天牢的路途并不熟悉,所以还得看府内车夫驾车的技术,还好,并没有时间太长,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天牢。天牢重地,除非有公事和特定的时辰之外,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当然,这也只是在制度上的制约,对于实际来讲,这可是衙役们进项的主要来源,平常百姓虽进之不去,但送些吃食与衣物还是可以的,可哪有白送的道理,人事是必须得给的。官家就更不必说了,说不定日后还可能用得上,所以方便之门也是可以偷开几次的。依水与欧阳菲儿在天牢门前下了马车,吩咐马车在不远处等着,两人便向着天牢走去,时间尚早,天牢的大门还在紧锁着,只有门外两端的卫兵在值守,依水上前直接拍门叫道:“喂,开门,快点开门。”两边的卫兵用眼神瞟了一下两人,又将眼神移开目视起了前方,这本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只要不是来冲击天牢劫囚的,其他自有里面的衙役来管,就是喊破天来,跟自己也没关系,况且在这些卫兵心里早就看不惯那些吃拿卡要整日醉醺醺的衙役们了,来的再早一些,人再多一些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劫囚的就好,看个热闹而已。
“喂,都醒醒,快开门。”依水依旧叫嚷着,菲儿在后面拉着依水示意这样不好,但丝毫没有作用。
“谁呀,没到时辰呢,叫嚷什么,这天牢重地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么?”好一会儿,里面传出了衙役懒洋洋的声音,没有开门,而是将门中间的一个小窗口拉开,看向外面。
“刘士荣,你叔叔虽是靖国侯,但你这架子可比我爹还大呀,哟,怎么还满嘴酒气呀,你这差,当的可不赖嘛?”见有人应答,依水顺着小窗口仔细一瞧,看清了里面的衙役的容貌,说道。
“哎哟,是姚小姐,您说笑了,小的哪敢啊,您千金贵体,怎么还亲自来这等地方,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带来宰相大人关于那两名登徒子的处置决定了吧?找个人捎个信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呢,您放心,小的绝不轻饶,阎王叫他三更死,我绝不让他活过......。”里面叫刘士荣的衙役三十多岁,但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就像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慢慢腾腾的开着大门,嘴中絮絮叨叨的捣鼓着。
“行了,我和菲儿小姐是来接他们的,当中有些误会而已,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侬,这是我爹的令牌,你看一眼吧。”依水没让刘士荣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道。
“啊,这,哎哟,您看,我这张臭嘴,原来是误会两位小伙子了,我这就去放他们出来,我跟你说啊,这俩小子进来之后我就没刁难过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刘士荣有唠唠叨叨起来。
“行了,直接带我俩过去就行了,你放心,你喝酒这点小事我是不会告诉我爹的,这点事还不至于他老人家亲自过问,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不过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明白么?”依水受不了刘士荣的唠叨,也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点明道。
“哎哟,小的代表全家老小,谢谢姚小姐了,那大理寺那边?”刘士荣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对着依水说道。
“嗯,一会出去我会去和韩奕韩大人说的。不会让你难做。”
“哎哟,瞧你说的,以后有事您就捎个信就行,这乌烟瘴气的,脏了您的玉体。”刘士荣还要继续说下去,而已经快要发怒,幸好菲儿在一旁接话道:“刘大人,还是赶快带我们去吧。”
“好,好,这边请,这边请。”说着,刘士荣领着两人向着琳琅和阿蛮的牢房走去。
“阿蛮,洞填好了么?”牢房中,琳琅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的问着阿蛮。阿蛮在角落里忙活了好一会儿,这时正在踩踏地上的土,然后又将稻草铺在了上面,这天牢下面是地火的秘密人尽皆知,所以地面并不是太结实,反正挖到下面肯定也会因为高温而退回来,所以衙役们除了放饭的时辰之外,基本很少来看这些犯人。
“安达。”阿蛮点着头,说了一句,表示已经弄好,而琳琅也点了点头,继续靠在墙上休息,刚回来的时候,琳琅在洞里又吐了一大口鲜血,使得本就羸弱的身体此时已经动都不能动一下了,苍白的脸色看着也非常吓人,如果在晚上看的话,几乎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张死人的脸。远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琳琅知道,这是依水她们来接自己了,对着阿蛮说道:“阿蛮,一会你背着我出去,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安达。”
当依水和欧阳菲儿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只看见琳琅靠在墙边,阿蛮在门口扶着牢房的栏杆望着自己,阿蛮脸色忧伤,本就不白的脸上挂满了泥土与灰尘,头发杂乱不堪,里面的琳琅白色衣服已经看不出一点样子,领巾之处浸着红色的血,脸色苍白不已,却依然看着自己露出了微笑,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依水和欧阳菲儿明白,那个妖道已经永远的消失了,看着两人的样子,依水与欧阳菲儿的泪水瞬间就掉了下来,旁边的刘士荣则是彻底的蒙了,看着两人的样子,赶紧解释道:“苍天在上,姚小姐,我刘士荣用祖上十八代发誓,这两个小子自打进来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呀,这我可真不知道啊,一晚上我们四人都在外面喝酒,不可能有人来下此毒手啊,您可要相信我呀。”刘士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着,但这些话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了,自己是没动手,但这模样让谁看了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但让他以外的是,依水落泪的同时,却说:“我知道,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快开门,快点。”欧阳菲儿也在旁边焦急的吩咐着。刘士荣哪敢迟疑,马上打开牢门,进去就要扶琳琅,而阿蛮一把就将刘士荣扔的老远,只听‘哎哟‘一声,就躺在了远处的地上,刘士荣刚要发火,但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又低声下气的爬了回来。“姚小姐,您看,还是赶紧送去找大夫吧。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啊,您要相信我。”依水和欧阳菲儿赶紧上前哭着问道:“琳琅,琳琅你怎么样。”
琳琅强打起精神,用仅剩下的力气说道:“先不要碰我,让阿蛮背我回去。”说完,便将始终提着的这口气呼了出来,转眼就晕了过去。阿蛮将琳琅轻轻的背起,转身朝着牢门走去,刘士荣还在解释着,而依水和欧阳菲儿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跟着阿蛮走出了天牢。只留下刘士荣在天牢中大呼冤枉,长吁短叹自己可能要丢了饭碗,却也始终弄不明白为何关进来好好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就伤成了这样,不知不觉的也哭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逐渐的照进了整个长安城,今天一共发生了数件大事,有两件是关于成王府的,一是成王府上下人等一觉醒来,满院的植物尽皆枯萎死去,而府外一墙之隔的树木花草却完好无损,二是前一日还好好的小王爷突然暴尸于院落当中,可经检查后却发现其早已死去多日,一时间,流言四起。三是西域活佛向玄宗请旨,要在一个月之后到帝都开坛弘法,为大唐百姓消灾弭祸,四是北境匈奴残部稽胡部遣使者来朝,声称五万铁骑屯兵边境,请求玄宗皇帝派遣一位公主前往和亲,以求永世修好。五是有谣言称,帝星昏黄,暗淡无光,是为失德之兆,而其旁有新星露出,隐然要取而代之,行天子之道。六是南方大旱,多日无雨,有一湖泊干涸见底,露出一只石龟,身刻‘龙身蛇尾,基业半毁’八个字,而当朝玄宗皇帝名为李隆基,百姓哗然,尽皆传言,此为上天警示之兆。顷刻间,长安城异兆四起,大唐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此时的琳琅,早已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之上。
大明宫深处,御书房的书案前,玄宗皇帝拍案而起,怒道:“哼,想动我大唐根基,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