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坐拥北冥城也不知多少年了,尤其在‘连三家护一城’计策诞生后,这个家族更算北冥城在黑暗中的真正掌权人,能够拿出这样一件破坏力巨大的谋宝也很正常。
那支星辰般的羽箭杀机无穷无尽,如同海潮般绵延不绝,所谓的暗箭伤人之术与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面对这样的杀生之术,苏泽默默盘坐在地上,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他凝视着那位老人手中的落星弓,忽然无奈的摇了摇头。
“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你在谋举之时不招惹我们钱家,就不会有今日的厄难,如今,若是你心甘情愿成为钱凌云公子的幕僚,说不定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如何。”
钱思白发飘荡,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要,微微抬手,顿时那支散发着星光的羽箭竟然缓慢了下来,他似乎在给时间让苏泽思考,眯着眼睛,道:“怎么样?我以我风流谋士钱思的身份保证,钱家一定会欢迎你这样的人才加入,就算钱凌云不同意也没关系,要知道如今整个钱家的掌权人可是家主乘老爷子。”
“钱家家主钱乘...”
苏泽心中一阵凛然,听到了这个和自己不属于一个时代的名字后,他才猛然想起来,如今的北冥城钱家可不是钱凌云在做主,在他身后,还有一位更加可怕的老东西坐镇。
一念及此,苏泽皱起眉头,他细细思索一番,愈发感觉时间很紧迫,已经没有机会让他再去纠结了。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钱思见到苏泽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思考其中利弊,便冷冷一笑,拍了一下手中的长弓,道:“不要妄图和北冥城主府一起与我们三大谋士家族作对了,如今三家格局已成,钱孙李三家之中皆有一位大氏族赐下的谋宝,我手中的这件落星弓便是其中之一,区区北冥城主府,又如何能够与那些大氏族抵抗呢?”
“大氏族?难道钱乘背后还有势力?”
苏泽一惊,刚要以‘瞒天过海’继续对钱思使用‘激将’之术,想从这为老不尊的家伙身上得到更多消息,但此刻钱思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目光阴冷的盯着苏泽,虚空中那支羽箭速度陡然迅捷了起来。
一股来自于天际的杀机锁定了苏泽,他根本不可能躲避,只有三秒,最多只有三秒时间,三秒之后,这支羽箭将会刺入他的心脏。
“最后一次机会,圣道谋士,不,苏泽,你降不降!”
钱思声音若惊雷般响起,苏泽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盯着那张落星弓,眸子中满是无奈,道:老东西,你以为我实在思考投降么,不,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谋宝而已,不过很可惜,如今的我还没有机会拿到他,所以你给我记住,这张弓暂且留在你身边吧。”
苏泽淡淡低语,仿佛在诉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与此同时,他的身影渐渐虚幻了起来,如同烟雾一般,即将飘散。
谋己之术,退避三舍,这是他如今除了锋矢之阵以外,能够让自己逃避厄难的唯一手段。
看着苏泽愈发缥缈的身躯,钱思脸上的神情一阵错愕,但旋即这位老人明悟了般,面色陡然一阵冷漠,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泽,声音犹如幽冥般森然。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北冥城圣道谋士苏泽,韬光养晦数年,谋举之日一飞冲天,得谋圣赐题,回答惊艳,且在与大罗城陈文谋斗之时自创无名谋术,品阶不详,却可以躲避万千杀生手段,告诉你吧,若不是你有了那种谋术,今日老夫何必要带来这张宝弓!”
“你什么意思?”
苏泽心中一突,凝视着钱思手中那布满了龙纹的长弓,声音在不自然的颤抖。
“我什么意思?你作为圣道谋士终究太年轻了,谋士有谋术,谋心也有谋术,那么谋宝呢,当然也是如此,且看此宝谋术‘破空’!”
钱思浑身绽放三丈谋道之光,在无尽光辉中,他的气息不断攀升,渐渐的,他沐浴着的谋道之光愈发厚重了,三丈,四丈,五丈...最终,这位老人手持长弓,整个人的气息达到了巅峰,哪怕是距离二品策士,也只有一步之遥!
“在中土之地遥远的古代,曾诞生过名为大奕的不朽神朝,传言那神朝的底蕴深不可测,人皇手中更是掌握着一尊谋圣陨落前留下的神弓,连星辰都可以射下来,我手中的落星弓,虽然只是那大奕神弓的仿造品,但对付一个小谋士,绰绰有余!”
钱思心神合一,此时此刻,他整个人与手中的长弓宛如化为了一体,苏泽动用了退避三舍之术,第一支羽箭悄然在三十里左右的距离消失了,而如今钱思再度他弯弓搭箭,犹如神明般的光辉笼罩在他身上,这一箭的威力,将让整个北冥城为之震惊。
“谋宝之术,破空!”
“谋心之术,伏枥!”
面对已经动用了底牌的苏泽,钱思没有任何犹豫,‘谋心’之术与‘谋宝’之术齐齐发动,这一刻,毁灭性的威压覆盖了整间房屋。
瞬间,落星弓弓弦紧绷,其上凝聚出了一支谋力聚集而成的羽箭,此箭宛如太阳般耀眼,从落星弓上轰然飞出,哪怕是始作俑者的钱思也忍不住眯起眼睛,不敢直视那可怕的杀道之光。
轰!
这支旭日般炽热的羽箭横扫四方,仿佛要将天空给穿透,一层层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涟漪如同海潮般散开,在这股威压之下,一切都死去了,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这一箭,惊醒了整座北冥城。
在北冥城主府一处深远的庭院中,花香阵阵,几只与季节分不清关系的黄鹂鸟在一位白发少女身边翩翩起舞,陡然间,这位少女正捧着一卷书的纤纤玉手猛然颤了一下,那双美眸中流露一丝担忧。
东海酒楼,灯火通明,一位穿着谋士长袍的胖子端坐在酒楼中央,怔怔出神盯着桌上三杯的酒盏,忽然咧嘴一笑,将一杯酒盏给摔在了地上,碎裂声中,他望着漆黑天空,手掌满是汗水。
醉花楼,这是北冥城一处比较独特的地方,很多达官显贵愿意在这里一掷千金,也有很多良家女子曾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寻找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找不到,只能依栏啜泣。
尤其是在黑夜时分的醉花楼最火热,但今夜却不一样,清冷月光下,一位面掩薄纱的女子凝望着远方,薄纱似水,在微风中荡起涟漪,这位女子朦胧如雾般的面庞仿佛是在微笑。
...
落星弓之下,什么都被毁灭了,漫天尘埃弥漫了人的眼睛,所有事物在迷雾中化为一片朦胧,房屋轰然倒塌,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位老人站在满地废墟中,沉吟不语。
“不愧是燕山江家,如此强大的谋宝都能轻易赠送出去,可惜了,此宝今夜之后还要还回去。”
钱思握着落星弓的枯萎大手在颤抖,连他体内的生机都被这张弓吸走了大半,此时手掌上已经被震出了丝丝裂缝,正不断有鲜血落下。
这股力量确实太可怕了,一箭破空,连虚空都仿佛被震破了一般,名不虚传,凝视着手中古朴的大弓,钱思眸光闪烁,最后还是无奈叹息一声,缓缓离去。
在他眼中,苏泽不可能活下来,哪怕他是圣道谋士,哪怕那个家伙有着神秘的谋术,也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所以说他转身的模样很随意,也很潇洒,同时,这也是一个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动作。
“锋矢,绝杀。”
一阵冰冷刺骨的声音突然在钱思耳畔回荡,这位老人身形一颤,将骇然的目光投向了身后。
什么也没有。
就在此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卷羊脂玉般的谋典正在向他缓缓落下。
谋典四周有淡淡的条纹在流转,这些是谋力凝聚而成的谋阵雏形,细细看去,复杂无比,但将视野放大,钱思却发觉他自己头顶上的天空,都被这一条条玄奥的条纹给笼罩了。
“杀阵...”
钱思脑海中浮现一个字眼,霎时,他那握着落星弓的大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失声低语。
“不可能,在落星弓下,你区区一个一品谋士,如何能活下来...”
钱思的不甘呼喊声戛然而止,这时,天空中忽然飘来了一阵腥臭气味,鲜血,肉块,甚至还有一根根骨骼从钱思身躯四周开始落下,几息之后,钱思整个人都已经不见了,在他上一刻所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弯散发着苍凉杀机的弓,一地废墟瓦砾,还有一位半跪在地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