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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换骨(一)

我走进自己的卧房,和晟儿道了别。

在前厅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是这个样子,可真当亲眼见着,还是没能控制住,落了泪。

我关了门,靠在门上,一步步滑落,哽咽着,泣不成声。

十年来,多么糊涂!

爱我的,我以为不爱。

不爱我的,却迷茫深爱。

到头来受了伤,遍体鳞伤,独自舔,舐着满身的见骨创伤。

没了人,夜是那么安静,幽静的可怕。月光依旧皎洁,透过窗投进房中,把一切都照亮的那么清晰。

如同白昼一般,不得不去面对,我多想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不能。

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一如当年走时的样子,床上的帘子依旧是她喜爱的那帘,凳子椅子甚至桌上的紫茶壶,都一如当年。不仅如此,十年来一直有人打扫着,很干净,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样,可是却那么清晰,清晰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爹爹去世了,还有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是与她连着骨的血肉至亲。亦是他的亲生孩子。可他怎么就能那么狠心,一碗落子汤,是他最后送给她的一份大礼。

至今还清晰记得他离去的背影,我蜷成一团,疼的发颤,捂着肚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竟可以如此轻易抛弃,冷声冷情,头也不回。

“周落琴,我齐峰于今日休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他甩袖离去,那衣服袖口处的图腾花样,还是前几日夜里我一针一线,含着笑和对他的爱,仔细绣成的。

不想如今,落在眼里,倒成了更大的讽刺。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满心欢喜,期待告诉你我们有了孩子,却不想等来的只是如此。

多想问你句为什么,可你留下一封修书便走了,哦,还有一碗落子汤。

怎么会有那样一个人,十年来的结发夫妻,竟可以当做只是一场利用。

在他眼里,这十年,我是多么的可笑,就像个任他轻易拿捏的棋子,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我做错了什么,一份休书,是他的绝情,是我的耻辱。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我识人不清,信错了人,爱错了人。那年皇城桥上的相遇相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阴谋罢了。

你不爱我,可十年,就算是一条狗,也早该养熟了,可你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如今,你是皇上了,真正的万人之上。后宫佳丽三千,多我一个吗?

哦,你也会愧疚?还是我真的对你来说,碍眼至此。

如果是一场戏,为什么不把它演完?留下满目疮痍。

…………………………………………………………………………………………………………………………………——周落琴·清宿

那天早上,一切如往常一样。天刚刚亮,阿琴就出了门,我还在屋里蜷着,虽说已经到了初夏了,可春困秋乏夏打盹,还要冬眠,也很忙呢。

再说,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狐狸,我有足够的理由时刻懒床。

阿琴真的很勤快,我竖起狐狸耳朵,听她给下人打了招呼,安顿了些什么,就出门了。

吱吱呀呀的关门声,我已听不清晰了,合了合本就没睁开的眼,翻了个身,便就继续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绕着院子溜达了一圈也没见着阿琴,下人们都各忙各的,阿琴收留的那个家里发洪水,托儿带女,无处可归的总管见我四处跑来跑去,以为我饿了,就抱我去厨房吃了早膳。味道不是很好,自然不如自家阿琴为我精心准备的好,但本主子并不苛待下人,所以不挑食,凑合着能吃就行。

好歹还是一顿饭,不是?

草草结束了早膳,其实作为一只灵狐是不会饿的,不吃也行,但阿琴很手巧,总是会做很多好吃的,养开了胃口,一日三餐也就成了习惯,所以才会从当初的身形矫健变成了如今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毛色光亮肥肥壮壮一身膘的肉球。这其中,少不了我家阿琴的功劳,回去再和小妖打架,肯定就是我赢了。

我又细细寻了一番阿琴,也没见着她,估计是被别家女眷请去了。

我便去了隔壁家,最近庆安长公主家新来了只波斯猫,据说是皇上所赐,很是高贵,来自西域,又极通人性,波斯猫?西域我没去过,不过那又如何?

哼,它再怎样高贵也不过就是只猫罢了。再怎么通人性,还能听懂人语,能张口说话?不过整天只会窝在主人怀里晒晒太阳叫两声喵呜。能有本少年玉树临风?再怎么说,本少年还是只狐狸,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狐狸。阿琴肯定会更喜欢我,不,当然是只喜欢我。

我跳到墙上,虽然有些高,好吃懒做了太久,有些费力,可这怎么能难倒本少年?笑话。

我眯着眼,望了望下面,庆安抱着的那只应该就是它了,是只母的,眸色竟是不同的。得嘞,丫头你有眼福了,居然能得本少年亲自临幸。

漂亮的一个转身,一跃而下,也不知那只懒虫看到了没。

反正是把庆安旁边的卫国公夫人吓得够呛,几乎是跳了起来,那叫一个花容失色,看的我是赏心悦目。就是落下的胭脂纷纷扬扬,害得我打了个喷嚏,真是个没眼见的。

摇了摇身上的毛,就蹦哒到庆安那边去了。

谁让那卫国公夫人既不貌美如花似长公主一般金枝玉叶,又不像自家阿琴一般灵秀讨人喜欢。

谁又让咱偏生是个耳朵尖的,就算声音低,也能听得见,又还是个揉不得沙子的小心眼。

庆安见我来了,把怀里的那只递给身旁的丫环,抱起了我:“几日不见,倒是又重了些,毛色可越发好看了,齐王妃倒是把你养的极好。”

那是,本少年很乖,还不挑食呢。

美人笑起来还真是好看,糯米白的贝齿,玲珑动人的眼,到底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看见没,本少年才是最受宠的,那什么猫要是有眼见就别来招惹本少年。

还有那个来巴结的,别动不动就口出脏话,小心污了本少年的耳,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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