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黑暗的,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没有任何的触觉,痛觉,感觉,麻木的,统统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是什么呢?
很久很久,我都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
它只有我,我也只有它。
安安静静的,深埋在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
睡意朦胧中,我伸了个懒腰,挥一挥小小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壳里,哦,我有了触觉。
硬硬的,紧紧抱着我,很新奇,壳,原来还有壳,哦,原来不是我一个啊。
我在壳里头,不停的挥着手,动动这里,摸摸那里,一切都是新奇的,可惜我说不出话,为什么可以说话呢?
我做过一个梦,反反复复总是那样一个梦,那样一个人。
他也像我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但不是黑黑的,他那里刺的疼,亮亮的,白白的,金色的,还有好多好多不同颜色的东西,他也不会说话呢。但梦里我是会说话的啊,我问他是谁,我是谁。
不知道,他听得到吗?
我记得,他的样子,可我呢?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想知道的呢。
我做了个梦,一个不同的梦呢,我看到了亮亮的,虽然只有一点,而且微弱至极,在壳的上面,壳有个裂缝,虽然依旧是黑黑的,但那一丝微光,承载了我所有的希望,壳上仿佛笼上了丝丝的暖意。
看到了呢,我要出去!
脑海中从未有过,迸发过如此清楚而炙热的欲望,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去看看壳外面的世界,会不会是不同的?
可是,壳,会不会疼呢?会的罢。
它应当和我是一样的吧,那我,会不会,也是壳呢?
还是,会像他一样呢?
壳有一条缝,我顺着向外爬,很轻,因为壳,可能听不到我说话的,嗯,就像他一样,但应该是会痛的罢。
壳,也是会痛的吧,怎么会不痛呢,纵使是再坚硬的,怕也是会痛的罢。
不过是表面的坚强罢了,究倒不会有谁,在意其中的柔软,是多么脆弱,最终,轻易地,分崩离隙。
我是白色的,长着绒芽,是光,亮亮的,我看到了自己,渐渐地,也能看到了壳。
它是黑色的,像一件衣服,包裹着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从壳里探出头,疼,非常的疼,甚至渐渐昏睡了过去,但我能感觉到疼了呢,不痛苦,反而感觉很新奇的尝试,好欢喜。
好渴,嗓子干的烧火,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我突然之间,开始害怕这种安静,这种寂静。
是谁在低声呢喃,“咦,只长在青丘之国上,挑剔的冰羽花,怎么长到这儿来了。”
“夜黎,冰羽花是只长在熙壤上的,我没记错吧?”嗯,熙壤也是只有青丘之国才有的。
“嗯。”甚至没有抬头,依旧低垂着眉眼,看着书,却又不像在看。
“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冰羽花的幼芽?”
“我在看书。”抬头远远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愿,被打扰的不快。
“快过来,我知道你在看书,那书什么时候不是看,等会儿再看又不会少了。“
”啧啧啧,可是你家乡的特产呢?我没见过真的,所以才要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啊。”
“喂,你再不过来,你信不信我把它拔出来?”
“诶,我真的拔出来了啊,说不定还真是,你不是最喜欢冰羽花的么?”
最喜欢?可若是她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值得去喜欢呢?喜欢,还剩下什么意思呢?
“这一株可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要知道羽画宫不比你那青丘的熙壤,你以前不是移栽了好几株都死了?”
“这一株要真是,可不得悔的你肠子都青了。”
哦,她说过,她也喜欢的。
见夜黎依旧坐在那里,宝像庄严,仙风道骨,东岚不觉有些颓败,走了过去。
曲腿坐下,一条胳膊搭在石桌沿上,两指随意的敲着桌面。
盯着面前白衣白发的人,尤其是那一夜之间白了的发,微微无奈的叹了口气。
“喂,你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吧?”
夜黎动了动细眉,黑色眸子抬起,看着眼前的东岚,心思却早已放空。
“她不是神胎么?就算羽化了,也会有归来的那一天,你再给她造个肉身,等她归来不就行了?”
东岚拿起放在一旁的紫茶果,咬在嘴里,噶蹦嘎蹦,边吃边说。
见夜黎依旧不语,静静的坐着,像是整个世界,只留他一人的荒凉。
东岚不觉有些心烦,气急败坏,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没了她,你就不活了么?那当初你是做什么的,你还有花花呢,也不要了么?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总放在我这儿养着,不是个事儿罢。”
见夜黎呆着,不言不语,东岚有些气极,“难不成,总要等失去了,才知后悔莫及。”
夜黎却不愿再听,默的起身,离开香亭阁,走进房里,门被紧紧拉上,严严实实的合上了。
东岚郁闷的看着又一次离开的背影,恨恨的把茶果吃了个干净,甩甩袖子走了。
其实,话说出来,痛快了,却也后悔了,夜黎,也有他的难处,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他。
夜黎这几年,脾气越发的不好了,以前还是说两句话,不爱听就走了,现在到好,一言不和,起身就走。
要不是想他一把年纪,老人家了,交情又不错,他又只有自己一个朋友,我才不会苦心孤诣,说这又说那的,还不是为了宽慰他,结果人家非但不爱听,还摆脸色,好吧,虽然他一直是这么一弓长万年冰山脸,但以前也没这么难看吧,总之呢,我就是自己找不痛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偏偏乐此不疲的停不下来。
我容易么?走在墙院处,看了眼那冒芽儿的冰羽花,再看了看四周的土,好像有点干,不会干死了吧?
夜黎,记忆中,好像还是挺喜欢这冰羽花的,死了可就不好了。
“小花啊,好好哄哄你们家主人,再这么下去,你家小主人花花可是要既没娘又没爹了。”
“就靠你了啊!”
其实,夜黎当年为了照料她,在她的羽画宫旁,建了夜熙宫作为寝殿,要说这冰羽花,长得倒是巧,在夜熙宫外,却也更是,在羽画宫内。
夜黎花,又唤冰羽花,单只长在青丘之国熙壤之上。
我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是谁在说话?听到了!我叫,冰羽花?羽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