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我?明明昨晚,我还就差点儿伤了你。
“信任是很宝贵的东西,但朋友也是很宝贵的的东西。既然我把你当朋友,就应该无条件相信你啊。难道不是这样么?”她疑惑的转头问道,眼睛里是不染尘世的干净。
一时,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啊,我的信任,多么可怜,从来只交给了自己。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越是最亲近的人,背叛才会更加刻骨铭心的疼。”这么单纯的女子,世上,还会有谁,会舍得狠心伤她,怕是我想多了,只愿她一生不被任何人伤害就好。
“好了,我选好了,走吧,咱们去溜马!”她很兴奋,一出马圈就踏马而上。头发因为跑起的风,远远的扬在后面。
“快来啊,先走喽!”她瘦弱的身体里,像是有着属于草原般不羁的灵魂,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我拉上她递过的缰绳,稳了稳缰绳,摸了摸莺歌的脸,这不是挺乖的么?准备追去,岂料刚踏上马,还没有骑上去,莺歌就已经开始狂奔了,我死死抓着缰绳,被马甩在后面,几乎是拖着走的。
她在前面五百米处等着,见我的狼狈,笑的没有直起腰。
我至今,都忘不了她那银铃般动听,且肆意的笑。像是萦绕在整个草原上空,甚至是缠绕了,我整个人生。
十年来,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去寻找她,没有。
那天夕阳落山时,她带我去看夕阳,看落日,我从来不知道,晚霞,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动人心魄。
满天的红霞,云卷云舒,闲来远去。
“怎么样,和本姑娘出来一次,值得吧?”
“其实我在这儿刚来三个月,还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也没什么和我差不多大的玩伴儿。恩,虽然你比我高一个头还要多,但其实也差不多,也就勉为其难的和你做朋友喽。”
“你要多说说话,虽然长得不错,但冰冰冷冷的,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我看了一眼叼着狗尾巴草躺着的她,没有说话。
“不过,在我面前就没关系的啦,咱们是哥们!”
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猛的坐起,一只胳膊搭在我肩上,把我一把拉下和她一样,平躺在在一起。
“快看,这个时候,是最美的。”她一手渐渐松开,我心里竟然有些失落,见她睁着眼看着漫天霞云,而我,侧头,看着她眼中的那一片天。
只是到不久以后,但其实也很久了,因为已经迟了,我才明白,爱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望而不得的思念。
回去的路上,草原上的星空,也很美,像是缀了满天的繁星,想要与日同辉。
“这个给你,算是今天莺歌欺负你,我给你道个歉好了。”握在手里,是一块儿木雕,应该是一块儿,只不过她给我的是一半。
“其实草原上的马性子都挺烈,莺歌虽然算不上温顺,其实是不伤人的。你看见我今天骑的那匹黑亮的追云了没?那才叫烈马,我可是花了近一个礼拜才驯服了的。还包括用好吃的贿赂了呢。”
“我还有个朋友,这次和我一起来的,她虽然不陪我骑马,但吃的做的很好。估计宫里的一流御厨,也不一定做得比她好。”
“那你当时驯服莺歌用了多久?”
“莺歌可能是看见我驯服了追云,所以,直接就选择臣服了啊。”我顿时语塞。
“嗯,到了,改天有空再来。”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用一只手举得挺高,象征性的说了告别。
我见她和几个守卫打了招呼,渐渐消失在阑珊灯火深处。
要是放在中原,这种女子会被视为枉顾伦常,甚至判以重刑,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生机,朝气蓬勃,活力灵动,真正活出了自己,像是一团火,绚丽动人。
躺在帐内,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她所感染,变的也话多了起来。
今天,有很多机会离开,然而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或许正是因为她的信任,或是已舍不得离开。
只是,自那天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偷偷跑出来的,所以被抓回去了么?
你会来的,对么?你说过你还会来找我的,怎么就忘了?
等了她很久,也没有人告诉我过她的任何消息,细想,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听那门口侍卫叫过她一声瑾姑娘。叫瑾么?
半个月以后,皇姐朝乐长公主应婚下嫁鲜卑,王朝派使者来迎接我,自此,我不得不离开。
而她,甚至任我苦寻十年,也依旧没有能找到,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无论我怎样寻找,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依旧毫无所获,每次以为快要接近了,到头来却发现,都不是。
原来,茫茫世间,寻一个人。有多难?
后来再去派人到鲜卑打听,到我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只是,得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起到任何实际的作用。
我曾想,如果当年,那天夜里没有她细心的照顾,我是否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她的劝慰,是否我回来之前,已经饿死于鲜卑?
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我不会有勇气坚持下那半个月。
再后来,或是苍天悲悯,让我偶然遇见了瑾凉,谢瑾凉,十三岁那年,去过鲜卑,更关键的是,她腰间,挂着的,是木雕的另一半。
我找到了,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可那时,她已入宫,做了皇兄的妃子,是一个美人。
很像,几乎和当初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娴静如当初,灵秀如当初,却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番活泼灵动,只在偶尔间,还流露出些许。许是见的多了,许是后宫十年,已磨平了她的棱角。
而她在后宫苦苦挣扎的十年,我又在做什么?哦,我娶了妻,那年皇城桥上,我救了一个女孩儿,很像她,真的很像,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虽然很不一样,但却莫名的熟悉。
她问我,愿意娶她么?
那时,我以为那就是我的瑾凉,便答应会一生守护。
直到遇到瑾凉的那一瞬,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十年,我恨她,冒充了我的瑾凉十年。
可我更恨自己,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