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及刘兰说了刘武的名字,刘鹿却表现得罕见的冷静,瞧他表情,该是心里早有所料,更该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其实,刘鹿的内心已然弥生着两种尖锐的问题:
其一、刘武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与二弟子、三帝子、五公主都是洛宗的子女,而与刘鹿、城帝刘元毫无血缘关系,因而对刘鹿起了杀心;
其二、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却得知城帝刘元欲将帝位传于刘鹿,毕竟他才是选拔而出的城子,有此大辱,必然会对刘鹿起杀心。
无论何种问题,都对城帝刘元与刘鹿极为不利。
但是相对而言,刘鹿却更亲信后者,如若刘武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帝宫,甚至整个格桑主城都将乱了大套,况且他相信洛宗并不会因小失大,毕竟刘鹿还与洛亚有着两年之约,约定还涉及到那神巫族的咒诅,谅他们两年之内也不想生出无谓的事端,又怎会迫不及待地生幺蛾子呀?于理也是说不通的。
然而,这也只不过就是刘鹿的猜测罢了,他也不能百分百确认,毕竟世事无常!
他就那般想着,沉默着!
面对刘鹿的冷静与沉默,刘兰甚觉蹊跷,她可不想不闻不问,装作一副温婉的模样,毕竟她面对的是刘鹿,是她最爱的哥哥,更是此生非他不嫁的爱人,因而她内心有话根本按捺不住,也颇为反感刘鹿那一副看似伪装的冷静面容,一番直性子暴露,大嗓子质疑道,“喂!刘鹿,你别装模作样的,是不是早有预料呀?”
转瞬,刘鹿嘴角藏着隐隐的笑意,没想到刘兰竟对自己指名道姓的,对于刘兰的变化,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八九分轮廓,因而打趣道,“我可很少见你粗鲁的样子,真是比我还男孩样十足。”
“又想边缘我?”刘兰蓦地生气道。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是异常微妙的,根本不像是平常间的兄妹聊天,一点往常的影子都无,这种微妙的氛围从刘兰说第一句话的语气就已然奠定了。
刘鹿毕竟聪明,早就嗅知异常,直到刘兰对着他指名道姓时,他心中已然显露答案,因而他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了,与刘兰,他可不愿可耻地伪装。
刘兰也是聪明人,怎能看不出刘鹿的心思。
就那么一瞬间,他们俩都已心如明镜。
“呵呵!边缘?不边缘你,你就该黏上我了。”刘鹿嘲讽着,随之话锋一转,说道,“你都知道了。”
刘鹿的这一句问指代的是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刘兰明镜儿一般。
刘兰当即怒从心起,愤愤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毕竟我们是兄妹呀,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藏着!”
“兄妹?毫无血缘关系还算是个什么兄妹,没有血缘关系,那你就不是我的哥哥,永远都不会是,别再蒙骗自己了,不当你的妹妹我很享受,这不是皆大欢喜嘛?”刘兰说出这番话时,情绪异激昂,更像是种宣泄,兴奋地宣泄,又说道,“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这辈子就粘定你了!”
霸气十足!
“可是我已经有恋人了!”刘鹿冷静的答道。
“我不管,那些可鄙的女人都别想靠近你。”
“可是她已经在我心里了!死死地烙在里面了!”
刘兰沉默了,然后大喘着粗气,质问道,“难道我不在你的心里嘛?”
“在是在,但是不一样,她是滴着血的朝思暮想,没了她我可以不要性命的爱情的存在,而你,而你只是我的妹妹呀,那是亲情,你一直都是我的………”
她蓦地捂住耳朵,大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可这是事实!”
“………没了你,我也可以不要性命!”她斩钉截铁!
“你还不懂爱情的?”刘鹿摇头劝慰道。
“如果不要性命的情感都不算爱情,那什么是爱情?你来告诉我!”刘兰昂首挺胸,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问道。
这一问噎住了刘鹿,他久久难语。对呀,不要性命的情感都不算爱情,那什么是爱情?就算自己,果真能够为了雪冰冰的爱而舍弃生命嘛?然而刘兰,她,,,,,,,,,,
刘鹿的情绪糟糕透了,一个雪冰冰已让他的脑袋肿胀得不成模样,现在又来了个刘兰,这日子愈发没法平静了。
“既然你爱………我也不逼你,那我等着,等你有一天也爱上我!”她蓦然一笑,如灿烂的夏花,在刘鹿的眼珠子绽放。
那一刻,刘鹿恍惚间感受到了某种奇特的情绪,甜甜的、苦苦的,好像有点酸涩,还掺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或许那就是刘兰那一刻的爱情味道吧。
刘鹿唯有转移话题,他话锋一转,质问道,“还是说回刘武吧,他为何要杀我?”
“为了争夺帝位!”刘兰答道,“他倒是够卑鄙,还通过「桎梏」异象诬陷你是篡位夺权者,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那样就能早点撕破他的鬼面具,也不至于让他现今来害亲爱的你呀。”
这已然确定了刘鹿心中的疑问,刘武果然只是知道城帝刘元欲传帝位给自己罢了。
“篡位夺权者?哈哈,真是个好借口,那他准备怎么杀我?”
“哎呀!”刘兰猛烈地拍打着脑袋!
“怎么回事呀?”
“我太匆忙了,我一心想着早点告诉你,竟忘了去了解他杀你的手段,真是………”刘兰懊恼道,她倒不再称呼刘鹿为哥哥,而是只以“你”替代,倒是够精,已然在日常谈话中悄悄培养着“非兄妹”的氛围。
“算了,还用什么了解,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肯定会表面上兴一只什么狗屁的正义之师,说是什么抓住篡位者的冠冕堂皇的屁话。”
“没错!”刘兰附和道。
“这不过是明面上的。”
“你是说,他还会暗中行动?”
“如果没有暗中行动,那他就太可怜了,我相信我们的城子可不是可怜的的角色,因此他肯定会委派些高手暗中刺杀我,大凡统治者表面都是虚伪的,蒙蔽愚昧的城民罢了?刘武明面上说是活捉我,活捉怎会是他的目的,杀才是。唯有明暗双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留我活口”
“那你可太危险了!”刘兰担心道。
“我该带你去看些东西,到时候,你就该替他们担心了?”他转而笑道。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刘兰愠怒。
“哈哈,倒还生起气来了,明天带你去看了,就该你笑了!”
“到底是些什么呀?”她急切地问道。
“秘密!”刘鹿耸了耸肩膀,“好啦,早些休息吧!”
“反正我夜里回来肯定没地方休息,那就挤在你这里凑合一夜吧!”她大胆建议,毫无羞涩。
“吩咐女眷收拾很快的!”
“难道不欢迎我嘛?”
“你可是我妹妹呀,哪有妹妹跟哥哥睡在同一间房的?会被人耻笑的。”刘鹿提示。
“我已经不是你的妹妹了,难道你还要欺骗自己,也欺骗我嘛?”她斩钉截铁。
“那……但是…..男女有别呀!”
来回争执了好几番,最终刘鹿败下阵来,他终究不是妹妹刘兰的对手,也就只能凑合在一间屋子里,刘兰睡在床上,而刘鹿谎称毫无睡意,他就坐在房门口对着天空发呆。
他内心明了,算算日子,刘武所派遣的正义之师这两天也该到了,而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刺杀者,却令他有些胆寒,他猜测这些刺杀者定然是炼毒师,毕竟相对格桑城而言,也就炼毒师有这个资格能够暗杀自己。
那倒好!刘鹿这位新晋的毒噬命也想试试身手,自己究竟成为了毒噬命没有?他心中还有着疑问,就拿这些刺杀者练练吧,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刘鹿渐渐靠紧在门框上,缓缓闭起了双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门外依然昏黑,但是比夜间而言,倒是稍稍白了些,尤其是那些临近天际的秃子山脉的山峰,已然有了些白昼的轮廓。
刘鹿盯着那些临近天际的山峰,竟然惊讶到难以置信,他赶紧不断地揉搓着眼睛,害怕所见到的异象只是睡眼惺忪后的恍惚所致,当他确认自己意识足够清醒时,才放弃揉搓眼睛,也全然相信所见的异象。
秃子山脉上的那些山峰布满了一层浓重的绿色。
他赶紧爬上屋顶,因由刘鹿的这所“福至”宅院位处叩福镇的正中央,况且整个叩福镇的建筑都是低矮的,根本无高大的建筑、树木等等障碍物,站在屋顶的刘鹿即可对围聚在叩福镇四周的秃子山脉一览无遗,果然这四周的山峰,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秃子山脉全都穿上了一套绿装,连天际都被染绿了。
那些绿色究竟是什么?茂盛的青草?绿色植物?还是高大的树木等等?
再忆起叩福镇民的传来已久的说法,说是叩福镇一旦入春,就会有着一番微妙的变化,那些嚷嚷声还在刘鹿的脑子里徘徊着,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变化嘛?
他忽略了一夜未眠的困意,忘却了刘武的正义之师即将到达的危险,甚至将雪冰冰的冷漠以及不理不睬全都抛掷到了脑后,竟手舞足蹈起来,那是日日的期待有了结果,而且是令他满意的结果,怎能不兴高采烈?
倒是一个没注意,他在屋顶一脚踩了空,却直接从屋顶滑落,正将坠地,就那么一瞬间,“砰”一声,却不是身体摔打地面的声响,而是在刘鹿的耳朵里炸开的一声。
他瞬即碎成了银皮,灿烂夺目的银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