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仙子尊号可是称作‘长汐’?”男子急切地问了起来,似乎终于开始相信自己昨夜的梦境了。
“是的,是的。”老妇人频频点头答道,随即却有满脸疑惑起来,“啊?林儿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娘,说起来,这事儿确实奇怪得很。我昨天夜里也做了个梦。梦里,也见到了你刚才所描述的那位仙子。”
继而,男子将这之前的所有遭遇、谋划和梦境等等,包括从无钱买药被各大药铺轰赶,到筹划入山寻药,再到怪然入梦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老妇人缓缓道了出来。
老妇人听着听着,听到最后时,泪珠儿便滴答答地往外流了起来,哽咽着说:“林儿啊,都是娘亲拖累了你。幸好那只是个梦,幸好你现在安然无恙地陪伴我左右。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过日子啊。”
“以后,绝对不允许你再思索着那些歪脑筋、傻注意了,知道不?!你一直是,也永远是娘亲的所有。娘亲宁许受苦受难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到你身上任何一个地方,脱层皮少块肉的。”
“娘……”听到这,男子不由得也同样地哽咽了起来。
此情此景,阵阵轻细的啜泣声,慢慢地在整个房屋里飘荡了起来。
过了不久一会儿,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有些焦急地问了起来:“对了,娘亲,那位仙子可曾在梦中特意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你是指她对你所说的易行从商的事儿么?”
“正是这事!”
老妇人顿时若有所思起来,转而又斩钉载铁地答道:“说来也是十分的奇怪,她倒没有说过这些。我觉得啊,你还是安守本分,好好准备来年的科考才是正事儿。”
“娘亲啊!”,男子有些坚定地答着,“我自十八岁开始科考,考到如今都已经二十五、六了,次次是屡试不爽的。就像仙子所说的那样,文曲星神君,可能早就将我们子子辈辈排挤在外了吧。娘亲啊,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为着我科考的事儿日夜劳苦啊。仙子在梦里,那样对我说,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啊。”
老妇人刚才听着儿子述说的梦境,听到仙子对他所说的那一翻所谓“摈弃先辈执念”的话的那会儿,她脸上虽然没过多的表情,心里却砰砰跳动了几下。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执着,现在又提了出来,她心里啊,顿时百味陈杂、感慨万分起来,莫不是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愚念,真真地累人累己,误人不浅么?
虽然心里是乱糟糟的,但是老妇人对着这个话题时,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儿子啊!”
转而,她再次默默沉思,细细回想了起来,像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似的。
“
当时,我朝着眼前的仙子和神龙,连连称谢。
那位唤作“长汐”的仙子,却是十分的和气地答道:‘夫人无须如此多礼。'
她称她们正在出游途中,这几日打算转道去访问一位故友,便偶尔路过了那里。碰巧,她们就目睹了刚才的所有经过,看不惯大怪那恃强凌弱的作风,才出面唬退了那大怪。
突然,她眉头轻蹙,转而捏起两个手指头算了算,惊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随即,她二话不说地伸出自己的手掌,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颗白光闪闪圆珠子来。
然后,她才娓娓道来:‘我出游时随身携带了这颗雪灵子。这雪灵子,乃仙家修身悟道之灵物。凡人服了它,也能延年益寿,从此无疾无痛。’
她感叹了一声,然后手掌轻轻一托。那雪灵子,竟飘出到半空中,然后悄然停落在我掌心之上,一动也不动了。
仙子继续说道:‘夫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这雪灵子,我今日便赠送与你,保你余生福泰安康。’
‘你最近恶病缠体,今日竟被病魔驱赶,弄得魂魄离体。刚才那大怪唤作藏神,专门勾魂摄魄,你就险些被勾了去。此地危险重重,也绝非你停留、游荡之处。于此同时,你儿子恐怕就要深入险境了。还请你快快服下这灵丹,速速归去挽救你儿,才好!’
我满脸疑惑地望着仙子,不由得‘啊?’了一声,心想咱儿子昨个儿还是好好的,怎会突然有难呢?
她倒再没空理会我似信非信的样子,又匆匆捏指一算,然后正色说道:‘我本想再和你多说一会儿,奈何我有燃眉之急,也必须要离去了。我再赠你两个字——变通!你自多保重,我就此阔别了。’
就在她话音落地时,我正要张口在说个话,她却匆忙忙地唤上了神龙,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了。
四周混沌中,又仅剩我孤零零一人。我手捧着那叫‘雪灵子’的灵丹,仅仅是轻轻一嗅,就觉得清香溢鼻,体内五脏六腑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便更加相信了仙子的话,遂将它吞服了下去,眼前顿时变得迷迷糊糊一片。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房里的床上了。
”
“就这样,我从梦里醒了过来”,老妇人谈完自己的梦境,掷地有声地对旁边的儿子做了一番总结,“那位仙子,可真的就没有给我谈什么叫你忤逆祖辈意念,易行从商的话儿呢!”
两人皆是静静沉默了一会儿。
忽而,老妇人似乎有想起了什么,转而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醒来之后也不知道那儿来的灵活劲儿,倏地就跳下床来,飞奔到你这儿来了,一路上是气不喘,汗不下的。那会儿,我真担心你这边会出事啊。幸好,你还是皮不损、肉不破的。”
“看来,那位仙子真的既从妖怪和病魔手中救了我,又两次阻止了你这个傻小子做傻事。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答谢这位仙子才好啊。”
“娘亲啊,虽然如此,我现在却更加糊涂起来,感觉自己被傻傻地忽悠了一通。那位仙子可是与我说,能为我指点迷津的人,就是你啊。谁知天意弄人,她同你竟也是说一句、不说一句的。这,可不是要折腾我们瞎绕圈子吗?……”
男子虽然好书法文字,也钻研得小有成就,却是很早钱就对多年无果的科举之路略微有些憎恶起来,但是又不隐心忤逆先辈的意愿,一直以来也就浑浑噩噩地“持之以恒”了。梦中,仙子的话,在那时,真得有一语惊醒之功效,着实让他深深的心底有了些莫名的小颤动。当梦破后,独自清醒过来时,他继而又被周围的一切陈杂刺痛了双眼,心想普天之下哪儿来的雏鸟之志这一荒唐说法,世人皆言“做生还不如做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罢了,恐怕是自己平日想多了的缘故吧,遂觉梦境非真,连忙收拾行当要入山寻药去。
正要出发的时候,母亲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真的是健健康康的样子。同时,母亲她竟也都做了梦,还梦见了同一个仙子啊。他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激动的,那些藏掖在心底的想法再次蠢蠢跃动起来了。欢喜的是,母亲终于如梦中的仙子所说的那样健健康康、安然无恙了,激动的是仙子指点他易行从商的那番话肯定也是真的了,而母亲必定也是给他带来了解开谜底和困境的法宝!
谁料,仙子竟绝口未向母亲提及有关“易行从商”这条新出路的任何相关的话儿来。一刹那,男子满腔激动,如从高处落下的花瓶一般,被摔得粉碎、粉碎的。顿时间,他整个人也如大旱天里缺水的瓜苗一样,竟有些怏怏起来,便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蹦出了上面那几句闷话儿来。
“臭小子,莫要胡乱说话”,老妇人赶紧用手遮住了男子的嘴,转而又默默冥想起来,嘴里念念有语,似乎竟也有些认同起儿子痴狂的小念头来。
“变通……变通!”,老妇人赶紧又自言自语起来,“对了,这可能就是仙子给我的忠言啊。莫不是叫我抛掉你死鬼老爹的遗志,转而支持你易行么?可……”
男子看着老娘亲奇怪的表情和举动,刚才宛如死灰枯木的心境,似乎又草木逢生起来,焦急地轻声问道:“娘亲啊,你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吗?”
老妇人却摇了摇头,仍旧低头沉浸在自己的苦苦冥想之中。
又过了久久一会儿,老妇人突然抬起了头,望向自己的儿子,道:“儿子啊!我刚才来来回回想了好久,突然想起了那么一个事儿来。仙子所指的,可能就是它了!”
男子一听到着,连忙站起身,手舞足蹈的无比激动起来,叫唤着:“娘亲,是什么呀!”
看来,那些藏掖在这个男子心底多年的念想,恐怕已经是如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四处泛滥成灾了吧。
“儿子啊”,老妇人看着眼前的狂儿,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就有些痒痒起来,心里暗自思忖着那样也好,那样也好,如若那真是法子,就让着痴儿完了他的念想,如若那不是法子,那也能让这痴儿抛弃狂念,静下心思来。
“儿子啊,你快快停下来,做到我身边来,我才能慢慢说给你听。”
“嗯。”男子顿时安静下来,乖乖地重新坐下到老妇人身边来。
老妇人一脸慈祥地静静观看了儿子一会儿,才正要张口说话时,似乎突然有人站在了这小院落外面,频频推敲着那扇小院门,还提着嗓子,高声呼喊起来。
寸寸刺眼的晨光,已经从房子里那扇半开的小窗子中间爬了进来,一不小心跌落到了地上,散成了无数团团的小块儿,似月牙,如玉珏,晶亮晶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