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情形万般凶险,加之莫道人已多年未与人生死相拼,不免心有余悸。良久,才缓过神来,拱手向白潇作道:“多谢雪帝出手相救,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不是违背道义,老朽万死不辞。”
身边的童子见状也一脸肃然起道“多谢雪帝相救,他日若有吩咐,小子必当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白潇虽然算不上挣到中人,但绝不是奸恶之徒。听了老者说道“不违背道义”,自是有些不悦,正要拂袖而去。但听了那小童的话又不禁莞尔。便不理老者,笑看着那童子道:“小娃娃倒是人小鬼大,你叫什么名字?”
“莫无忧,随我师父姓的。”
“莫无忧,这名倒是洒脱。”说到此处又是一笑,“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方才还面临生死危机,现在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完扣住童子腕处动脉,丝丝真气入体。莫无忧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即便是是方才被红袍恶人震伤之处也不觉得疼痛了,心中不免惊奇。却不知白潇此刻心中更是惊讶,莫无忧全身经络浑然天成,筋骨绝佳,比之自己也是不遑多让,若是潜心修炼,将来必定成就非凡,不免对这二人高看一些。随口又对莫道人问道:“此子是何来历?”
莫道人低头不语,白潇见状也不再多问。手中握着引魂铃,仔细一看,心道“这铃儿倒是别致,回头散这妖力,带个霜儿,她一定喜欢。”想到此处却又叹了口气,说了声“再会!”便如一道流光划过夜空,远去了。
“师傅,刚才那雪帝好生厉害,不知道与林伯伯相比如何。”莫无忧所言乃是忘忧谷谷主林惊霄,在谷中老者时常对他说“日后一定要像你林伯伯般做一个万人敬仰的仙侠。”此时见白潇风采,心中萌生崇拜之意,不免拿来以作比较。
莫道人苦笑道:“你林伯伯虽然厉害,但与雪帝相比,还是相去甚远。雪帝修为通天,只是向来远离是非。日后你若有他这身本事,定要惩恶扬善,你了明白了?”
“徒儿懂了。”
莫道人为他整理好衣裳,拂去脸上的污迹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快些上路吧!”便抱着童子御剑而去。
经此一事,老者不敢大意,一路上避开人烟稀少之处。又赶了三天路,已十分接近凤凰岭。
凤凰涅槃,以血为引,化作血精,本是自古难求的异宝,得之可助长修为,洗精伐髓。江湖中人无论是正是邪,皆是趋之若鹜,纷纷赶往凤凰岭。凌云阁素来精通观星卜算之术,每任阁主皆是博览群书,通晓天下之事的奇人。此次凤凰涅槃的时间、地点,本就是凌云阁主林惊云推算而出,将消息秘密传给正道各派。正道中人才抢先一步,齐聚凤凰岭。
莫道人一路上与徒儿说着江湖中的奇闻异事,莫无忧听得惊奇,对他日在江湖中行侠仗义的生活愈发向往。说话间,二人远远地便瞧见前方一座小山印入眼帘。此山通体深灰,却无峰峦,上空雾气腾腾,流云翻滚。山上草木稀松,鸟兽难寻。乍一看并无出奇之处。但此刻,山底四周空旷之处已是人潮涌动,各门各派的旗帜在风中瑟瑟飞舞。正南面立着的一面金色大旗,旗上以冰蚕丝绣着一朵白色浮云,一座高楼破云直入九天。在烈日下,旗上图案流光熠熠,十分显眼。
莫道人心中一喜,“无忧,看凤凰岭到了,我带你去见见你林伯伯。”
“林伯伯不是在谷里吗?他什么时候到的?”童子不解道。
莫道人呵呵一笑,“若在谷里的算是你林大伯,那么今天你便要见见你林二伯了。”说着便御剑落到地上。
莫无忧近看那面金色大旗足有一丈多高,旗杆亦是通体金色,好不气派,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正要再细看时,面前突然跳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如美玉,虽稚气未脱,却是满脸的怒气,手中一柄长剑直指着师徒二人。
“何人敢来犯我凌云阁。”
莫道人笑着拱了拱手,“小友莫怒,我师徒二人是自忘忧谷中来特意拜会林阁主的,并无恶意。”
“我不管你出自哪个谷,凌云阁的金旗是能随便碰的吗?”那少年说完便一剑向莫道人劈来。
莫道人正要出手抵挡,不知何时一柄黑色大锤已经横在剑光之下,将那少年的剑势挡了下来。那少年虎口一震,长剑险些倒飞出去,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一张小脸更是憋得通红
握锤的是一个着黑袍的精壮汉子,双目如电,神色极为不悦,瞪了那少年一眼。“阁主不是再三叮嘱你不要好勇斗狠吗?成天的惹是生非。”说完又对着莫道人苦笑道:“阁主已经吩咐过了,忘忧谷的朋友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阁主现今不在此处,老先生一路劳顿,还是先到帐内歇息一下,等阁主回来我便来请老先生。此乃阁主的长子,少年人蛮撞,险些冲撞了自家人。还望老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莫道人笑道:”不敢,不敢。原来是少阁主,都那么大了,年级轻轻,剑法就已小有成就,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实是小徒年幼无知,多有冒犯,还望少阁主莫要见怪才是。“
那少年却是一脸不屑,将剑放回剑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引得那汉子又是眉头一皱。
莫道人又打量那汉子一番道:”听闻凌云阁内有两大高手护法,今日能得见一锤破天的雷护法,老道真是荣幸之至啊。“
那汉子微微一愣,笑道:“江湖兄弟抬爱,让老先生笑话了。”说完便请二人往大帐走去。
此时正道虽然抢了先机,但这些年魔道以夜雨霖的幽冥教为首,声势空前浩大,实力上比之正道联盟也是更胜一筹。凤凰岭此时虽看似被正道中各派掌控,但若是说魔教会听之任之放弃这块肥肉确是万万没有人相信的。众人以三大派,凌云阁、幻月楼,藏剑谷为首在凤凰岭下安营扎寨。凌云守南,幻月守北,藏剑谷主管西面,其余门派与散修则聚集在东面,将凤凰岭围成铁桶一块,并以八个时辰为一时限,划分出三拨高手在外围轮班探查。
莫无忧看着凌云阁内的弟子们,青衣束发,宝剑挂在腰间,心中更是艳羡无比。
夜深,凤凰岭虽处深山之中,但因凤凰栖息于此,却是炎热无比,偶尔还能听见凤凰的几声嘶鸣透过山体传来。好在师徒二人已是极为疲倦了,身子方躺下就已熟睡过去。
翌日,莫无忧听到账外一片喧嚣声,轻轻地揉了揉眼睛,起身环顾四周,竟未见到莫道人。连唤几声“师傅”却无人答应。心中焦急,顾不得梳洗便冲出账外。正瞧见昨日那少年舞剑,长剑宛若白蛇吐信,招招凌厉飘逸,剑气破风,发出阵阵嘶声。莫无忧看的出神,竟忘了去寻师傅。
那少年一套剑招舞完,停下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童子。莫无忧对上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你舞的剑客真厉害。”
少年却是丝毫不买账,冷冷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偷学别人功夫的小贼。”
莫无忧听了心中大怒,“我才不是什么小贼,我要学剑术,我师父自然会教我。”
少年却是哈哈大笑,“就那牛鼻子老道,能有多少本事。”
莫无忧听了又急又气,顺手拾起地上一块石子向那少年扔去,少年提剑一挡,石子正中剑背又弹了回来正砸在莫无忧额上,顿时破了块皮,丝丝鲜血流了下来。那少年也未曾想会伤到他,想到要是雷护法知道了必定向父亲告状,又免不了要受责罚了,心中也是一慌,赶忙上前查看莫无忧的伤势。
此时正听见有人远远地喊着:“无忧,看看师傅给你带了什么。”
少年心道“糟了”,回头正看见莫道人和雷护法向这边走来。
莫道人手中拿着几块用荷叶包好的糕点,正想着给徒儿解解馋,却见莫无忧捂着额头蹲在地上,赶忙跑上前去。雷护法见状也知有事,也快步跟了上来。看到爱徒额头上一片殷红,莫道人急忙撕下一片衣角俯下身去为他擦去血迹,看到爱徒额头大块的红肿,更是心疼不已。
雷护法猜是林渊干的好事,厉声地问那少年:“怎么回事?”少年却是不吱声,心里想着如何解释。却听莫无忧道:“师傅,没事,是我睡迷糊了,刚出门便摔了一跤。”
那少年一愣,从未想到莫无忧会为自己撒谎,竟不由得浮起一丝愧意,再看这个自己眼中的小屁孩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莫道人反复查看了爱徒的伤势,好在只是破了一层皮,便放宽了心,又将糕点放在莫无忧手中。轻声嘱咐道:“无忧啊,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再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