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禅捂着脸,颤抖着双肩,泪水控制不住的从指缝里溢出来,滴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落地成珠。
颗颗黑色的珍珠滚落到一起,漆黑的,一如小雪禅明净的双眸。
到最后,也没人能说服心死的雪禅,她抹掉眼泪,旁若无人的转身离开,掀开重重帷幕,重新拿起身边的蜜色蜡珠,虔诚而又宁静,口中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这一跪,就跪了三天。
不吃不喝,也不走动。就连尚轩和商羽来劝都没能让她睁眼。尚轩眼睁睁看着雪禅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围绕在她身边哀嚎,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哭,每一次哭,总是眸在一旁轻声安慰,远远望着那三对黑色的翅膀。就算尚轩眼睛都哭肿了,也没能让曾经那样疼爱自己的雪禅睁眼看看自己。
最终,所有人都放弃了。
只有云若曦依旧每日来这里,却从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偶尔看着窗外纷纷飞落得花瓣说一两句唯美动听的话。却终究无法撼动那个如雕塑一样美丽的女子。
终于,雪禅第无数次睁开眼睛,想再看一眼金碧辉煌的佛像,却在睁眼的瞬间被一双手轻轻遮住了眼睛。身体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反抗,只是依旧安静的跪坐在地。安静的听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的说。
“不要拒绝,听一听吧。那是你心里的呼唤。”
对啊,心里的呼唤。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自己在轻轻的发散着幽光,四周偶尔有蓝色的蝴蝶温柔的飞过,羽翼掀起轻柔的风,扫在雪禅的脸上。她闭上眼睛,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海棠花香。
是你吗?她在心里说。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再睁眼,是熟悉的场景。
绵绵的细雨,那把鲜红如血的失骨伞,却被握在另一个人手里。
“笙莫璃,如今你是戴罪之身,我肯让你离开已经是给你最大的宽恕,你竟然还想带走她?”拿着伞的女人说,面容在雨水中模模糊糊,声音却是雪禅最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的母亲。
“小姐,我是戴罪之身没错,但她没错,我愿意留在这里为奴为俾,但她不该只局限与这里。”笙莫璃缓缓抬头,那张温柔的脸这样清晰。
“我不会让她走,她是我的女儿,我绝不会让她离开半步。若你想留在她身边,就留吧。但是记住,早晚有一天,你会不得不离开她。”
啊!真是熟悉的残忍呢......
场景变换,是笙莫璃离开的那一晚。
“禅儿,对不起。你母亲说的没错,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所以今后,你就要一个人了。记住,你不需要任何人。骄傲如你,温和如你。你是怨兽,却绝不是恶兽。记得答应过我的,不要伤害任何人,好吗?终有一天,我会重新找到你。”笙莫璃温柔的双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那双眼睛依旧温柔的和最初别无二致。
眼泪从脸颊上落下,照亮了雪禅迷茫的眼。
闭上眼,周围重新回到最初的黑暗。没有蝴蝶,没有荧光,没有花香。
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你......”
我?我怎么了?
“恐惧......”
什么?什么恐惧?
“为了......”
为了?为了什么?
“黑暗....光芒......”
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你是谁!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不!!!!!”
雪禅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做起来,窗外依旧是白昼,花却已经凋落完了。
雪禅看了看四周,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自己究竟在哪里。这是自己的寝殿。
伸出手摸了一下额头,满手都是水珠。她竟然出了这样多的汗。
雪禅盘起腿,缩到床上的一角,愣愣的看着窗外。
究竟有多久了呢?有多久不曾再梦到过那个人了?
低垂眼眸,想到的又是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骗我?骗我说什么会永远陪着我,骗我说什么会找到我。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等到你?
你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在相信你的诺言,我一直守着你说过的话活着,不曾伤害任何人。可如今,我要死了啊。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我留活路,又干嘛要给我希望呢?你告诉我啊......
“你,在害怕什么?”雪禅突然想起梦境里最后那句话。雌雄不辨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在害怕...什么...”雪禅喃喃道。“对啊,我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重新揭开那道伤疤吗?还是害怕知道这从开始就是个骗局?
“你说的对,我想,我需要知道原因。”
黑色裙摆猛然飘过,掀起地上的灰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啊,曾经的孩子,长大了呢。”云若曦从一旁缓缓走出来,眯着眼笑风吹过,裙袂飞扬,她粉色的裙摆上绣着大朵的雪莲花,薄如蝉翼的花瓣却是血一样的鲜红,白色的脉络看的一清二楚,像是蛛网一样纠缠不休。
“谁会先认输呢?不过,这种事情没有输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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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了?记得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在回我这个姐姐的身边了吗?”珏闭着眼,轻摇折扇,对着面前娇小的女孩说。
“我回来不是为了你。听说云若曦来找过你了?”灰冷着一双眼说。
“是啊”珏睁眼,撇向灰,勾着嘴角说:“我不会在这里害他们的,你尽管放心。”
“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还是不愿放开他们!”灰声音低沉,刘海的阴影遮住她的神色。
“你不懂!我放不下!我发过誓,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给我的痛苦我一定会还给他们!”珏的神色变得疯狂,水墨画一样的脸也开始碎裂。
似乎是听到碎裂的声音,珏开始慌了,赶忙转过身捂住脸,冷冷的说:“你若要走,我不拦着。只是你记住,若你执意要帮她,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姐姐。”
“好”
夜晚还是和以前一样漆黑如墨。黑色的幕布下,那些缠绕纠缠的丝线,究竟是被人温柔的一一解开,还是被决绝的一刀剪断?没有对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