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今天我做梦了,梦里都是你。那些点点滴滴让我有些疑惑,那究竟是梦,还是记忆?如果是记忆,怎么会这么甜蜜?如果是梦,又怎么会痛的这么真切?那梦境的尽头又会有什么?是黑暗吗?我有点害怕了。---雪禅手札
赤白灵带他们到星宫的深处,黑暗中,一转角,却突然光芒大现。光并不刺眼,柔和着旋转在半空,星空映照下是一道黝黑的大门,周围勾勒着星宿的图腾。
“这里是星卷阁,记录所有天道,来这里的事情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赤白灵难得严肃,板着一张精致的脸盯着云若曦二人。
“是,那当然。”二人异口同声到。他们不傻,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自然不会随意说出去。
“走吧。”赤白灵张开手臂,伸开手掌,闭上眼,口中缓缓念着古老的梵文咒语,握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齐人高的深蓝权杖,蓝色的权柄上细细的雕刻着百鸟浮雕,百鸟代表星宿。波浪形的杖头盛开着银河,银河包围着权杖中心悬浮的珠子,海蓝色的玉珠缓缓漂浮着转动,玉珠表面的纹路像一个沉睡着的眼睛。
赤白灵将权杖举国头顶,睁开眼睛,权杖射出一道星光,击中黑门底部,周围的星宿纹路缓缓亮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整个人都像要被那光芒吸进去一样。
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魂魄的形态,巴掌大的小家伙,精灵一样的,抱着一株鲜红的桃花,睁开眼瞄了一眼赤白灵,点头示意。又看了看赤白灵身边的云若曦,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说:“我是卷竹,星卷阁的守护兽。”还问等云若曦回答,就径自跳到云若曦手上,闭上眼嗅了嗅,说:“你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很香。”然后又蹦蹦跳跳的回去了,拿着桃花轻轻一扫,就说:“进去吧”然后就消失了。
卷竹的出现很无厘头,说的话也很无厘头,云若曦却总觉得她是想告诉她什么。
“小心些,星卷阁出于虚空,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啊。”在踏入星卷阁正阁前,赤白灵无数次提醒。
虚空里似乎有什么总在看着他们。
赤白灵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晃,手中就多了一个淡蓝色,周围环绕着蓝色的梦蝶。那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灵兽。手臂清摇,将卷轴扔向左手的虚无,一只蓝色的灵鹊机敏的衔住下坠的卷轴,飞向黑暗的远方,慢慢的,黑暗中出现一个细小的光点,突然,光点发大数倍,变成一个浅蓝色的光幕,映射着卷中人的过去。
那是雪禅的记忆。
他们,在以旁人的视角,看雪禅的记忆。
最初,雪禅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玩,一个人折梅赏花,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月光下着盛装跳舞。
后来,云若曦看到了一片悬崖,深不见底。无数哀嚎从崖底传来,痛苦,无助。漆黑的风像是要把人撕成碎片,雪禅就这么站在崖边,毫无波动的眸在一瞬间充满水雾。
然后,纵身跃下。
风托着下坠的身体,月华般的雪纱裙在烈风中轻柔的飘,像是一对翅膀。
然后,羽毛翩飞。
三生羽翼自后背撕裂皮肤酝酿生长,几十秒的时间退尽旧羽,变成巨大的翅膀,托着娇小的身躯在巨石中遨游,风吹散了她的黑发,发中隐匿的脸庞坠下晶莹的泪珠。
再后来,她带起了面纱,遮住了眼,看到的一切都是若隐若现,像是梦境。唯一真实的,就是不久后来到的一个女人。
如画般娇弱的面孔,嘴角间的疲惫,却藏不住眼中的飒爽英姿,看着雪禅的眼,总是饱含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在雪禅的记忆里,也只有这个女人是真实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不是木偶。
“莫璃姑姑,你带我去郊外玩好不好?听说那里开了很多很漂亮的花呢!”
“莫璃姑姑,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莫璃姑姑,我想家了......他们都有家,只有我没有......这里不是家!”
“莫璃姑姑,我好害怕。我只有你了。”
“莫璃姑姑,你说梦里会有很美的蝴蝶,为什么没有啊......”
“莫璃姑姑......我错了......你在哪啊......”
“莫璃姑姑,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谎了......”
这是雪禅记忆里关于笙莫璃的全部,甜蜜的,温柔的,全是她。突如其来的出现,是雪禅生命里所剩无几的阳光。她把雪禅带出黑暗,走进阳光。她让雪禅不再是孤身一人。可是,离去也是同样突然。
“禅儿,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要保护好自己哦。记住,只要还记得本心,便不会走丢。你可以的,对吧?”连离去时眼里的温柔也不曾减弱,依旧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为什么不可以决绝一点?就算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大吼着让我滚也比这样温柔的嘱咐好啊!
笙莫璃意外的来到雪禅身边,却意料之中的走了。留给雪禅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回忆,还有一把红色的伞。
大红的伞面上勾勒着金色的凤鸟,围绕着伞尖的白玉珠子。鹤骨般的白玉伞柄,雕刻着鲤鱼纹,一点,像是能动起来一样。伞很精致,却没有伞骨。本来理论上根本无法打开的伞,却伸缩自如。即使在狂风中也一如既往的稳固。接近的狂风,突然变成娟娟小溪,柔和的就像那人的眼。
雪禅本来很怕打雷的,一打雷,她总是一人抱着偷偷养着的白兔在空旷的房间角落瑟瑟发抖。眼泪滴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声响,滴答滴答。
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呢?恐怕雪禅自己都想不起来了。突然有一天,眼泪不会再流下来,因为身边有了那样一双温柔的眼,里面满是笑意和安慰。
以后,再下雨就不会怕了。
那人曾在雨夜,牵着她发抖的手,站在那把无骨伞的下面,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来。
看吧,就算没有靠山,就算没人帮自己,它依旧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伞呢。
那双温柔的眼睛这样说过。“以后,禅儿也要做这样的伞哦。”
莫璃姑姑,你看到了吗?禅儿已经是这样的伞了。禅儿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的目光和期待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金色的光芒下,乌云渐渐散开,雨停了。可那伞下的人却不曾收伞,撑着那把没有伞骨的伞,轻轻的笑。眼泪,最后一次从眼角流出,滴入土地里,在看不见踪影。风卷起白色的裙角,缠住一旁的花枝。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呢。不会忘,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