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该留心的是你。”
……
镜域纪年1006年1月2日晚，云枫学院七天长假的第二天；风封城北城区，荣誉大道，T-S酒馆。
【怎么总觉得T-S这个名字有点电磁铁的味道】
风封城是禁羽社的主城，是一座宏伟的城市。三道城墙、五层360度防护罩和数以千计的自动电击炮的守护，保证了大量高阶禁羽社成员的生活安宁——至少现在是这样。荣誉大道是风封城的主要街道之一，从中间城墙直通禁羽社总部高塔。
一个多月前，钟离琛从修复如初的传送阵中回归云枫学院。现在，在T-S中的，正是他和镜凓。
他们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一半；镜凓正撑着脑袋，半醉半醒地勉强保持桌前的状态；而钟离琛，干脆一下子靠到了酒馆的椅背上。
“怎么样？”钟离琛问道。
“好极了。”
“现在，我该告诉你一件事了。”
钟离琛推开酒杯，抬起头，面对着镜凓。这种气氛让镜凓觉得有些压抑，不过他还是任由钟离琛讲下去。
“训练地点现在不安全了。”
镜凓手轻微一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酒杯。不过他反应倒是比较迅速，没有让一滴酒洒出来。下一批外出训练的学员来自一年级——而镜凓正在下一批训练学员名单之中。他不至于担心——他的技击本领还是有那么点的；再加上风刃和风击（利用风逆元使挥剑速度更快，锋利度更大），根据钟离琛的说法，“对付那帮孬种应该够用”。
但谁又能保证呢？没准下一次，那里就是天罗地网。镜凓叹了口气，不过至少现在，他还有那么点耐心，等钟离琛说完他本想说的事。
“你知道龙帮么？”钟离琛道。
“知道一点，并不多。”
“上次的那件事情让我心情不太好。”钟离琛了一小口杯中近乎于黑色的深蓝色液体，道，“哦，我忘了告诉你。”
十二月初的一天，云枫学院，西教学楼七楼。
天空有点阴沉，晶莹的雪花从天上飘下，被学院周边散逸的各式魔法能量染成了浅蓝。西楼顶层，高层办公区，一位二年级学员步履匆匆，一面向前走着，一面留心着门牌号。
【可以注意到，对于“魔法能量”一类，我有各种不同的写法】
在“711|风险决策委员会”的门前，钟离琛停下了。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但他还是敲下了那间门。
“请进。”
听到回应后，钟离琛推开了门。和他预想中的没什么区别，里面坐着三位校级决策人。
“老师好。”钟离琛道。
“我知道你是谁。你这次前来，是与上次训练有关的事吗？”
“老师，是这样的。在雪山的时候，我和耀风碰到了大概五六个人，自称是龙帮成员，说什么‘很欣赏我们’这种话。……”
“但他们又说，龙帮与我们云枫学院势不两立，我们要么死，要么束手就擒……”
“可是，”一名老师道，“你现在活着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因为……”钟离琛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他们都死了。”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他们死在了你的手中，而他们又向你们表明了敌对关系，所以我不会问责杀人本身。但是……但是……”
许久的沉默。
另一位老师开口了：“龙帮与我们云枫学院确实有一些纠纷，这点我们很清楚。但是这点纠纷还谈不上敌对关系。还有别的同学知道这件事吗？”
“暂且……没有。”钟离琛道。
“你可以离开了。”
听完钟离琛讲完这段故事，镜凓知道那三个老者，根本没有把钟离琛放在眼里。但是镜凓知道，钟离琛的话，可不能不当真。
“你需要一把武器，一把称手的武器。”钟离琛道，“你已经十四岁了……那么，我们明天就去总部。”
禁羽社中，凡是年满十四周岁的公民，都可以选择数十种基础武器中的一种，作为自己的第一把战斗工具。钟离琛推荐了好几种，不过鉴于自己一件都没有看到过，镜凓没有急于挑选，而是决定等待明天的到来。
风封城坐落于风封峡谷里，一块较为宽阔的盆地中央。虽然这样的地形看似易守难攻，但对于禁羽社而言，空中防御从来不是问题。禁羽社内以各羽族成员为主，也得到了一些工业文明的支持，如“机械之城”洛瑟莱恩（城市名），就站在禁羽社这一边。
风封城的主体色调，是幽蓝色，不均匀地掺有黑色的深蓝色。每层城墙上，均匀布设着一些悬浮的机械构造物，每个由一组魔晶供能；而魔晶中的能量，来源于城内中心的几处魔能塔——它们从高空中汲取来自更高虚空的魔能（最基础的能量形式之一），并为这座大型城市供能。
魔能并不是那么邪恶，除非是邪恶的家伙在用它。
镜凓感到有些醉醺醺的。重要的事情就这些，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了。和钟离琛交谈了一会儿以后镜凓了解到，龙帮的目的并不是将云枫学院的学员赶尽杀绝，而是想方设法获得一些学员，一方面培养他们作为龙帮的骨干成员；另一方面，顺便撩一撩那些学员背后势力的底细。
虽然云枫学院宣称中立，但超过八成的学员都是来自禁羽社、雷音王国和荒寥会，这些势力都和龙帮关系不是很好；甚至禁羽社和荒寥会这两方，与龙帮还是敌对关系。龙帮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这招就是他们想出来的损招。
所以，龙帮并没有将那些几乎手无寸铁的学员杀死的打算，生擒至少还可以当作人质，用来胁迫这一边谈判。
“不过，”钟离琛补充道，“兰洛恩也说了，你的主属性是寒风，锋利度上不是问题。”
镜凓勉强抬起头，做出疑惑状。
“这代表着，”钟离琛放下酒杯，道，“你很适合突围和突击作战。”
镜凓微微颔首，随后视线偏向一旁。禁羽族和许多其他种族中，这表示不想继续话题，或者不感兴趣。
【在地球上的许多地方也是这样】
钟离琛很快就想到了镜凓想谈什么话题。
“那个，镜凓，上上周到的，忘了告诉你……”钟离琛道。
镜凓斜过眼，看着钟离琛——虽然这多半是因为他有些醉醺醺的。风属性元素为主料的酒太烈了，他并不能很好地接受。
“还记得那本《逆元能量体系详解：特别篇·能量体系转换》么？”
“似乎你就没有告诉过我。”镜凓道。
“是么？我记得我寄出那封信的时候你还在场……”
“然而并不。”镜凓答道，“那天是星期三，我在上课而你不在。那天是你用了我的附魔纸。”
“我说我拿它来写……”
“信，”镜凓道，“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写的是订单。”
“嗯……，这茬事儿我也忘了”
12月17日，云枫学院。
镜凓不在寝室，钟离琛也没有去修炼。他看了看桌边的几行铅笔字迹，那是他在这个月需要完成的事。
“‘《逆元能量体系详解》订单’？”钟离琛喃喃道，“干脆今天订了得了。”
他看向一侧的书架，寻找自己的那一堆附魔纸，这才发现它们已经不在这儿了。似乎是用完了，或者是借给不知道什么人，再也不还回来了。他打算先借镜凓的一用，就将那一包纸打开，拿出一张，放在桌上。但出于习惯，他将它塞到了自己的书架上。
钟离琛很快地写下订单内容，又在最后加上了一句：
“明年年初我会前来贵店提取，无需发货。”
这可是套热门书，随时可能售空。
就在他将要把它放入信件传送器时，他将手伸了回来。这种东西镜凓也需要一套……他将纸摊开，把“数量”那一栏的“1”改成了“2”，重新将附魔纸放入信件传送器。
“风封城，3-2-3-7，……”
一道白光闪过，那张附魔纸重新成为一张白纸。钟离琛正要拿出橡皮擦去桌上的字迹时，那张尚未取出的附魔纸上，随着又一道光，继续写满了字。钟离琛将它取出，还是刚才自己写的那张，只是多了一行字：
“您的账号和指纹”
下面被涂了一些墨水一样的东西。钟离琛把账号写好，用右手食指在“墨水”上按了一下，将信件小心卷起，重新放入传送器。
“还好这东西有号码记忆功能，”钟离琛想道，“要不然又得把那个十四位数输一遍。”
完成这一切后，钟离琛拿起自己的《战斗法阵：实用集合》，找到自己插入的书签（而不是镜凓的，他们共用这一本书），翻到第187页，继续看那个十分复杂的“高能射线自动发射器”章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离琛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他看了看钟，十点半，他也该回来了。寒暄了两句后，钟离琛将那本书放回书架。
“我的附魔纸呢？”镜凓问道。
“哦，被我借去写信了，现在还给你。”说罢，钟离琛将那沓纸放到镜凓的书架上。
……
“所以，”镜凓拿起酒杯，享受了一下这刺骨的刺激，道，“还得谢谢你。我要付现金还是转账？”
“等你活着回来再说。”钟离琛随口道，“好了，现在好像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记得千辉书店十点关门。明天我们就去。”
说完，钟离琛和镜凓干了一杯，一饮而尽。镜凓也学着一口喝下去，但那种感觉让他浑身发冷，而且很精神。
第二天，T-S二楼用空间法术特殊化过的客房内，镜凓早早地起床。他尝试着不去打扰钟离琛，但失败了——这种时候，钟离琛根本没有在睡。
“今天你该去总部了。”钟离琛道，“EC区二楼，指示牌‘IV类武器管理室’，你不会错过的。”
镜凓朝钟离琛颔首，无视了正在换装的钟离琛，推开房门，穿过一道连接各个重合空间的传送门，走下了楼梯。这个空间法术很微妙，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编制几个重叠的亚空间，这样就可以缩小体积了。
离开了T-S，镜凓向南走去，那是禁羽社总部的方向。禁羽社总部的高塔十分明显，这也是城市中心的所在处。
总部大楼底部是一座六边形建筑。镜凓穿过底层的两扇大门后，循着指示牌找到了EC区——这个过程大概花了他二十分钟。他找到上楼的台阶，前往了相当于三楼高度的二楼。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二楼”只有一间房间，那就是他要找的那间，IV类武器管理室。
镜凓通过了身份验证的光门，进入了房间。这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另一侧也有一道光门。镜凓看到左侧的屏幕上写着几个字：镜凓，禁羽，14。
他懂。
“你是来选武器的？”镜凓忘记了管理员，一名中年人，他此时正从镜凓右侧的办公室内走出。
“是的，先生。”
“你十四岁了……很好，镜凓·碎风先生”
“镜凓什么？”镜凓急忙问道——他对这一切太急切了。
“碎风，你总会理解的。”
总算打听到了一点点有用的消息了，可镜凓再一次与那个该死的回答撞了个正着。这正是他最不希望听到的那种。
中年人确认了镜凓的身份后，打开了另一扇门，穿过一条很短的走廊，走进第一间房间。这间房间很宽敞，头顶的照明系统让这里的光照度很舒适。房间两侧摆放着各种武器，真正的武器，不是那些练习用的假武器。两边各一排长十数米的架子上，规则地摆放着从匕首到长矛的各种武器。房间的正中间，竖立着一个训练假人一样的东西。
“能量体，你随便打。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打坏的……”
镜凓正不解时，中年人顺手一发火球砸中假人，假人旋即宣告解体，散成一堆碎片。但是下一刻，那些碎片却开始发光，聚拢，变形，最终成为一个新的假人。
“尽情挑选吧，我的朋友！”
镜凓没怎么犹豫，就站到了“剑”的武器架前。从那些武器上可以看出，它们是热销产品，这就可以解释喜欢剑的人不少这一事实了。不过可能是由于等级较低的原因，在架子上的武器数量并不多。禁羽社全民皆兵，不过现在谈这些还不合适。
一眼扫过，镜凓看中了一把轻剑。它刃长约七十厘米，剑柄较长，适合单手或双手握持，是不错的东西。镜凓向前跨了两步，将它拾起。这柄剑比起他训练时用的那种更细一些；但当镜凓手持它时，他隐约觉得它有些……沉重。
他双手持剑，随手向假人发了一记“快攻式”。可这剑偏偏比镜凓预想中的沉了一些——就那么一些，使得镜凓根本没有发挥出他的应有水平。他本想将这晦气的轻剑放回，中年人却让他输入逆元试试。
试试就试试，镜凓并不顾忌这个。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这把剑似乎并不接受自己的逆元。他本以为是逆元体系的问题，或者自己方法不对……
“且慢——”中年人道，“我好像想起来了，这把剑里面是火系的回路……”
镜凓默默将逆元收回，顺便给了中年人一个鄙视的目光，虽然他很清楚，那个中年人一根手指就能把自己按倒。
“你主修风系和冰系？”中年人道，“让我给你找把新的……”
说罢，中年人从房间另一端的光门中进入，还让镜凓将手上的剑放回原位。大约一分钟和一阵金属敲击声后，一柄几乎一模一样的剑，被中年人从手中的剑鞘里拔出。镜凓接过剑，小心地输入逆元。这回这回路是对了，和刚才那把相比，更加驯服一些，也更加轻盈。镜凓只是单手挥了两下，就心满意足了。
他还发现，这把剑中的玄机之一，是它具有能量储存功能——它的储存量大概是镜凓全身逆元总量的三分之二，这对镜凓而言是个惊喜。
“选定了，”镜凓道，“这把不错。”
听到这话，中年人将镜凓领到了最初的房间。他很快地做完登记，就起了身。登记册上写了什么，镜凓并不清楚。不过中年人却拿走剑，让镜凓站在原地等待。
“半小时就好——哦，你的真名？”
“锋风。”
镜凓就站在那里，看着中年人从走廊一旁的一间隐藏的门中穿过，一边开始计时，一边惊叹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门。十分钟……二十分钟……
他竖起（本就应该是竖的）耳朵，仔细聆听，似乎里面有什么声音——一种淬火一样的声音。
他决定等时间告诉他答案。
半个小时已到，镜凓看到，一个人影，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走到镜凓身边，将剑放在一旁，凑近镜凓耳旁，耳语道：
“记住我说的话，镜凓。禁羽社里没有凡人，但是，你是少有的非凡。因为上面的许诺，我给你的武器加了附魔效果，增加了逆元利用效率，这是你的特权。琛也是非凡的人，他也听过我这段话。记住，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告诉任何人。”
半晌，镜凓点头同意，检查了剑，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告别了中年人，下楼，找到总部大楼北门，拐上荣誉大道。
T-S这时候估计人不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