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之界,有五域七十二洲,小国林立,道统繁盛至极。有修士明晰天地大道,掌御自然变化,寿元悠长,可飞天遁地,神威莫测,被这红尘世俗尊称为“仙”。
但就在这一日,沧澜之界异变陡生。
天空中,黑云滚滚,人间陷入一片黑暗,清亮的闪电划过天际,随着沉闷的惊雷,厚重的云层翻滚不止,裂开一条大缝,横贯天宇,发出隆隆之音,场面十分骇人。
“这是怎么了?到了世界末日吗?”
亿万生灵惊惧不已,不仅是普通人,就是修士也感觉到了大事不妙,这是天地在哀鸣,沧澜之界正在发生一件足以影响界运的事情。
“为何推算不出?”
所有修士都在推算,可天机紊乱,前途被迷雾所笼罩,根本无法进行卜算。
有大族长老仗着修为高强,拼着折损命元的危险强行推演,可却遭到了致命的反噬,修为尽废,这其中的因果实在是太过惊人,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窥探的。
一座古朴的大殿中,有一老者盘坐在藤蔓之上,胡子花白,身体被尘土覆盖,不知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多少岁月。
大殿震动,老者忽然睁开了双眼,精光烁烁,仅是一个眼神,便有一股无敌的威严在殿中弥漫,令人震颤不止。
他掐指一算,自语道,“天心不稳,江皇要陨落了吗?”
话音未落,随即单手一挥,他的身躯渐渐变的透明,消失在大殿之中。
这一日,古教震动,多年不曾出世的老祖破关而出,向着中洲之地疾行,他们都预感到了什么,需要亲自去见证。
中洲,虎踞龙盘,是苍宇龙脉发源之地,气运汇聚之所,灵气氤氲,云蒸霞蔚,乃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净土。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
山川破碎,洪水泛滥,有大星从宇外飞落,砸沉了大片的土地,诸多古国在这一日覆灭,这是真正的末日,无人可以阻挡。
天道哀鸣,有血色的神花在天空中绽放,不时碎裂,洒落人间,这是天在哭泣,为那一人而悲。
天空深处,一座神殿在黑暗中浮沉不定,那是神皇宫,是苍宇第一强者江皇的栖居之所。
此时的神皇宫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辉煌,表面布满裂痕,向右微微倾斜,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江皇真的陨了吗?”
有人从虚空中一步踏出,看着残破的神皇宫问道。
随着他的出现,又有几人破开虚空,赶到了这里,有老有少,但毫无疑问都是称霸一方的强者,修为通天,当世少有对手。
一位老者睁开天目,绽放神光,直指天道深处,良久后,闭上双目,敛去神芒,叹道,“天心不稳,大道溃散,即便没死,也时日无多了。”
有一位胖道士,面若阎罗,眼中戾气横生,冷哼道,“管他死没死,还是让道爷称称他的斤两。”
胖道士双手结印,一座白色的骨塔浮现,垂落无尽混沌光,将这一片天地淹没,神威无量。
“去。”
胖道士轻喝,将这骨塔砸了过去,妄图轰碎神皇宫,可神皇宫即使残破不堪,那也是江皇亲自祭炼的宝物,岂会那般脆弱。
果然,宫殿抖动,从裂缝中洒落金光,将那骨塔弹了回去,道士无惧,冷笑道,“江皇不过如此,他们都把你抬得太高了,看我斩了你。”
胖道士狂傲无比,手托骨塔就冲了过去,施展法相,顶天立地,一脚踩向神皇宫,这是羞辱,是在挑衅。
“他太狂妄了。”
有人低语,要知道,江皇成名不知已经过去多少岁月,一直屹立在苍宇的最顶端,无人可敌,那是杀出的赫赫威名。
即使现在将要陨落,也不是一个成道不过百年的修士可以侮辱,挑衅的,想要踩着江皇上位,简直就是在找死。
“喝。”胖道士脚下火光滔天,那是无量业火,已经由紫转青,可以焚烧诸天,横扫天下。
不过他遇到的却是江皇,无敌了一个时代的天纵人物。
江皇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只是从宫殿中探出一只巨手,缓缓推进,便将无量业火磨灭,连带着胖道士的法相也被轰碎。
“啊。”
道士口中溢血,横飞了出去,他没想到江皇居然如此厉害,即使将死,也有这般实力。
他想逃离,可却被江皇一把攥在手心,单手一捏,爆成了血雾。众人惊惧,没想到江皇出手如此无情,果然帝威不可犯。
“你们也想与我过招?”从宫殿中传来江皇的声音,很虚弱,却有一股威势压在众人心头,修为稍弱之人更是喉中一甜,喷出一口血箭,这才能稍稍缓解。
“我等无心冒犯,还请江皇赎罪。”
江皇没有说话,反而从宫殿深处向着远处看去,缓缓说道,“道友也想动手?”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长久之后,从天边传来一声叹息,虚空抖动,产生了一丝涟漪后便再无动静。
那是能与江皇匹敌的无上高手,不过最后却没有动手,现在是江皇最虚弱的时刻,但也是江皇最危险的时候。
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惹上一个疯子,尤其是这种实力高深莫测的疯子,在暗中窥探的人都走了,谁也不想当这出头鸟。
江皇没有去追,任由他们离开了,自己将要坐化,没有余力去管他们,况且在坐化之前,他有一个心愿无论如何想将它完成。
“百年之内,中洲封禁,擅入者,杀无赦!”
江皇言出法随,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将众多修士带出中洲。
几乎就在同时,中洲崩碎,龙脉腾空散发出无尽的龙气,喷薄千万里,将这片区域彻底封禁,无人可入。
“真的进不去了吗?”有人不信邪,想要强行闯入,却被龙气化成了一具枯骨,连一丝元神都没有留下。
“除非龙气耗尽,否则再也无人可以进入中洲。”
这天地异象足足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天地干涸,山川倒流,天下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旅人倒在干涸的土地上,伸手拿出腰间的竹筒,倾倒下来,却连一滴水珠都不曾落下,那是空的竹筒,最后一滴水已经在三天前喝完了。
他翻转身子,平躺下来,张着干裂的嘴唇,等待着天空能够再一次下雨,可他知道这是奢望,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无奈,凄凉,卑微。
嗯?忽然,他感觉脸上一凉,抬手摸了摸,竟然是一滴水,微风吹来,从天边带来了一丝雨的味道。
“要下雨了吗?”旅人声音颤抖着,激动的站起了身,仰着头仔细感受风的变化,一滴,两滴,三滴,这雨从一滴滴变成了毛毛细雨,又从毛毛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一位老者站于云巅,拘来一捧雨水,哀叹道,“终究还是死去了吗?”
天空中的裂痕在这场甘霖中缓缓闭合,血色的神花落尽了最后一片花瓣,绽放出最为璀璨的光芒,划过天际,坠落在宇宙深处,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