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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我和樱桃在书信中传递着情感。虽然还未谋面,但是那种炽热的情愫已经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我上班时的心情也不一样了,走路特别轻松,心里象开着窗户一样,与同事朋友见面也极愿意打招呼,开玩笑。工作时,我们同在采煤运输巷道的一群男人们,你称我大舅哥,我称你小舅子地玩耍着嘴皮子,打得火热,煞是开心。再有人问起我“小白有对象没?”,我高兴地说,“正处着呢”。

那时在煤矿工作,我的工种是押车,又叫挂链工,即电机车跟车工。就是把采煤队装好的一台台煤车挂好链,蹬着矿车拉到罐笼。半路上若遇到道岔子不严,连接不好的道节子,坏车,发生矿车掉道或翻车,都要自己处理。每一个岔口出来的单车,都得挂好链。半路上有人要用空车,也要同他们协调,不能凭他们乱抢乱拔。煤车在罐笼卸完煤就变成空车,罐笼有专门操作和卸煤的人员,我们再把空车拉回来分送给采煤队装煤。煤车装出来,再往罐笼拉,循环往复,一个班得叨登几遍。我们配合三个采煤队出煤,我们属于运输,用空车装煤的属于采煤队。一起干活的人,虽然不是一个队,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都有,有JS的,有SD的,我来自HB,但走到一起亲如兄弟一样。有时候我的车掉道了,大家伙也帮着找柈子,出工具,出主意。一来是我的车能处理快点儿,另一方面他们也能早点儿得到空车,多出点儿煤,多出煤不多挣钱吗?他们的车掉道时我们也不干看着,也帮着拉一拉,也帮着忙活。互相帮助,其乐融融。

顺利时我们的工作并不太累,主要是跟车来回跑,挂一下链拔一下链,弯腰搬个道岔子。我从初中一年级就练习长跑,每年运动会和元旦都跑三千。高一就是跑五千,一年不落,这次可派上用场了。

跟电车干活有一定危险。头上有三百多伏的高压直流电线,拉车时人在车尾站着,小心头上的高压电线。一趟最多拉四十多车,有时也顶车作业,顶车时,人应站在第一个车的车碰头上。这就比较危险。发现前面有车辆或者道岔子不严或有障碍物,需赶紧下来,用矿灯向司机发出停车信号。如果发现有单车,信号发送不及时,撞上就挺危险。因为我多次观察到,顶车时第一台车一旦脱轨就很容易翻车,人躲闪不及时很危险。所以我宁可在前面走,实在不行我在前面跑,我也尽量不蹬在前面车碰头上。井下有的人看我跑得快叫我“小白兔”。要么我就在前面第四、五个空车里呆着,跟司机联系好,一旦有什么情况,先告诉司机停车,然后赶紧下来,这样很安全。这个办法行之有效。我经过多次试验还是很成功的。有一次在弯道巷段,两个司机都着急,谁也看不见谁,正好与我们这列车首尾相撞,车撞得歪七扭八,掉道特别严重,我在空车里呆着却安然无恙。同事小张说,“宪章,你挺鬼呀。”我心想,不是我鬼,干什么工作必须动脑筋,细心观察,总结经验,做到预知预想,不怕不发生,就怕你没想到,就怕你提前没做好准备。

还有一次拉空车,那巷道最窄狭处仅能容纳一台矿车,我押车就在第五辆空车里乘着,如果我的头部探出车体,很有可能刮着。车头拉过一架木棚时,突然冒顶,第二个车和第三个车全部被货物埋上,我在第五个矿车中却毫发未伤,好悬哪啊,我是万幸的。

井下的工作是忙碌的,有时确实挺危险,需十分小心谨慎。但劳动中有快乐,没有脑力劳动那么累心,闲着时可以大声说笑,一群男人们可随便叨咕女人们的事情,可以纵情歌唱,工作时可以尽情工作,但一定要集中注意力,注意安全,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天,采煤掌子灌浆。整个巷道里全是水,铁道看不见了,道岔子也看不见了,车轱辘淹没一半。我们的电车象船一样在水里游。开车的司机师傅说:“这么大水应该回报调度一下,别把机车电机淹了。”司机打电话回来我们继续拉车,毕竟不到万不得已出煤的工作不能停,煤矿全指着出煤完成任务哩。我们的机车不敢快开,有时水面上就漂着一根木头,我必须下来小心翼翼地蹚着水拣走。车开到七平大肚道,车停稳后我赶紧下来扳道岔。走到“象鼻子”(巷道口的形状像大象的鼻子所以叫象鼻子)跟前我一看,路边有一个草袋子。我想,以前这个地方是个水坑,我一下子跨越过去,搬好道岔,拉车过去。快下班的时候,采煤二队的王上学和他的司机正赶上在草袋子附近发生掉道。王上学也着急干活,还慌着下班。蹚着水东一趟找木头,西一趟找石头,忙得不可开交,满身是汗。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水坑,靴子灌得全是水。没办法,靴子湿了还得坚持干活。听别人说,王上学一边干活一边嘟囔:“哼,今天真他妈真倒霉,真倒霉,我在水坑上铺个草袋子,寻思设个陷阱,让“瞎老白”一下子踩进去,靴子灌包。没想到人家没掉进水坑,我自己掉进陷阱里,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嘛。”

正在我高高兴兴上班,安安全全工作时,又有人给我提亲。机会就是这样,当你不走运的时候,几乎没人搭理你,当你走运的时候,机会劈头盖脸地打来,让你左右为难,无所适从,应接不暇。

这一次是一位老乡,也是邻居一位大婶儿,她有一侄女儿,原本是来给楼上一家姓余的介绍对象,现在大婶儿想优先给我介绍介绍。大婶并没看中我们的家庭条件,但是大婶相中了我们的家风,我的人品。我有些为难地说,“我现在正处着对象呢,我怎么选择呢?”大婶说:“你不还没定下来吗?那有何妨?一家女百家挑,在未定亲之前,相中谁就是谁,那是缘分。”我一听也有道理,那就看看吧。

一开始,女方没来,来的是女孩的父亲——要想成亲,女方的父亲必须看得上眼。那天在大婶家吃饭,我与那位大叔见了面,我没说几句话,也没敢多说话。我信奉,宁可沉默不语让人家说我是傻子,也不能一开口就因为言语不当证明自己是傻子。沉默是金吗?从外表、语言、行动上大叔没有说出我的明显不足,也就是表面上看面试过了关,然后征求我的意见。

我本来处理问题就优柔寡断,现在遇上这一团乱麻更让我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是同意相亲,先看看女孩再说;还是不予理睬,继续跟樱桃通信。如果这边相中了,那边我跟干娘怎么交代?如果这头也放下,樱桃那头也黄了,闹个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我最担心的。最好是我这头看看不行你再来,怎么赶到一起啊?再说我也不能脚蹬两只船啊?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再三考虑,我决定先不看,辞别了人家的好意。也别耽误人家。

人生最难选择的就是分岔路口,因为你预先不知道哪条路走的更远,不知道哪条路更宽广。要是能有人预先告诉一声给个指点该多好啊!鲁迅先生走人生长途遇到两大难关:其一便是歧途。古人墨子见歧道而哭之。我也只能随便选一条道路来走走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不管前面是阳关大道,豁然开朗,还是荆棘丛生的悬崖峭壁,是我自己选的,信天由命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工作中也增长了见识。刚到运输参加工作时,由于才来乍到,经验不足,干活时挺费劲。听老辈人讲,运输都是危险工作,不动不干活,动就有危险,车动人也动,容易发生事故。小孙,外号“猴子”剽疾如猿,硬是蹬车受了伤。听了这些我心生胆怯。在工作中我特别驾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开始,我干工作有点紧张害怕,尤其怕车辆掉道(脱轨)翻车,因为一掉道,我就手足无措,黔驴技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矿车发生掉道时我就忙忙呼呼。这里一趟找木头,那里一趟搬石头,找来一大堆有用无用的东西,也不知怎么利用,在那里愣着发呆,半天也没把车处理好。别人直嫌我不中用。尽管有个热心肠的班长大哥帮忙,逐渐学会了一些常规处理方法,但自己单独工作时还是乍手乍脚,畏首畏尾,顾了吹笛顾不了捏眼。父亲常说,“人胆大福大,没有胆子,不能吃卷子(馒头,过去馒头一般人家还吃不上)”。讲评书《燕子李三》上说:平时要小心,遇事要大胆。我深受启发,平时工作时要注意点点滴滴,小心谨慎,没事别找事,平时别惹事,出事也别怕事。比如,咱们开车出去,你遵守交通规则,不闯红灯,别抢信号,别超速,别酒驾,开车时别打手机,精力集中,规规矩矩按交通规则办,你肯定安全。万一出了事故,发生了车祸,也别害怕,害怕也没用。你若逃逸后果更为严重。赶紧报警,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锻炼,我逐渐学会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基本要领,掌握了一些基本技能。比如矿车掉道,处理这种问题其实有多种方法,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情况区别对待,一切应从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出发,灵活机动,不能死背教条,墨守成规。我也经常观察别人处理问题,不同的人处理问题采用的方法是不一样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应集百家之精华,扬一家之特色。有时间我就独自琢磨,主要是分析别人的工作原理。“拿来主义”,化为己用。我发现其实不少人在工作中不知不觉的应用了我们学过的数学几何知识、物理力学知识,和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而已。

以前别人遇到麻烦,我懒得看,不敢近前,怕伤着自己。后来我不那么想了,别人有事儿你伸一把手,帮帮忙,也看看人家怎么干活,自己也增长经验,吸取教训,学到知识,还助人为乐。等自己有了问题的时候,别人也不能袖手旁观,大家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别人帮你一下,你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都说运输工作“好汉子不爱干,赖汉子干不了”好汉子不爱干,嫌活轻巧,挣钱少,没有发展前途,浑身有力气使不出来,英雄无用武之地;赖汉子干不了,说明运输工作还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和工作经验,马马虎虎,粗心大意,眼睛六十四年也不转一遭儿是不行的。拙手拙脚也干不好。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精神神的;必须随机应变,头脑灵活,按章办事。我愿意当好汉之中的赖汉子,赖汉之中的好汉子。我要努力工作,注意安全,尽职尽责,把工作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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