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兆坤对抗议置之不理,声称老毛子兵已归化中国。
冯玉祥带着国民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打败直鲁联军直军。李景林带着残兵败将,离开直隶天津,逃往山东历城。张兆坤也不客气,当即收编李景林的残兵败将,自封直鲁联军总司令,封褚玉璞当副司令,把直鲁联军扩编到三十多个军,这些军大多是空架子,里面到底有多少官兵,连张兆坤都弄不清楚。眼见张兆坤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士兵、银圆和姨太太,北京《惊报》主笔邵飘萍便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做“三不知大帅”,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徐树铮离开上海公共租界,乘坐火轮船,沿东海、黄海海岸线北上,穿过渤海海峡,到达天津塘沽。他坐上火车,沿京奉铁路南下,打算赶往北京,去见段祺瑞。冯玉祥闻讯,在直隶廊坊车站,让人杀掉徐树铮。段芝贵躲在天津意大利租界,得知徐树铮被杀,心惊胆战,兔死狐悲,也呜呼哀哉了。
吴佩孚把十四省讨贼联军,改名叫讨赤联军,带着讨赤联军官兵,离开湖北夏口,沿京汉铁路北上,攻打国民军。张作霖见状,带着镇威军官兵,沿京奉铁路南下,配合吴佩孚,夹击国民军,国奉战争爆发。
张兆坤带着褚玉璞,出了督办署,坐上汽车,小傻子和第四军士兵,背着毛瑟手枪,站在脚踏板上。汽车穿过西辕门,驶出乾健门、济安门,来到历城车站。张兆坤、褚玉璞坐上“长城”“长江”“泰山”“黄河”等号铁甲火车,带着直鲁联军官兵,沿津浦铁路北上,趁火打劫,兵锋直指天津。他让毕庶澄带着海军渤海舰队,离开山东青岛,沿黄海海岸线北上,穿过渤海海峡,到达天津大沽口海面,配合小日本兵舰,炮击国民军阵地。国民军开炮还击,打退海军渤海舰队。借口国民军违反《辛丑条约》规定,小日本纠集英、美、俄、法、德、意、奥等国二十多艘兵舰,集中在大沽,提出八国最后通牒,武力威胁国民军。
民国十五年(1926年)3月18日,北京大学、高等师范学校、女子师范大学、工业专门学校、农业专门学校、朝阳大学、汇文大学等各大中专院校的学生,五千多人,在天安门前举行国民大会,反对八国最后通牒。会后,学生们手拿小纸旗,离开天安门,浩浩荡荡地游行示威,赶到铁狮子胡同临时执政府,向段祺瑞请愿。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刘和珍、杨德群、魏士毅、张静淑,上身穿白色高领袄,下身穿黑色长裙,胸前戴着校徽,高举着校旗,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
临时执政府原本是满清和亲王、贝勒斐苏、和敬公主三座府邸打通,形成的一个大院落,它保留了和亲王府廊厦大门和东、西辕门。廊厦大门临街开着,朱漆明柱支撑着廊檐,地上铺着青石板,一对石狮子分列左右,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一切。此刻,大门前站着二百多个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身穿灰色军服,红领章上写着“府卫”两个字。
学生们进了西辕门,停在廊厦大门前,望着深不可测的大院,但见里面有一座巴洛克式的青砖洋楼,墙面凹凸不平,拱券雕饰精美。在青砖洋楼东、西、北方,各有一座二层小楼。三座小楼都有带屋檐走廊,走廊有西式花纹栏杆,栏杆上趴着不少达官贵人,正在看热闹。
学生们推出五位代表,来到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值班营长跟前,要求面见段执政。值班营长见过五位代表,跑进门房里,忙不迭地拿起话筒,给执政签押房打电话。
段祺瑞坐在签押房里,气呼呼地拿着电话,大声告诉值班营长道:“你跟这群‘赤匪’说,俺不在府里,让他们赶快解散,否则俺就不客气了。”
值班营长放下电话,出了门房,对五位代表说:“段执政不在府里,你们赶快解散,否则俺就不客气了。”
请愿的学生们听罢,一拥而上,冲到值班营长跟前,七嘴八舌地嚷道:“段执政就在府里,我们非见到他不可。”
值班营长听罢,火冒三丈,命令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道:“都别怔着,把这群‘赤匪’赶走。”
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得令,挥舞着曼利夏洋枪枪托,对准请愿的学生们,劈头盖脑乱打一番。刘和珍、杨德群、魏士毅、张静淑等站在前面的人,虽然东躲西藏,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们坚贞不屈,抓住枪托,怒斥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道:“我们爱国请愿,有什么罪,凭什么打人!”
值班营长见状,登时慌了手脚,脱口大喊道:“他们要抢枪造反,快点儿开枪!”
话音未落,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端起曼利夏洋枪,瞄准请愿的学生们,砰砰乱放。站在前面的学生,猝不及防,大多身体中弹,当即倒在地上。被子弹射中的学生,有的还未断气,躺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呻吟不止。一个北京大学学生中弹,倒在地上,大声哭喊道:“救命,救命呀!”
两位北京大学学生见状,冒着枪林弹雨,将那个哭喊的学生抬起来,朝东辕门跑去。没被子弹射中的人,登时炸了窝,有的肌在地上,躲避着横飞的子弹;有的撒开脚丫子,踩着地上的活人和死尸,踉踉跄跄,四散逃命。
一颗子弹打在刘和珍胸口上,鲜血染红白色高领袄,仿佛盛开的玫瑰花,她当即倒在地上。张静淑弯下腰,打算扶起身旁的刘和珍,不料四颗子弹同时击中她,她只哼了一声,便身负重伤躺在地上。杨德群见状,忙去拉张静淑,一颗子弹打进她的肩膀,从胸口穿出,她一声没吭,扑倒在地上。此刻,杨德群身旁的人也中弹了,倒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个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见状,扑到杨德群面前,用枪托猛砸她的脑袋,使她当场殒命。魏士毅扑过去,想保护杨德群,那个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抡圆枪托,打到她脑袋上,她登时脑浆迸发,栽倒在地,停止呼吸。
值班营长见状,犹不解恨,指着四散奔逃的学生们,焦急地喊道:“别让‘赤匪’跑了,开枪,快开枪!”
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听罢,再次端起曼利夏洋枪,瞄准四散奔逃的学生们,继续砰砰乱放,又有不少学生身体中弹,当即倒在地上。趴在三座小楼栏杆上的达官贵人,看着屠杀现场,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不住声地喊道:“过瘾,真过瘾!”
侥幸躲过子弹的学生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东辕门,满以为已经死里逃生。这里虽没有枪声,却水泄不通,挤满了争相逃命的学生,有不少人被挤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已一拥而上,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关键时刻,临时执政府卫队旅手枪队士兵迎面跑来,个个手拿毛瑟手枪,瞄准逃命的学生们,砰砰乱放。枪声响过,逃命的学生又倒下一大片,尸横遍地。就这样,在临时执政府门前,段祺瑞制造了“三一八”惨案,打死四十七人,打伤二百多人,其中大多是赤手空拳的学生,还有不少是文弱的女学生。
光天化日下,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打扫屠场,捡起丢在地上的东西,摘下死者的首饰、眼镜和怀表,就是女尸也不放过。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杀红了眼,端着曼利夏洋枪,闯进附近的民宅里,大肆抢劫一番,满载而归。
按照段祺瑞吩咐,值班营长忙得不亦乐乎,带着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将过于血肉模糊的死尸抬上汽车,偷偷地拉到城外,埋在乱葬岗上。他拿过木棍、手枪,塞在留下来的死尸手里,小声叮嘱临时执政府卫队旅士兵道:“大帅有令,别人问起为啥开枪,就说‘赤匪’手拿凶器,图谋不轨,不得已镇压。”
提出八国最后通牒后,小日本兵舰掩护渤海舰队海军陆战队士兵登陆,攻占大沽口国民军阵地。张兆坤、褚玉璞坐着“长城”“长江”“泰山”“黄河”等号铁甲火车,带着直鲁联军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占领直隶天津。
当天晚上,褚玉璞到新明大戏院(今人民剧场)看戏,相中女演员“春桃”。他强娶“春桃”当五姨太,在大经路旁给她买下一座府邸。没过几天,褚玉璞要跟着直鲁联军,前去攻打北京。临出门时,他把蟋蟀罐塞在五姨太“春桃”怀里,掐着她的香腮,恶狠狠地说:“你好好看守门户,别让野汉子进来,败坏俺的家风。”五姨太“春桃”搂着蟋蟀罐,拨开褚玉璞的手,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用得着你吩咐。”
见五姨太“春桃”恼了,褚玉璞不再吭声,转过身子,悻悻地离去。望着褚玉璞背影,五姨太“春桃”放下蟋蟀罐,拿起电话,嗲声嗲气地说:“喂,师哥,那个丘八滚蛋了,你快过来吧。”
五姨太“春桃”放下电话,描眉画鬓,梳妆打扮一番。她刚收拾完,门铃就急促地响起。五姨太“春桃”打开院门,她的师哥“春柳”扑进来,紧紧地抱住她,小声埋怨道:“我等你好几天了,眼见那个丘八蛋缠着你,可把我气坏了。”
“春桃”脸上露出媚笑,亲了师哥“春柳”一口,撒娇般地告诉他:“跟你一样,好长时间没见到你,早想死你了。”
“春桃”挣脱“春柳”怀抱,回到闺房里,脱下米黄色旗袍,赤身裸体地躺在架子床上。“春柳”躺在“春桃”身边,抚摸着她,关切地问道:“那个丘八蛋对你好吗?”
“春桃”撇着嘴,搂住“春柳”,不满地答道:“别提他,活土匪,恶心死人,就知道杀人、放火、抢东西。”
待到云消雨散,“春桃”心有余悸,唯恐被褚玉璞马弁撞上,不敢再跟“春柳”调情,反复催促他快点离开。她穿上米黄色旗袍,趿拉着绣花拖鞋,拉着“春柳”的手,把他送到院门口,跟他告别道:“你自己多保重,有空儿我再找你。”
“你放心,我随叫随到。”“春柳”笑嘻嘻地答应着,不情愿地放开“春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马弁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
张兆坤、褚玉璞坐着“长城”“长江”“泰山”“黄河”等号铁甲火车,带着本部人马,沿京奉铁路北上,攻打驻守北京的国民军。国民军官兵见状,端着曼利夏洋枪,包围临时执政府。段祺瑞闻讯,忙带着大老婆张佩蘅,姨太太张氏、刘氏、连氏、魏氏和儿子段宏业,坐上小日本公使馆汽车,离开北京临时执政府,逃到天津日租界。混乱中,曹锟摆脱国民军监视,带着大老婆郑氏、三姨太陈寒蕊、四姨太刘凤玮,灰溜溜地坐上火车,离开北京,沿京奉铁路南下,来到天津英租界。张兆坤、褚玉璞坐着“长城”“长江”“泰山”“黄河”等号铁甲火车,攻占前门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