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小傻子抢来金桂、银杏、慧慧、霓裳、栀子五个黄花闺女,押着她们来见张兆坤。张兆坤看到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登时心花怒放,兴奋地问小傻子:“奶奶的,她们都是黄花闺女吗?”
小傻子得意扬扬,立正敬礼,大声报告道:“大帅,俺敢保证,她们都是黄花闺女。”
张兆坤听罢,半信半疑,好奇地追问道:“奶奶的,这可就见鬼了,你咋知道她们都是黄花闺女?”
小傻子凑近张兆坤,贴着他的耳根,神神秘秘地说:“不瞒大帅,小人都试过了,一个不差,都是黄花闺女。”
张兆坤气得脸色铁青,反正给了小傻子十几个大嘴巴,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都试过了,还能是黄花闺女吗!”
张兆坤掏出毛瑟手枪,瞄准小傻子脑袋,扣动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子弹从小傻子耳旁飞过。小傻子吓坏了,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
眼见小傻子丑态百出,张兆坤消了气,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奶奶的,俺天生打败仗的命,玩不了黄花闺女,甭闯红运了。”
张兆坤扭过头,问清五个黄花闺女的名字,厉声说道:“奶奶的,俺要开‘桃花烟馆’,你们替俺卖肉挣钱,谁也别想闲着。”
依照惯例,张兆坤偷偷地挪用军饷,在城里开设“桃花烟馆”。他封金桂当十姨太、银杏当十一姨太、慧慧当十二姨太、霓裳当十三姨太、栀子当十四姨太,让她们在“桃花烟馆”出卖肉体。姨太太金桂、银杏、慧慧、霓裳、栀子听罢,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在烟馆里,她们整日躺在烟榻上,搂着烟客,吞云吐雾,替张兆坤挣银圆,生意越来越红火。
张兆坤自封师长,封褚玉璞、毕庶澄当旅长,打起暂编第一师旗号,在醴陵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转眼间过去两三个月,那面写着“暂编第一师”字样的大旗,都被风吹破了,却只招了十几个人。起初,张兆坤十分生气,可转念一想,兵员不足也有好处,自己可以吃空额士兵的饷银。想到这里,他转怒为喜,把兵员不足的苦恼,暂且放到一边。
吴佩孚带着第三、第十一师,攻占湖南衡阳,他的大老婆李氏水土不服,一命呜呼。他中年丧妻,只得让张佩兰当大老婆。眼见段祺瑞偏袒皖系军阀,封张敬売当湖南督军,吴佩孚怒气冲天,当即消极怠战,与粤桂湘靖国联军握手言和。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勾结吴佩孚,操纵非常国会,改组军政府,撤销大元帅职务。孙中山被迫辞职,离开广东番禺,护法运动失败。
段祺瑞见状,让大老婆张佩蘅留在府学胡同府邸,带着二姨太张氏、三姨太刘氏、四姨太连氏、五姨太魏氏,坐火车离开北京,沿京汉铁路南下,直奔湖北夏口。他见过直系军阀曹锟,煽动对方继续攻打“乱党”,充当皖系军阀的炮灰。煽动完曹锟,段祺瑞冒雨连夜来到江汉关码头,登上海军第二舰队“楚材”号兵舰,由“楚泰”“楚安”两舰护航,沿长江顺流东下,直奔江西九江。
急于见到江西督军陈光远,段祺瑞不顾航道复杂,夜黑雨大,让兵舰用最快速度航行。舰长不敢违抗,只好奉命冒险行事。在漆黑的雨幕中,“楚材”舰仿佛脱缰野马,奔驰到湖北黄冈江面。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兵舰猛烈地晃动起来,姨太太张氏、刘氏、连氏、魏氏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在地,洋相百出。原来,由于天黑雨大,看不清复杂的航道,“楚材”舰高速行驶,撞上迎面驶来的“江宽”客轮。“江宽”客轮左舷被撕开一个宽阔的大洞,黑黝黝的江水迅速涌进洞中,客轮正慢慢地向左侧质斜沉没。
“江宽”客轮六七百名乘客,吓得逃出船舱,跑到甲板上,纷纷跳进江中。老人、妇女和儿童无计可施,站在甲板上大呼小叫,痛哭失声。不久,“江宽”客轮沉人水底,在江面上形成一个大漩涡,将大多数乘客吸进深渊,活活吞噬。十几个水性好的乘客,侥幸游到“楚材”兵舰旁,沿着两侧舷梯向上爬。还有一些没爬上来的乘客,在水中拼命挣扎,不停地大叫道:“救命呀!”
段祺瑞站在甲板上,无动于衷地看着爬舷梯的乘客,从齿缝中迸发出“晦气”两个字,朝身旁的马弁们挥挥手。十几个马弁见状,端起上了刺刀的曼利夏洋枪,扑到兵舰两侧舷梯旁,把爬上来的乘客,一一挑到江中。段祺瑞带着姨太太张氏、刘氏、连氏、魏氏,换乘刚刚靠过来的“楚泰”号兵舰,破浪鼓风继续前行,任凭沉沉黑夜、潇潇风雨和茫茫大江,吞噬“江宽”客轮六七百名落水乘客,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敬尧走马上任,带着第七师坐镇长沙,独霸一方。他回到安徽霍丘老家,把敬舜、敬禹、敬汤三个弟弟和女婿刘根发喊到长沙,封四弟张敬汤当旅长,女婿刘根发当榷运局局长。张敬汤是张敬尧的心腹,整天围在张敬尧身边,代他处理军事、民政。有当时民谣为证:
天禄永终,免、舜、禹、汤,时曰曷丧,与汝偕亡。
张敬尧解散了省巡警厅,成立省执法处,封张继忠当处长,让第五团士兵代行巡警职责。张继忠带着第五团士兵,每天端着曼利夏洋枪,挨家挨户敲诈勒索,强奸妇女。老百姓如不服从,就说他们是“乱党”,抓到执法处,严刑拷打,甚至刀砍、枪毙。借口防止“乱党”用棺椁私运军火,张继忠规定,无论军民人等,只要家里死了人,必须向执法处报丧,否则把守城门的士兵,不放棺椁出城安葬。执法处接到报丧,派人赶到死者家里,监督亲属收殓遗体,收取一个银圆的印花税,方才准许棺椁出城。有一户人家死了老爹,慌乱中忘记向执法处报丧,就抬着棺椁来到通泰门,把门的士兵不放棺椁出城。这户人家无可奈何,只得向执法处报丧。执法处派人赶到,硬逼着这户人家打开棺椁,大肆搜査一番,又罚了一百个银圆,方才准许棺椁出城安葬。
借口食盐是军用物资,刘根发规定,每销售一百斤食盐,商人必须向榷运局交护照费三个银圆。湖南全省每年要消费一亿四千斤食盐,算下来护照费总数就是三百万个银圆。一时间,全雀盐价暴涨,老百姓买不起食盐,只得吃粗茶淡饭。
这一年夏季,天气异常炎热,人们都躲在家里避暑。督军署(今又一村体育馆)旁边的兵营里,第五团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在广场上操练,阵阵喊声单调乏味,让人提不起精神。
此刻正是下午,酷热的太阳西沉天际,暑气渐渐退去。在督军署后花园葡萄架下,张敬尧午睡刚醒,依照老规矩,脸都顾不上洗,敞着长满黑毛的胸脯,光着大脚丫子,躺在行军床上,举着烟枪,吞云吐雾。他过够烟瘾,喊来张敬汤,大声问道:“妹妹的,今晚该到哪条街抓‘乱党’了?”
张敬汤赔着笑脸,赶紧答道:“轮到南花街了。”
“噢——”张敬尧略一思忖,接着说道:“让你去抓‘乱党’,就是为了抢大洋和娘儿们。咱当兵的抢东西,抢娘儿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南花街是繁华地段,你要狠狠地捞一把。”
南花街是长沙城里繁华地段,宽阔的路面铺着青石板,路旁有栉比鳞次的当铺、酒肆、茶馆、银楼、布庄等店铺,店铺大多是两层木板楼房,麻石基础,木板墙壁,楼下经商,―层住人。在七扭八拐的小巷里,大屋场白墙高耸,门檐飞翘,褐色石阶,豪华气派。自从张敬尧当上湖南督军,这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繁荣兴旺,仿佛被人们遗忘了,除了几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没有一丝生气。
在街北有一家纺织厂,麻石大门威风气派,挂着“湘红纱厂”招牌。大门里有两排厂房,紧挨着厂房的大烟筒,偶尔还冒出一缕青烟。厂房中央摆着一架架织布机,角落里堆着纱锭、布坯,老板万富贵每天在厂房里监督工人干活。
厂房后面有一个小院,小院东屋旁边,另有一个小角门,与小巷相连,直通南花街。院里有十几间屋子,堂屋住着万老板、万太太,西屋住着他们的独生女儿万山红。
乌云遮住了月亮,夜幕上挂着几颗星斗,昏暗无光,大地漆黑一片。湘红纱厂屹立在黑夜中,悄无声息,仿佛进人一个酣甜的梦乡。万老板带着太太,在院里挖掘土坑,眼看坑挖得差不多了,他对太太努努嘴,悄声说道:“叫幺妹快点。”
万太太放下铁锹,来到女儿窗下,闷声闷气地喊了一声:“幺妹,行啦!”
吱的一声,西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褂黑裤的女学生来。她黑黑的短发,白净的脸蛋,模样、身段出息得十分整齐、漂亮。
万小姐瞟了母亲一眼,怀里抱着银圆,不知所措,腼腆地站在门口。万老板见状,不满地嘟囔道:“还愣着干啥子,快点儿过来。”
从女儿手里,万太太把银圆拿过去,倒在土坑里。万老板抄起铁锹,把土填进坑里,埋住银圆。
万老板填完土,蹲在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问万小姐:“他们抢老百姓那么多的钱,干啥子使呀?”
万小姐用手拢拢短发,走到万老板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用钱买枪子,打老百姓呗。”
“噢,砍脑壳的!”万老板气得骂了一声,便不再吭声。在灰蒙蒙的星光中,望着女儿的身影,他想着自己的心事。
万老板忽然想起什么,摇晃一下手里的烟锅,在女儿耳边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张敬汤、张继忠出了督军署,坐上装着孔明灯的马车,带着第五团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直奔南花街。来到南花街上,张敬汤让士兵们把住街口,挨家挨户砸开大门,说是搜查“乱党”,闯进去翻个底朝天,把财物和妇女抢过来,装到门外的马车上。
说话间,张敬汤带着第五团士兵,来到湘红纱厂后面小院小角门前。他们用曼利夏洋枪枪托,砸开门板,蜂拥而入。万老板一家人,心惊胆战地站在院里,迎接张敬汤这个瘟神。
张敬汤见到万老板,毫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几个月前,你捐献九万个大洋,给‘乱党’当军饷,是个名副其实的‘乱党’。奉大帅命令,将你的纱厂查封充公,对你一家人严惩不贷。”
张敬汤说罢,推开万老板,两只贼眼滴溜溜乱转,最终将目光落在万小姐漂亮脸蛋上。见万小姐秀色可餐,身材窈窕,楚楚动人,他登时眼里淫光四射,垂涎三尺,呆若木鸡。万小姐本是大家闺秀,没见过张敬汤这样的无耻之徒,少不得脸上发烧,心里发慌,低下了头。
张继忠见状,朝第五团官兵挥了挥手。第五团官兵扑上去,抓住瑟瑟发抖的万小姐,撕胳膊、拽大腿,用绳索绑起来。万小姐哭叫着,拼死挣扎,最终还是被拖出门去,抛到马车里。
万老板、万太太跟在后面,连连作揖打躬,苦苦哀求张继忠道:“长官,求求您,放了我么妹吧!”
不待万老板、万太太说完,张继忠勃然大怒,扬起马鞭猛抽一顿,厉声骂道:“他娘的,当初俺爷儿们占山头、掳肉票,哪个敢吭半声。长沙城里的女人和东西,都是大帅的。你们这些刁民,全都是‘乱党’,专跟大帅过不去,想找死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