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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娘子关郭曜夜奔袭 灵州城李亨称皇帝(1)

却说李亨回到王宫后,便到书房处理各地来的公文,考虑如何解除灵州的后顾之忧,收复晋西北。就在此时,李泌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来见他,那人见到他,急忙跪倒参拜。

李泌对李亨道:“这位是山西石台县刘县令派来的人。他们石台县要回归大唐,恢复大唐的名号,特派这位壮士来联络。另外,还有一宗机密事情要禀告太子,请太子定夺。”

李亨一听心中大喜,正愁晋西北的事情,此人便带来了喜讯,忙道:“壮士快快请起,不知如何称呼?请坐下说话。”来人起身,恭敬地回答道:“草民姓岳名琦,原是沧诸县县丞。安禄山反叛后,小民便离开河北,回到山西老家。小民和石台县的县丞单超是换帖的兄弟,反燕归唐的事,小民和单县丞商量了很久,县令刘晏也同意回归大唐。还有一个极好机会,特来禀报太子殿下,请求太子的支持。”接着,他就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李亨听完,向李泌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李泌道:“此事关系重大,如顺利的话,晋西北可不费多大力气,全归我大唐所有。郭子仪将军和李光弼将军已经到了灵州,何不请他们一道来商议?”

李亨一听大喜,忙道:“昨天探马来报,说他们这两日就到灵州,他们果然到了。鱼朝恩,快去看看,他们若到了,将人马安顿好,请郭子仪和李光弼二位将军来府衙议事。”随后,李亨又吩咐把李豫、冯植、柴子清、陆岩、李晟等人一道请来。

郭子仪和李光弼今天刚到灵州,还没来得及和李亨见面。他们的到来,对李亨是极大的鼓舞。他们各率本部五万人马前来会见太子,接受太子的军令。这二路人马兵精将勇,粮草充足,大家非常高兴。这就是今后平叛的主要力量,大唐的天下要靠他们去恢复。

工夫不大,李光弼将军先来到帅府,和李亨见过了礼,然后又和李泌、李豫、冯植、柴子清、陆岩、李晟等人见了礼。李光弼是唐代中期的名将。他是契丹人,父亲李楷洛是辽宁柳城人,任代州节度使,封为蓟国公。他虽然是少数民族,但幼年时就受到了汉族的教育,通晓史书战册,演练排兵布阵。少年时就跟着父亲过着戎马生活,并子以父贵,资萌左卫郎。他武艺高强,善骑射,会用兵。后来在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的麾下供职,深得王忠嗣的喜爱。他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八字胡收拾得干净整齐,紫铜色的脸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李亨吩咐给李将军看坐,命人献上茗茶,然后和他聊起了军务上的一些事情。

一会儿,宦官程元振进来禀报,郭子仪将军到了。李亨道:“快快有请郭将军。”话未落音,郭子仪已经大步跨入大厅。他一进门,便快步走到李亨面前,单腿跪倒行礼,口中说道:“老臣参见太子殿下!”李亨忙上前扶起他,笑容满面地道:“你我是老兄弟,就不必拘礼了。”郭子仪爽朗地笑道:“自上次京城一别,老臣三年没见到太子殿下了,殿下身体还好吧?”

李亨双手握住郭子仪的手道:“多谢老哥哥挂念,几年不见,您身体可好?”郭子仪看着李亨虽是头发白了不少,但身体仍很健朗,便愉快地道:“老臣还是老样子,三碗米饭,一盘红烧肉,外带二斤牛肉一盆汤,吃饭可是不减当年哪!身体也没啥毛病,就等殿下的号令,老臣便可带兵收复失地。”李亨道:“好啊,好啊!今后就看你和李将军的了,咱们大唐的中兴大业就靠你们二位了。”说着话,二人都激动地笑了起来。

郭子仪五十三岁,关中华州人。武后长安二年,天下进行第一次武进士考试,选拔武状元。郭子仪是第六次的武进士,官拜左卫长史,后第次晋升,为朔方镇节度使、灵州太守。他比李亨大几岁,二人当年常一同行军,一同打仗,彼此有着生死交往,时间长了不见面,互相都很挂念。

随后,郭子仪和李泌见过了礼,笑着道:“老夫早闻先生大名,今日才得一见!”李泌瞧郭子仪身高七尺,体格魁梧,面目慈祥,性格随和,亲切感油然而生,遂笑着道:“郭将军威震寰内,贫道渴望一见。今日幸见,果然仪表不俗啊!”郭子仪摇手笑道:“先生谬赞,子仪除了能吃肉会喝酒,别无他长。”二人随即大笑。

郭子仪转身对李光弼一拱手,满面笑容地说道:“自从上次和李将军共同联手,重创史思明于洛阳城下,转眼已经一年了,您还好吧?”李光弼略一拱手道:“郭将军好。”便不再言语,脸上毫无表情。他态度如此冷漠,令李泌有些愕然。他常听一些人说李光弼态度傲慢,不苟言笑,今日一见,果然令人难以亲近。再看郭子仪,他毫不介意,仍旧谈笑风生,和众人拱手见礼。

寒暄过后,李亨把话切入正题,让岳琦把他们的计划讲了一遍,然后说道:“五千石粮食数目不小。本王想把劫夺粮草和晋西北的事情一并解决,想听听二位将军和众人的看法。”

郭子仪转身坐到李亨旁边的椅子上,沉思了一下说道:“殿下,老臣认为此事可行。夺下五千石粮食为我所用,部分返还给老百姓,部分补充军粮,此乃天赐良机也!如这次计划成功,一来可震慑晋西北叛投的州县,二来可解决石台县老百姓的困难,可谓一举两得啊!”

李亨又问李光弼道:“李将军的看法呢?”李光弼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末将以为可行。一度时期以来,我军接连失利,叛军气焰十分嚣张,我军要重整旗鼓,就拿这次夺粮事件开个好头吧!”

他和郭子仪性格不同,话语不多,不苟言笑。他看不惯郭子仪平易近人、大度随和的性格,尤其是他常和部下一块玩闹、拉家常,和将士们一个锅里搅勺把子。他认为有失尊严。

有一次在洛河边驻营,大战在即,李光弼从自己的军营赶到郭子仪的军营里商谈军务,看见郭子仪正和一群士兵向河中掷石片玩。郭子仪卸去头盔衣甲,和一个士兵赌输赢,谁输了受罚,蹾屁股墩。掷出的石片要在河面上像飞鱼一样,旋转着向前飞行,飞得越远越好,否则就算输。一人掷三次,以最远的一次算赢。郭子仪连掷三次都输了,只得认罚。李光弼看到郭子仪自己躺在地上,上来四个士兵抓住他的手和脚,提起老高,又扔在地上,蹾他的屁股墩。旁边看热闹的士兵各个捧腹大乐,完全忘了明日就要上战场厮杀。

李光弼看着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有失尊严,不配统帅。”自此以后,他对郭子仪带兵的方法很有看法,他认为只有铁的纪律,才能打造出铁的队伍,和将士们一块婆婆妈妈,带出来的队伍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接着,李亨又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大家一致赞同夺粮。

随后,李泌又把上次在平凉讲的作战方略给郭李二人详细说了一遍,征求郭李二人的意见。二人又作了一些补充,表示完全同意。李亨心里非常高兴。

当天晚上,李亨留下郭子仪和李光弼,还有岳琦,继续商谈下一步的计划。

李亨对李泌道:“这次晋西北夺粮的事情,先生认为应交由哪位将军去办?”

李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今日见了郭子仪,对李亨推荐郭子仪担任主力军元帅很满意,也觉放心,便说道:“这里的事情一完,郭将军就要进军晋东南,杀过黄河,进入河南。所以,这次事情就由郭将军来安排。”

郭子仪信心十足地道:“就按先生所言,老夫派犬子郭曜、郭旰、郭曦率三千兵马,赶八月十五日到达野猪沟,在预定的地点设伏。得手后,轻装奔袭,乘机夺下娘子关。然后,他们三人就在娘子关驻防,震慑山西地面。”

李亨点点头,对岳琦道:“岳壮士,本王就委任你为石台县县尉,协助刘县令和单县丞办好这件事情,以后有功再赏。”岳琦忙跪倒谢恩,然后急急返回石台县。

却说河东各地已被安禄山占领,他派军队驻守在石台县,弹压地方,征集钱粮。叛军有两千兵马,由井泉守将呼儿赤木的部下阔台耳率领。阔台耳给石台县规定的筹粮日期马上就到,他正坐在大厅里着急地发火。因呼儿赤木已派人催促了几次,让他尽快把五千石军粮运到井泉。邻县安漪县的两千石粮食已经运来,把石台县的收齐,便向南押运到石门县,再把石门的两千石收齐,凑够九千石,便押往井泉城。

这时,县丞单超走了进来,阔台耳厉声问道:“单县丞,你的军粮备齐了没有?明天可是最后期限。”单超赔着笑脸道:“齐了,齐了,请阔将军派人去验收装车,明日即可起运。”阔台耳悻悻地道:“备齐了好,否则军法从事。”单超继续赔着笑脸道:“明日起运,不知是哪位将军押送,这可是咱们石台县老百姓仅有的一点口粮,万万不可丢失了。”阔台耳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道:“本将军知道九千石军粮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本将军带上所有兵马亲自押运。”赵青道:“阔将军亲自押运,那是再好不过,否则军粮丢失了,老百姓可是再也没有粮食缴纳了啊!”阔台耳哼了一声道:“有本将军在,谁敢觊觎这批军粮!你快带帖答尔将军去验收粮食吧!”

第二天早晨,阔台耳押着粮草车出发了。五千石粮食整整装了三百辆大车。大车都是向老百姓征用的,赶车的也是老百姓。前面是一千兵卒开道,后面是阔台耳亲自压阵,哩哩啦啦排了五里长的队伍,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到了石门县城。

石门县的县令廖毛运在城门外恭候,他已将两千石粮食准备齐,就等阔台耳验收。

第二天五更,阔台耳下令起程。队伍增加了一百辆大车,拉得更长了。走到中午时分,车队进入了野猪沟。这里地势十分险要,两边都是高山,只有中间一条官道弯迤向前延伸。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呼喊声,阔台耳心里一惊,急忙打马越过车队向前赶去。

阔台耳赶到前面,只见战旗猎猎,刀枪鲜亮,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三十来岁,剑眉怒目,气宇轩昂。背后一面认军旗上斗大的“郭”字绣在上面,他正是郭子仪的长子郭曜将军。旁边坐在马上的是他的三弟郭曦,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阔台耳。

阔台耳勒住马缰,高声喝问:“你们是何处兵马,敢挡本将军的去路?”郭曜冷笑一声道:“你可认得大唐‘郭家军’吗?我乃大将郭曜,快快下马受降,饶尔不死。”

阔台耳早就听过郭子仪的大名,知道他有八个儿子七个女婿,除了三个小儿子和三个女婿外,其余都在军中为将,或是朝中为官。今日恰好就遇到了“郭家军”的老大,他心中有些发怵,硬着头皮道:“我乃大燕国元帅呼儿赤木帐下大将阔台耳,今日唯有和你决一死战,岂可降你,快快放马过来厮杀。”

此处山沟略宽,有四五十丈。唐军塞住山口,团团围住叛军。阔台耳回头看去,远处也有唐军的旗帜飘扬。今日受困,决无善罢甘休的可能,他正准备放马过去决一死战,就见自己的副将帖答尔跃马挥刀,已冲出阵去。这边阵上,郭曦挺枪跃马,直取帖答尔。二人刀来枪往厮杀在一起。战到第十个回合,郭曦枪起处,帖答尔中枪落马。阔台耳一见,抡起大斧杀向郭曦,郭曦更不答话,接住阔台耳便斗在了一起。

堵住敌人后军的是“郭家军”的老二郭旰。叛军的后队已无主将,郭旰的伏兵突出,喊杀震天,敌人便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这时,尾随在运粮车队后边的单超、岳琦带着五百名青壮年农民赶到。他们和郭旰会合,郭旰便让他的偏将冯业负责看守俘虏,他和单超、岳琦一同赶往前面。

郭曦和阔台耳已战到三十回合,郭曦愈战愈勇,阔台耳却是心内胆寒,渐渐有些力乏。又战了三个回合,阔台耳被郭曦一枪刺落马下,复一枪结果了性命。其余的叛军一看主将已死,便扔下武器,跪地求降。

单超和岳琦跟郭曜、郭曦见了礼。郭曜对二人道:“二位大人,军情紧急,趁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我打算长途奔袭,夺取娘子关。这些粮食留下五百石,作为军用,其余的由两位大人负责运回,分给各县,归还老百姓。这两千俘虏由我二弟押回石门县,等候处理。然后二弟带着兵马直接赶往娘子关。我和三弟带上一千精兵,换上叛军的衣服旗号去偷袭娘子关。两百多里路程,我想明晚便可赶到,其余的事情就拜托两位大人了。”单超和岳琦点点头,连说郭将军辛苦了。

郭曜和郭曦换好叛军的服装,便带领一千兵马急奔而去。两百里路程,第二天下午便赶到了娘子关外不远处。郭曜下了马,命令就地休息,埋锅造饭,养足精神,天黑以后夺关。

八月中秋将临,天气仍很炎热,娘子关外的山头上长满杂树,树叶子五颜六色,生长旺盛。太阳渐渐落山了,郭曜他们肚子已经吃饱,精神也已养足,便令部队准备行动。他们到了关下,天已渐黑。郭曜让郭曦叫关,郭曦跃马向前几步,高声喊道:“守关的弟兄们听着,快快打开关门,放我们出关。”

关上的守军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可有通关堪合?”郭曦答道:“我们是阔台耳将军的部队,从并州到范阳去公干。”守关的士兵再不盘问,从上面放下一个箩筐,要验堪合。郭曦把从阔台耳身上搜出的堪合放进筐里,守关的吊了上去。一会儿又放了下来,关闸便慢慢升起了。

等到关闸完全升起,郭曦便一马当先进了关。然后他跳下马,拔出腰刀,带人冲上关碟。守关的只有十多个叛军士兵,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都做了刀下之鬼。

郭曜进关后,带人直奔敌人的营帐。叛军的守将是景通,带着三千人马驻守娘子关。他听到喊杀声,急忙走出帐外查看,就见一片火光烧起,到处是唐军在挥刀砍杀。景通大惊失色,急忙寻得自己的大刀奔出帐外,迎面正碰到郭曜杀来。景通挥刀步战郭曜,没几个回合,就被郭曜一枪刺死。火光冲天,杀声遍地,三千人马除一千多逃散,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顷刻间便都土崩瓦解。

郭曜传令鸣金收兵,派人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收押俘虏。第二天,郭曜一边派人向灵州报捷,一边派人传书晋西北各州县:大唐平叛军队已攻下娘子关,不日将收复整个山西,要他们认清形势,急速反正归唐,朝廷将既往不咎。

消息传开,人们奔走相告,将“郭家军”传为神兵天将,说他们能飞惯走,从千里之外的灵武,一夜就到了娘子关。郭子仪神鞭一指,安禄山的人马便纷纷从关上摔了下去。

娘子关已成为大唐的关口,平定叛乱的日子将不远了。一时间,那些投降了安禄山的州县官纷纷上表灵州,请求归顺大唐。不几天,整个晋西北都已反正归唐。

石台县的县令刘晏,带领老百姓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凿通了矿洞,将瀑布清泉引入介子河。河的下游还筑起了大坝,两岸数千亩土地得到了滋润,老百姓再不用为吃水发愁了。太子闻知后大喜,下令表彰了他,不久又调他到同州任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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