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茗菡刚进门就看见朱惠妹额头上有一个明晃晃的亮蛋,她忙问是怎么了,朱惠妹捂着脸光笑,杨清华也嗤嗤地笑着。倪茗菡见两人都不说话,光是个笑,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张雪花看朱惠妹头上多了个亮蛋,感觉怪怪的,也就捧着肚子笑。刘雯只喊着累,就躺自己床上歇息去了。
倪茗菡见都不说话,也就不再多问,只拿起拖把将地拖了一遍,然后趴在桌上一看,盆里的鱼又死了一条。她慌忙喊了一声,朱惠妹一听忙从床上跳起来跑去一看,果然又死了一条。她伸手抓起死鱼看了一会儿,又有些惋惜地放在桌子上。刘雯斜着眼说:
“死都死了,还不快扔掉去,又让熏人啊。”
朱惠妹爱理不理地瞪了刘雯一眼,长出一口气,又悄悄地把鱼捧上出去了。倪茗菡想着好笑,但细一思量,朱惠妹把自己的欢乐全寄托在这些鱼上,偏这些鱼又不太景气,个个一副死相。
倪茗菡不觉又可怜起朱惠妹来。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如期发生,就算可怜,还得发生,正如朱惠妹养在盆里的鱼,哪怕是最后一条,死掉是必然的。朱惠妹沮丧地躺在床上,眼里闪烁着怀念死鱼的忧伤。因这段时间天气渐长,下午吃过饭,太阳离落山还有老远,倪茗菡看朱惠妹一副忧伤样,就叫上陈彩莲又要去给朱惠妹抓鱼。陈彩莲笑着说:
“看你多情不多情,也不问问人家惠妹要不要咱们抓的鱼呢。”
倪茗菡一看朱惠妹果然懒洋洋的,也就笑着说:“看惠妹心心思思的,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鱼了。要不咱们把徐开潘叫来,不然惠妹额头上又幸福出个亮蛋,你想,这么乖的脸上吊两个亮蛋多难看。”陈彩莲也附和着,朱惠妹却忍不住扑哧一声说:“牙茬磨够了没有,要走就走。”
陈彩莲和倪茗菡又将朱惠妹取笑了一番,三个人才拿个干净塑料袋出门去抓鱼。朱惠妹边走,心里却想着碰树的那种感觉。她总是搞不明白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老有那种感觉,并且天天都想着能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再次相遇,却又害怕和他突然相遇。所以他走路总是谨慎了又小心,以免放过了他,又怕躲他不过。
说来也巧,三个人刚下楼,在楼下一片树阴的石几旁坐着几个男生弹唱道:“……女孩,为什么哭泣,莫非心中藏着忧郁……”
朱惠妹一听,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也就在心里默唱着,一转脸,却见石几旁坐的几个人中正有那个男生。朱惠妹不觉心里一慌,把头一低,脚下便乱了方寸。倪茗菡哪里知道朱惠妹的心思,她只在前面喊着:“惠妹,不快点走,磨磨蹭蹭的又干吗呢?”
朱惠妹心下一紧,抬头刚要往前赶,却见付广明背着李国仁,郑永鹏、徐开潘几个在两边簇拥着往宿舍跑。朱惠妹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大工夫,杨清华也气喘吁吁地从操场跑了过来,这时操场乱做一团。
倪茗菡慌忙拉陈彩莲过去问杨清华,杨清华说了声“不要脸的烂婊子,真是邪了门了”,就跑了。朱惠妹也撵过来,三人正望着杨清华的背影发呆,却见袁靓男从操场那边跑来,嘴里边喊着:“别跑,你是我的帅哥,我死也要追上你!”
倪茗菡更是莫名其妙,她看看陈彩莲和朱惠妹,陈彩莲和朱惠妹也一脸惊异之色。三人看看男生宿舍楼,又望望操场那边。
操场那边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神情恍惚地张望着,有的嘻嘻哈哈说笑着,有的也往男生宿舍楼这边跑,其中还有个一瘸一拐的男生。倪茗菡知道那是为爱情跳楼,却又自杀未遂的孟东辉。
其实他的名字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很多的雅号,大多男生都叫他为“情冢”,女生们则叫他为“雅奴”。至于这些别号出于何人之文笔,没人详细考证过,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他也常这么答应。
倪茗菡鄙夷地看了“雅奴”一眼,在“雅奴”的后面,走着刘庆宇,他无精打采地抱着一堆衣服。倪茗菡等刘庆宇过来,便问是怎么了,刘庆宇怒冲冲地说着事情的原委。
原来,晚饭过后,大家无事可干,李国仁就约大家去踢足球。
正踢到热闹处,袁靓男突然冲进场去抱住李国仁就吻。李国仁被袁靓男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得魂飞体外,正纳着闷,足球偏又滚到他的脚下。李国仁赶忙够着去踢球,球没踢着,脚尖却碰到了地上。李国仁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当下一个趔趄,慌乱中便伸双臂抱住了袁靓男。也是情急,又李国仁来势过猛,再加上袁靓男疯疯癫癫的,她被李国仁一抱,激动中便失去重心,仰躺了过去。
李国仁因一脚着地,被袁靓男的身体一拉,也顺势展展地趴在了袁靓男的身上。
站在场外的杨清华情知袁靓男得了精神分裂症,但袁靓男为学校绝艳之一,就算精神分裂,再有血性的男生,也难经住美貌女郎这番近距离的诱惑。又杨清华清楚看见李国仁和袁靓男接了吻,还故意爬到袁靓男的身上,并且死死地抱住袁靓男不放,看这架势,李国仁不是乘机想占个便宜,就是对袁靓男早有了用心。
杨清华想着,心里又气又恨。气的是袁靓男得了精神分裂症,学校让休学,家里让自行调节也就算了,她偏要疯疯癫癫地做些没皮没脸的事;恨的是李国仁对自己不忠不说,还要当众出丑,羞她的人。
杨清华心里越这么想越气,越气脑里越空。终于,她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揪住李国仁的背心想要提起,不想李国仁的双手被袁靓男的后背死死的压着。杨清华看眼躺在李国仁身下呀呀乱叫的袁靓男,心里又醋又恨,便狠命一脚,袁靓男痛得猛一翻身,杨清华顺势将李国仁提起,就是一个耳光。
李国仁一个趔趄,却又倒在了另一边。他顾不得捂脸,也顾不得被沙石划破流血的手,只抱着右脚嗷嗷直叫。
杨清华见李国仁抱着脚乱叫,知道他受了伤,就慌忙蹲下抱住李国仁的右脚,又心疼地说:“国仁,怎么了,你脚怎么了?”李国仁也不说话,只龇牙咧嘴地躲着。这时愣在一旁的那些男生也都跑了过来,付广明一看李国仁的脚崴了,他二话没说,背起就走。大家也都随着去了……朱惠妹不等刘庆宇说完,就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彩莲说:“人家都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思幸福人家的幸福啊?”朱惠妹也不答话,只红着脸笑嘻嘻地跟在倪茗菡后面向男生宿舍楼走去,心里却后悔刚才没多看石几旁唱歌的那男生两眼。
刘庆宇还叨叨地说个不停,陈彩莲和倪茗菡静静地听着,不觉到了男生宿舍楼门口。袁靓男唱悠悠地顺着男生宿舍楼前的林荫小道走了。望着袁靓男远去的背影,倪茗菡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怜悯之心。想这么漂亮标致的一个女孩,为了情爱,却要成为人生路上一个被淘汰了的孤独的过客。她鼻子一酸,只想替袁靓男痛流一泪。但这会楼门前的人太多,他们指三点四的,说的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倪茗菡也不搭理,只跟着刘庆宇进了男生宿舍楼。
男生324宿舍里这会一片慌乱,倪茗菡几个进去他们也顾不得让座,只忙着照顾李国仁。陈彩莲和倪茗菡、朱惠妹也挤到李国仁床前一看,李国仁双手抱着只脚,那脚尖上缠着一厚层纱布。倪茗菡问李国仁的脚怎么样,杨清华气愤地说:“都是那烂婊子惹的祸,搞得他心花一怒放,就把一个脚趾头踢断了。”
倪茗菡听杨清华说话有些寒碜,就只顾暗自感叹着。朱惠妹听杨清华一说,心里想着:“常听人说脚趾有砍断的、切断的、砸断的,却没听过有自己踢断的,今儿的这还新鲜,不笑不由人。”
想着想着,朱惠妹不防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来。陈彩莲慌忙捏了朱惠妹一把,朱惠妹哎哟一声,却越忍越想笑。陈彩莲看朱惠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也憋不住扑哧一声拉着朱惠妹就往出跑。
倪茗菡见陈彩莲和朱惠妹笑着跑了,却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刚要转身,却听楼道里有男生喊着说袁靓男让人打了。倪茗菡身在男生324宿舍,心里却想着:“也不知袁靓男被何人所打,因何而打,打得轻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