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她就被扯进一个熟悉无比的怀抱,那人像是说不出的欢喜,用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半边面庞都埋入她柔软芬芳的青丝中。
“小花,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他笑了,近乎得意,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欣喜若狂,好似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已经寻了万年千年,如今找到,便再也舍不得撒手。
——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脑中重复着这几个字,苏拾花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愣住,就像被下了蛊咒的人偶娃娃,一时间无法动弹,失去思考的能力,乖乖任由他搂抱着。
隔着衣衫,男人激跃的心跳震得胸膛动荡起伏,那一声声宛如钟鼓般叩击,忽然将呆怔的她撞醒,当回过神,只觉懊悔不已。
是啊,她怎么忘了,怎就如此糊涂,这个人身手了得,无所畏惧,不过是一匹撒了野的马儿,岂能真的伤害到他?
是他料定她会出手,就像当初,她傻傻地自投罗网,跳入他的圈套,这一次,她显然屡教不改,被他一逼,又轻而易举地跳了下去……
可是,这样熟悉的气息,这样淡淡的幽香,这样温暖的臂弯……会让她忍不住怀念,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迷陷下去……而他环在腰际的手一点点摩挲收拢,带着刻意的亲昵引诱一般,勾起曾经多少缠绵悱恻的夜晚……
不、不行,快醒醒!
她身体微颤,宛如逃离出可怕的魔魇,蓦地推开那人胸膛:“兰顾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骗她,一次又一次,害她为他担忧、为他提心吊胆,之后又被他当成笑料一般嘲弄。
面对她的质问,兰顾阴微微一怔,那满头欢喜活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怎么样?”他凤眸深眯,竟是怒极反笑,“你说我想怎么样?”
半个月里,他为什么每天从早等到晚,她难道不知道?他夜不能寐想她想到快要发狂,她难道不知道?他给她时间让她冷静让她接受事实,她难道不知道?他变得心神意乱越来越不像自己,她难道不知道?
苏拾花被问得一噎,看着他愠怒的眼神中掺冰夹霜,不知怎的,千万哀涩与痛楚瞬息涌上心头,被钝钝磨着,鼻尖无端端的有些泛酸,眼底也隐约有雾气缭绕。
迎着天光,她眸中荡漾的薄光清晰可见,令兰顾阴心脏莫名一揪,凝视她的目光更加隐晦难明,一言不发,拽起她的芊芊柔荑就走。
苏拾花大出意外:“做什么?”
他言简意赅道:“回去。”
“回去……”回哪里?苏拾花竟有些迷茫地想着……曾经她以为自己有家,是属于他们俩的小家,就在后山上的那间竹屋,尽管很小,却是温馨宁静,有茶田、有药圃、有梨花树……最主要的还有他,她想着,以后他种茶叶,她就卖茶叶,两个人相互扶持,恩爱白首,平平淡淡地生活一辈子,多好呢。
曾经,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幸福。
被强行拖着前行,苏拾花从恍惚的意识中清醒,经过现实与甜蜜往昔的交替冲刷,一口强烈的酸气情不自禁哽在喉咙处,连带眼圈越来越热,几乎要把她呛出泪来。
“不、我不走!”她摇头,一下甩开他的手。
兰顾阴似乎因她的反应吃了一惊,停步,徐徐转过身。
苏拾花昂起头,咬字坚定:“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兰顾阴眉宇渐染阴霾,攥紧的右手仿佛隐忍着什么,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他的话似带着一股无形压力,像层层厚云迎面铺卷而来,逼仄得让人近乎喘不上气。但苏拾花这回也是铁了心的决绝:“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觉得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你一直骗我,从头到脚骗我,现在你玩也玩够了,还对我死缠着不放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再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回去任由你摆布吗?”
兰顾阴猛然沉下脸,先前风轻云淡的姿态已经烟消云散,体内暴戾的因子正值蠢蠢欲动:“苏拾花,我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彼此僵直对视,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苏拾花知道他的能耐,恐怕一百个自己都不是他的敌手,然而现在,她心灰意冷,只想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即使一个人孤单终老也无所谓了,所以,就算他狠厉地瞪着她,她也不感到害怕,甚至觉得,现在被他一掌劈死,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声音带着些许低泣的哭腔:“就当是我求你好了……你、你就真的不能放过我?你玩也玩了,骗也骗了,如果你觉得闷,就去找别人好不好,只求你能放过我……”
下一刻高大的阴影直压下来,她竟被他逼至墙壁,后脑撞上墙壁,传来的强烈痛意使她大脑空白一片,连同蕴藏在眼角的泪水,也被震了出来,一颗颗跟水晶般簌簌滚落,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死死抿着唇,不准攻进,兰顾阴简直七窍生烟,恨得双目充血,脖颈上的青筋都根根浮现清晰。
她刚才说什么?放过她?如果觉得闷,就去找别人?
好啊,好啊,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肠子都绞错乱了,痛得难以喘息,脸容被恨怨吞噬一般,令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狰狞,咬牙切齿地讲:“苏拾花,你想得倒美,只要我一日没休了你,你就还是我妻子,就得跟我玩一辈子,咱们,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熬得过谁!”
“疯子……你这个疯子……”苏拾花嘴巴被他啃的又红又肿,举手胡乱反抗,终于不争气地哭泣。
“怎么,你不信?那你就逃个试试,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信不信我也能把你捉回来?”他跟要杀人似的,恶狠狠地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