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郭梓昊,你,你……”
沈心辰在看到郭梓昊的那一瞬间,也有些慌乱,她赶忙整理自己的浴巾,想要把自己整个都包裹起来。
电话铃声很快就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大概是个骚扰电话。他侧过身,不看她,她慌张地从温泉池中走出来,却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说:“你干嘛偷看别人,色狼啊!”
一听到沈心辰说他色狼,他顿时有些生气,他转头瞪着她,“你说谁色狼,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泡温泉?再说这也是我住的地方。”
沈心辰边裹浴巾边冷笑一声,“明明自己是色狼,还有理,我在这里泡……”话还没说完,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身上的浴巾顿时滑落。
她“啊”的大叫一声。那一刻,她春光乍泄,浴巾里只穿着三点式的泳衣。他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大声呵斥:“转过身去,你给我转过去!”
他转过身,只感觉额头上好像沁出了绵密的汗珠。
她许是真的摔到了,臀部有些痛,半天都没有从地上起来。他等了半天,没有听见动静,问:“要不要帮忙?”
她没有回答,心里觉得很尴尬,可是自己又确实动不了。她沉默了半晌,说:“那你闭上眼睛。”
他冷笑一声,转身径直朝她走去。
“你给我闭上眼睛,你这个坏蛋。”
她不停地大叫着,他却不动声色地说:“我又没有看你。”
他拾起地上的浴巾,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轻轻地抱住她。她很瘦,抱起来也不是很费气力。她的肌肤很滑,他手碰到她的那瞬间,不由得抱得更紧。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的面色有些绯红,还有些羞赧的神色。其实他也有些紧张,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她的房间,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快点穿衣服,别冻着了。”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她。虽然他故意对她冷淡,虽然他故意用那么多的翻译文件折磨她,可他还是关心她。
沈心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感觉不那么痛了,她慢慢起身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她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她打开后门,看见郭梓昊正坐在藤椅上喝啤酒。她清了清嗓子,郭梓昊转头看她,“好了?”
她点点头,然后尴尬地问:“那个,刚才……”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挑了挑眉,暗示郭梓昊。他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你没看到吧?”她多希望他没有看到。
他却说:“看到了,B而已嘛。”他轻描淡写,好似全然不在意。
她气得涨红了脸,“郭梓昊,你……”
他说:“觉得尴尬就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她听此更加生气,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拉上了窗帘。她发誓,她再也不去那个院子,再也不去泡温泉了。
晚上,郭梓昊又给她发了一份文件让她翻译。她打开一看,文件是一家公司的duediligencereport,竟然有四十多页。她怒气冲冲地跑到院子中,看见郭梓昊正在房间里悠闲地看书。她敲了敲他的门窗,他打开,她劈头盖脸地问:“郭梓昊,这份报告跟本项目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答。
“那为什么一定要今晚翻出来?”
“我想看。”
“你知道有多少页吗?四十多页,谁一晚上可以翻出来?而且昨天晚上因为翻译,我已经一夜没有睡了,今天上午又一直在翻译。”
他冷冷说:“那是你的事情。”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吗?”他不耐烦地问。
“有!”她仰头,语气斩钉截铁。
他说:“那快说。”
“我不翻,你爱找谁翻找谁翻。姐姐今晚要睡觉,你要换人尽管去说。要看报告自己去看,我一个字都不会翻。”
她说完气呼呼地走回房,用力地关上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的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许是刚才太生气了。她也不管刚才郭梓昊的脸色有多难看,也不管郭梓昊会不会跟公司要求换人,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发泄内心的不快。
虽然昨晚没怎么睡觉,但她此时却没什么困意。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起床打开电脑。因为之前有过翻译duediligencereport的经验,所以这次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找术语和平行文本。文件不难,这类报告都是同一个套路,到了十二点,她已经翻完了十页。她感觉眼睛都睁不开,好像还感冒了,鼻子有些不通气,头昏昏沉沉的。于是她关上电脑终于睡去。
次日,她睡到九点才醒,却觉得头更加的昏沉。不过今天要见客户,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起床,喝了两瓶红牛。出门时,她正好碰见郭梓昊,她说:“只翻了十页,发到你的邮箱了,剩下的我翻完再发给你。”
她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感冒的征兆。他忙问:“怎么了?感冒了?”她不回答,只说:“不是要去跟客户开会吗?”他点点头。
开会地点选在了度假村的一间会议室,客户来自澳大利亚。沈心辰本以为会是什么金发碧眼的帅哥,结果却只是一位年近六十的男人,秃顶,啤酒肚,一副亚洲人的面孔。莫非是华裔?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稍年轻的人。
“ThisisCaesarLi,ourpresident.”年轻男人介绍道。
沈心辰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在心里笑出来。Caesar,还真以为自己是凯撒大帝呢。双方经过简短的介绍寒暄,终于走入正题。郭梓昊在那边认真地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和作品,但是Caesar好像一点都没听进去,他一直盯着沈心辰看。
沈心辰被这灼热的目光盯得有点不适,加上本来感冒头痛,此时只觉得头更加痛。但她还是坚持翻译。每每翻译完,Caesar也不发表什么评论,只是盯着沈心辰看,然后还不停地笑。倒是他一旁的年轻男人还会不时地提出问题,然后跟郭梓昊交流。
中午时,匆匆吃了个午饭,下午继续开会。
依然是不停地讨论设计细节,郭梓昊和年轻男人讨论的热烈,这可忙坏了沈心辰。Caesar依旧只是坐在一旁,盯着沈心辰看。快五点的时候,Caesar终于坐不住,邀沈心辰一起先去吃晚饭。沈心辰有所迟疑,Caesar却笑说:“Itdoesn’tmatter,AllencanspeakChinese.”(没事的,Allen会说中文。)
Allen用带着音调的中文说:“我和郭设计师再讨论一下细节,沈小姐你先去吧。”
她看了一眼郭梓昊,郭梓昊微微点头表示默许。她于是跟着Caesar来到餐厅的包厢。一整天翻译下来,沈心辰头痛欲裂,此时她只想快点回到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可工作摆在面前,她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Caesar点了满满一桌的菜,问她爱不爱吃这些。沈心辰笑笑,说喜欢。Caesar笑起来,起身坐到了沈心辰的旁边,然后夹起一块三文鱼放在她的碗里。她感觉到一丝不自然,却还是笑笑表示感谢。
Caesar突然问她:“Areyouavailable”(你单身吗?)
沈心辰怔了怔,没想到Caesar竟然会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她说她有男朋友了。Caesar却笑笑,然后伸出手搭在了沈心辰的手上,说他很喜欢沈心辰,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她。
沈心辰没想到Caesar竟然会动手动脚,心里很是紧张了一下,然后抽出手,尴尬地笑笑。没过一会儿,Caesar的手又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紧张地扭动了一下身躯,谁想Caesar却更加靠近她。
只是搭一下肩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沈心辰感觉到极其的不自然,却还是在心里这样暗示自己。她不能得罪Caesar,得罪了他,项目泡汤,造成的损失她可赔不起。
但Caesar当然不会满足只是搭一下肩膀,他一会拉沈心辰的手,一会儿还摸她的脸。正当她茫然不知所措时,她却被一人用力地拉起来。那人没说一句话,只是拉着她往外走,带着她逃离了水深火热。
他的手很热,像是他全身都在燃烧一般。他的背部很挺拔很高大,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谁。也只有他,会这样霸道地对她。
“沈心辰,你是笨蛋吗?他在占你便宜,你察觉不到吗?”
郭梓昊怒气冲冲地将沈心辰拉到房间里,劈头盖脸地怒斥她。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他的眼神从没这样狠厉过,那种怒气写满了整张脸。
她觉得全身酸软,没有力气,甩开他的手,却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得罪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项目跟进了这么久,你设计了这么久,如果没有了,你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他说:“为了工作就能被人随便占便宜?你这样不自爱,谁都救不了你!”
郭梓昊话说得很重,这句话深深刺伤了沈心辰。她说:“你说谁不自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去拉她,“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甩开他的手,“出去,你出去!”
他看见她满脸愤怒的样子,无奈地走出了房间。她重重地关上了门。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地靠着墙,一言不发。
晚上的时候,沈心辰房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骚动声,他不放心,绕到院子,透过落地窗看见Caesar正在沈心辰的房门口,一脸醉意,满嘴调笑。他怒气冲冲地拉开玻璃门,走进沈心辰的房间,然后一拳打在了Caesar的脸上。
他说:“再敢来,见一次打一次!”
Caesar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然后挣扎着起身离开。见Caesar走远,他重重地摔上房门,转身刚想骂沈心辰,却看见沈心辰满脸的疲惫,站都站不稳。他上前扶住她,才发现她浑身滚烫,一摸额头,竟然是发烧了。
她烧得有些迷迷糊糊,问:“你怎么又来了?”
他看着她说:“我不放心你。”
她笑了笑,然后靠在他的肩头,身子就这么软下去。他抱起她,放在床上,然后打了度假村的前台电话。医生很快赶来,给她量了体温后说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并没什么大事。
医生离开后,他倒好水,拍了拍沈心辰,“先别睡,起来吃个药再睡。”
她全身无力,竟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扶起她,将药送进她的嘴里,然后缓缓扶她躺下。他将床头的灯光调到最暗,他起身,她拉住他,喃喃说:“别走。”
她眼皮重得睁不开,整个头都好像要炸开一样。他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说:“我不走,我去拿一条毛巾。”她终于松开手,闭上眼睛,安心地沉睡过去。他将毛巾打湿,放在她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只有她和他,没有别人。他终于可以认真地凝视着她,看着她在睡梦中的样子。
半夜,她突然开始喃喃:“渴,渴……”
他忙倒了一杯水,先自己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扶起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来,喝水。”
她半张着眼睛,看了眼水杯,说:“这杯子里怎么这么多沙子啊?”
他看了眼杯子,说:“你真是烧糊涂了,哪有沙子?快喝。”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他放下杯子,想扶她躺下,她却转身紧紧地抱住他,“别走。求你了,别走……”
他怔了一怔,然后紧紧抱住她。
夜晚的山间有些清冽,寒风吹动。疾风知劲草,关心知情深。他本不应该留下,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终于还是没有离开。他抱着她,斜靠在床头。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喜悦。
夜色深重,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一下一下地呼在他的胸膛。他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暖流,想要传给她,让她快点好起来。渐渐地,他也困了。他闭上双眼,也沉睡过去,只听外面风吹万物的声响。
早刚蒙蒙亮,沈心辰就醒了过来。
头不痛了,烧也退了,鼻子也通气了。她揉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她正躺在郭梓昊的臂弯里。郭梓昊的脸就这么呈现在她的眼前,在距她五厘米的地方。他的鼻梁很挺,宽宽的眉毛,麦色的皮肤,下巴还有点点的胡须,很性感。她伸出手,忍不住想去摸一摸他那点点胡须。
手轻轻碰到他的胡须,有点扎人,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鼻翼右侧的那颗痣,那颗痣很黑,却不大,和他的脸相得益彰。她轻轻地,又摸了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
“你摸够了没有?”
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直直地看着她,眼底好似波涛汹涌,又好似风平浪静。她吓了一跳,迅速地缩回手,闭上眼睛装睡。他却拉住了她的手。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她。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回敬他的目光。
眼波流动,他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和她好似默契一般,两人同时坐起来,各自下床整理衣服。两人都有些尴尬,却又一直掩饰。他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不看他,说:“哦,我有点饿了。”
他说:“那你洗个澡,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她点点头,他离开。
洗好澡,换好衣服,他叩响了她的玻璃门。她开门,走进庭院,看见他已经将早餐摆满了桌。她欣喜,他问:“要不要看个日出?”
她笑,坐在藤椅上,吃着早餐,望着远处就要探出脑袋的太阳。太阳还没见到影子,它的金光已经散射出来,映照了周围的云层。朝霞似火,她的脸上仿佛也印上了金光,灿烂夺目。
她问:“这个项目怎么办?Caesar肯定不会再跟你合作了。”
他淡淡一笑,“是我不愿跟他合作。”
她微微撅嘴,“这算不算毁约?会不会需要赔很多钱?”
他笑,“别担心,我有数。”
她听此,不再过问,看着远处已经冒出半个头的太阳。等太阳出头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它一旦出现,上升的速度非常快。很快金光四射,照耀了整个天空。因为有它的存在,冬日也变得如此可爱。
“出来啦!”她笑着转头看他。
他端着咖啡,也笑着点点头。
后来她说想去爬山,他说她感冒刚好,应该多休息。她觉得无聊,让服务员送来了一盘跳棋。他说他不太会,她说她可以教她。
开始前,她说:“谁输了就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哦。”
他问:“怎么又是这个游戏?”
她得意,“我偏要玩。”
他顺从。
一局下来,她悔棋无数,却还是输给了他。她疑惑地看着他,“你这也叫不太会?”
他笑,反问:“你这也叫会?”
她愤恨,他说:“加上上次的事情,已经欠我两件事了。”
她不服,要再来。
新的一局,中途他去接了一个电话,她趁机作弊,将他的棋子摆得十分零散。他回来,看见散乱的棋局,竟也没有发现,没说一句话。
她偷乐,结束时竟只赢了他一步,险胜,她说:“只有真心话。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是谁?”
他怔了一怔,看她,“换个问题。”
她不依,说他赖皮,赌了不服输。
他望着她,眼波流动,眼底的柔情一览无余,反问她:“你说呢?”
她看着他,突然有些慌乱,低头张罗着棋盘,“再来再来。”
终究他没有让她再赢,她气得跳脚。最后他们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她究竟输了多少次,究竟欠他多少件事了。
她突然担心起来,“万一你让我给你五百万,那我怎么做得到?”
他笑:“我不缺钱,怎会要你的钱?”
她长吁一口气,又问:“万一你让我以身相许,那我怎么办?”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别自恋了。”
中午他们在度假村里吃了顿午饭,然后就要赶回S市了。他说送她,她忍不住惊讶:“郭梓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笑而不语。
他们一路嬉笑打闹从山路走下来,笑容却在停车场僵住。她看见,丁苏泽正站在车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