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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飞机在轨道上滑行,然后腾飞,冲向了蓝天。窗外地面的景色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然后满眼只是大片的云层,和蓝蓝的天空中射出的阳光。

刚上飞机没多久,沈心辰就沉沉地睡去。沈心辰平时睡眠不太好,可是一到坐车坐飞机坐火车的时候,就好像瞌睡虫附体一般。她的头不停地晃来晃去,酣睡正香。一旁的郭梓昊见状,将沈心辰摇晃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张毅轩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手中的杂志。

沈心辰在郭梓昊的肩膀上,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她甚至做了一个美梦,然后在梦里忍不住大声喊出来:“太棒了。”

这梦话声音似乎有点大,惊扰了飞机上的乘客。有人不明所以地四周张望着,有人朝沈心辰这边看。郭梓昊用手轻拍着沈心辰的脸,“乖一点,别吵。”

想要沈心辰在梦里乖一点,那真是比登天还难,特别是在一个美梦里。沈心辰在梦里太激动,忍不住双手向上伸展,嘴里还说着“耶”。在她伸手的那一刹那,一不小心打到了郭梓昊的脸上。郭梓昊轻哼了一声。

这下沈心辰突然的醒过来,她貌似感觉到手掌打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看见郭梓昊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还有几滴小血珠从伤口渗出。一定是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沈心辰有些抱歉地看着郭梓昊,“没事吧?”

郭梓昊用手摸了摸伤口,看到手上的血,说:“你睡觉时真是凶猛。”

沈心辰从包中拿出一个创口贴,帮郭梓昊贴上,然后送上满脸的笑容,“不好意思。”

飞机划过万里高空,顺利降落在深圳的机场。他们搭车去了市区的X酒店下榻,然后匆匆吃了个午饭,就出了门赶去见顾客。

郭梓昊和张毅轩双剑合璧的效果令人惊叹,他们的设计图刚展现在客户的面前,客户就忍不住惊叹。后来他们俩又完美地搭配向客户详细阐述了这个设计的现代和传统结合的理念。客户对郭梓昊和张毅轩合作的设计十分满意,一面听,一面频频点头。

会后,一个客户对郭梓昊说:“Thisdesignisperfect,socool,awesome!”(这个设计太完美了,太酷太棒!)

“Thankyou。”郭梓昊看了一眼张毅轩,对客户说道。

这是郭梓昊第一次品尝到了和张毅轩合作带来的胜利滋味。有人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公司也不容两个强者。可如果让两虎合作,也许就可以在一山中好好相处了。不过,也只是也许而已。

那天晚上,郭梓昊、张毅轩和沈心辰三人决定去餐厅吃饭庆祝今天的圆满。张毅轩举杯说:“庆祝我们作品的成功!当然,还要感谢沈小姐的完美翻译。”

“干杯!”

“干杯!”

“干杯!”

三人异口同声,酒杯在空中碰在一起。借着灯光,映衬出三个人的笑脸。张毅轩问郭梓昊:“还没说说你怎么认识这么漂亮的沈小姐的?”

郭梓昊说:“那天我车拿去洗车店了,然后我去搭地铁,结果没有带钱,就向心辰借了钱。”

“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尴尬的时刻。”张毅轩笑道。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沈心辰看着张毅轩,故作神秘。

“哦?”张毅轩被勾起了兴趣,“那最尴尬的是什么?”

沈心辰看了一眼郭梓昊,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一旁的张毅轩不明所以,着急问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有趣的事不跟我分享。”

郭梓昊给张毅轩杯中倒上红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张毅轩抓着刚才的话题不放,“我说你们倒是说啊!”

沈心辰说:“我寄了一个快递到你们公司。”

“快递?”张毅轩有些疑惑,不明所以。

沈心辰点点头,“是寄给郭梓昊的,然后我在快递箱上写了几个字。”她凑到张毅轩的耳边,偷偷地说出了那几个字。

张毅轩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梓昊你也有这等尴尬的时刻。不过可以想象出来,这像是沈小姐会做出的事。”

沈心辰皱皱眉,“什么叫像我会做出的事?”

张毅轩说:“你在飞机上的举动足以可见一斑了。”

沈心辰尴尬地笑笑,又转头看了眼郭梓昊脸上的伤口,伸出手要去摸一摸伤口,“不好意思啊!”

郭梓昊一个躲闪,没让沈心辰的手碰到自己。他没理会沈心辰,对着张毅轩说:“后来我在电梯里碰到她,我……”郭梓昊话还没说完,沈心辰就踢了一下他的腿。郭梓昊感觉到一阵疼痛,怒视着沈心辰,“算了,给你一点面子。”

沈心辰看着张毅轩,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郭梓昊起身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沈心辰头也没抬,嘴里随便的应和着。她正专心地品尝着美食。郭梓昊走远,张毅轩叫了一声:“沈小姐……”

沈心辰抬头看了眼张毅轩,“别叫我沈小姐,叫我心辰就好了。”

“好。”张毅轩应答着,“冒昧的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沈心辰正咬着一块鸡腿,听到这里,她停下来,抬头看着张毅轩,“怎么了?”

“哦,”张毅轩笑说,“只是我觉得你和梓昊挺合适的。”

沈心辰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心里有点慌乱,脸上却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着哈哈说:“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张毅轩笑了笑,摇动着杯中的红酒,眼神却飘到了对面的落地窗上。落地窗上映出郭梓昊和一个女人亲密交谈的身影。张毅轩知道这个女人,她叫江忆词,是海宁大厦有名的交际花。基本上,只要在海宁大厦工作了三天的人,就会对她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能在深圳见到她,想到这里,张毅轩盯着窗户出了神。

沈心辰吃完鸡腿,用纸巾擦擦嘴,“这郭梓昊还不回来,去了那么久。”

张毅轩这才回过神来:“就是啊,还不回来。”

说话间,郭梓昊的声音就从张毅轩身后传来,“怎么?我离开一会儿,你们就想我了?”

“只是怕你在厕所依依不舍。”沈心辰笑道。

郭梓昊将一个鸡腿塞进沈心辰的嘴,“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沈心辰嘴里含着鸡腿,瞪了郭梓昊一眼。

饭后,他们一行三人回了酒店。沈心辰和郭梓昊、张毅轩一一道了晚安,就回了房间。她一进房间,就脱了鞋子,跳上了床。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灯,叫唤道:“累死了。”虽然今天忙了一整天,但她心情似乎还不错。她哼着小曲,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深圳是个不夜城,虽然已经十一点多,但是酒店外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她在床上听着歌,看着外面的灯火。

她第一次来深圳的时候,是和丁苏泽一起来的。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有一天丁苏泽突然问她:“你想不想去旅行?”

沈心辰有些兴奋,“去哪里?”

“深圳,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那当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都没准备,什么攻略都没有,就这样出发了。那时她和丁苏泽约定好,以后每年都要去旅行,一起牵手旅行到八十岁。当时两个人都没什么钱,背着背包,带着简单的几件行李,坐着绿皮火车,就来到了深圳。他们住在一家特色小旅馆。深圳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他们一概不知,于是去问老板娘。

老板娘说:“深圳啊,那就是欢乐谷啊、世界之窗啊、青青世界咯。你们要喜欢海啊,可以去大梅沙或者小梅沙,要不然还可以去红树林。来深圳啊,一定要去吃广东的美食。喝早茶啦,吃肠粉、凤爪……”

老板娘用一口带着广东腔的普通话,热情地介绍着。其实深圳是个包容开放的城市,有很多外地人。

他们听从了老板娘的建议,把整个景点玩了个遍。

每天他们累趴趴地从外面玩回来,沈心辰都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

那时丁苏泽总会轻轻地帮她揉着小腿,带着爱意地责怪:“你看你,平时不锻炼,现在不过走了两步路就歇菜了。”

“什么走两步路?”沈心辰狡辩,“明明就走了一天。”

丁苏泽笑笑,“那明天还要不要出去啊?还是休息?”

“当然要去啊,要不就白来了。”

第二天,他们去红树林骑自行车。红树林里环境优美,地方又大,沈心辰到了下午已经筋疲力尽,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旅馆。

老板娘正在煮粥,粥的香味都飘在旅馆中。老板娘见到沈心辰和丁苏泽,叫住了他们:“咦,你们就回来了?一起吃饭吧。”

沈心辰和丁苏泽相视了一眼,然后满口答应。

那天他们吃的是水晶虾肠粉和蟹肉粥。薄薄的肠粉皮包裹着馅,都可以看见里面的虾仁,晶莹透亮,鲜艳欲滴。他们边吃边夸老板娘手艺好,老板娘听着高兴,说:“你们喜欢就好,我们广东人很喜欢煲靓汤和香粥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们是大学生吧?”

他们点了点头。

老板娘继续说:“真好。你们真是般配,一定要好好地,长长久久啊。”

丁苏泽笑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们肯定永远在一起。以后啊,每年都来看您一次。”

老板娘哈哈大笑,“那可说好了哦!”

“一定一定!”

只不过后来他们再也没去看过老板娘,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还游荡在耳边,只是永远有多远?年轻时总是轻易地许下承诺,总是以为真的可以永远,真的可以天长地久。曾以为,一辈子就是那样,曾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只是到了末了,才发现,永远真的太远太久了,久到有时候你根本没法预料这么久远的岁月中会发生什么。

丁苏泽曾对她很好,一直都很照顾她。他们去深圳的时候,丁苏泽拿下所有的行李,不让她拿一点重物。每晚,她觉得腿酸,他都会给她按摩。他说以前就是这样给爸爸妈妈按摩的。他的手很温柔,总是三两下就消除了沈心辰的疲惫。

这是他们两人的旅程,却全是按照她的心意来。她想去哪里,丁苏泽就带她去哪里。她想吃什么,丁苏泽就带她去吃。在学校的时候,丁苏泽每天都帮她打好开水,说:“我不忍心看你瘦弱的身子提这么重的水壶。”

有一次在学校的时候,沈心辰月初取了钱,结果回到宿舍钱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掉了。她急的给丁苏泽打电话,丁苏泽却只说了三个字:“没事儿。”然后就给她送来了钱。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月丁苏泽把钱都给了她,自己却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还有一次,她说想吃小杨生煎。丁苏泽就坐了两趟公交车,特意跑去给她买。那时正值冬季,天寒地冻,丁苏泽的脸和鼻子都懂得通红。可当他把热乎乎的生煎送到她的面前的时候,他满脸的笑容。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他就是用日常平凡的小事,一点一点地渗透到她的生命中,然后再也不能离开。

陈蒙蒙曾问沈心辰觉不觉得遗憾。

沈心辰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陈蒙蒙,然后眼中升腾起水汽。一片朦胧中她却想起了那一日。

还是在深圳的时候,他们在大梅沙海边玩。那天正值周末,海边人满为患,像下饺子一样。天气很好,蓝蓝的天,海水却不是那么蓝,有些浑浊。不过沙子很细软,光脚踩在上面很舒服。不远处的沙滩上,还有好些帐篷,有的人彻夜睡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早晨的日出。

沈心辰看着别人诉说日出海面的神采飞扬,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拉着丁苏泽就要住在海边。丁苏泽自然是笑着同意。

那天,他们在海边又堆沙子又玩水,沈心辰还把丁苏泽整个人都埋在了沙子里。

她说:“以后我每年都会来祭奠你的,你安息吧。”

丁苏泽只有头露在沙子外,他笑说:“那我夜夜都来找你,人鬼情未了。”

她“咯咯”笑出来。

她胆子虽小,可竟然会游泳,这让丁苏泽有些惊讶。她说:“小的时候,妈妈送我去少年宫学游泳。我不敢,带着救生圈在水里都觉得很恐惧。可是那个教练竟然直接把我扔在了泳池里。我扑腾了几下,就那样学会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其实呛了多少次水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总算没有白呛水,她还是把游泳学会了。

后来,丁苏泽要去玩拖伞。沈心辰看得心痒痒,也想玩。可她刚绑上绳索,又猛地解开,喏喏地说:“还是不敢。”

丁苏泽笑笑,自己一个人去玩。沈心辰看着丁苏泽越飘越高,像是一颗遥远的星辰。天上还有许多其他玩拖伞的人,沈心辰看了一会儿,就看花了眼,不知道哪个是丁苏泽。

天上太阳有些刺眼,她索性不再看,而是坐在沙滩上,双手抱膝,眺望着远方。远处海天一色,偶有船只出现,转眼又消失。

“沈心辰,我爱你!”

这声音饱含着深情,划过了长空。海边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循声望去。天上的拖伞也仿佛都停下来,只剩唯一的一个还在缓缓移动。沈心辰抬起头,看着那个缓缓移动的拖伞,才发现那是丁苏泽。

空旷的天空,空旷的大海,声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消散在风中。可他,还是不停地大喊着她的名字。周围是那样的安静,只听到海浪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时间都仿佛静止,岁月好像变得无限绵长。

沈心辰缓缓站起来,看着丁苏泽从天上缓缓朝自己移动而来。他穿过了天上的拖伞,像是穿越过了千山万水。他渐渐靠近,直到身形渐渐清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沈心辰这才看清他的手上竟然抱着一束红玫瑰,仿佛从遥远国度前来的王子,就那么从天而降,毫无防备的从天而降,降临到她的面前,降临在她的古堡前。

当他双脚坚实地踩在大地上时,她看见了他。他的额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几缕发丝****在额上,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他的皮肤很白,此时穿着一条沙滩裤和一件宽松的T恤,可丝毫掩盖不了他那明亮的眼神和王子般的贵族气质。

他好像一颗宝石,会发光,熠熠生辉。那时的他,沈心辰想,也许只能用丰神俊逸和卓尔不凡来形容了吧。

他穿过人群,走过沙石,抱着火红的玫瑰,来到她的面前,“沈心辰,生日快乐,我爱你!”

那一刻,沈心辰凝视着他,觉得他就是生命中的馈赠,她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气才能遇见丁苏泽。一切都像是梦一样,浪漫得让人不敢相信,虚幻得仿若下一秒就会消失。如果那是个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沈心辰永远记得那一天,永远永远地记得,他像一个王子,踩着云彩,踏着金光,从天而降。她耳边回荡着海浪的声音,鼻尖传来海水的咸湿气味。太阳照在天空,金光万丈。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她的面前。

如梦如幻的光影下,他站在她的面前,说:“沈心辰,生日快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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