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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

徐小鱼听到外面的喊话,知道隐瞒不住自己的身份了,抹了一把眼泪,反倒住声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珠看着老郝道:“好掌柜,你是好人,我不会连累你的,官府抓我,就让他们来抓好了。”

他‘好’,‘郝’不分,以为‘郝掌柜’就是一个好人掌柜,既然他是好人,对自己又这么和气,自然不能连累人家。

郝掌柜暗暗诧异,“这孩子小小年纪,倒也仗义。”

不过,他此时却在盘算另一件事,心中的算盘珠子正打的噼啪乱响,“这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已经确定无疑了,能成为朝廷钦犯,平头百姓可没这份儿造化!我老郝就是想成钦犯,都还没那个福分呢!这孩子一定是朝中大官的子孙,此时落难,难保他家日后不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他感激我今日的救命之恩,定会竭力报答,我老郝幸苦了半辈子,连窑子都舍不得去逛,还是这幅半死不活的吊样,要不趁机搏一把,此生恐怕再也没机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瞎半仙说我有天降贵人相助,可这世上的好事,哪有不付出就收获的道理?我要是不助贵人,贵人哪好意思找理由帮我?……”

这些念头,只不过在郝掌柜脑海一闪而过,他瞬间就权衡出里面的潜在价值:把徐小鱼交到知府衙门,赏钱也就几百两银子,他做生意多年,不差这几个小钱,不如豪赌一把,冒险救下这孩子,为日后谋个出头的机会……

郝掌柜缓缓摇头,蹲下身子面对徐小鱼,郑重说道:“你别怕,叔叔不会报官的,我救你逃命好不好?不过,我可有个条件,你先告诉我,你爹是谁?犯了什么事儿?你要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口,他老婆立即不干了,悚然叫道:“老郝!你疯啦!他是朝廷钦犯啊!会连累我们全家满门抄斩的!连来福都会被牵连砍脑袋的!”

来福一听会牵连到他也砍头,顿时吓得腰膝一软,‘噗通’给郝掌柜跪下了,“掌柜的,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不要为了救外人的孩子害了我啊……”

郝掌柜腾地站起来,冲老婆怒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犯什么罪过?咱们见死不救,还算是人吗?你要是再阻拦,老子今天就休了你,把‘春香院’的小桃红买回来做小老婆……”

老郝的最后一句话把老婆一下给镇住了,春香院的小桃红艳名四播,是樊城所有成年男丁意淫的对象,要是这个狐狸精被老郝买进门,她恐怕自今往后要过独守空房的尼姑般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了……

郝掌柜踢了来福一脚,“你小子也滚起来!再要拦着,前年的工钱也不给你了!”他拖欠来福三年的工钱,这小子要是敢跳槽,这三年就算白干!

来福一听,吓得干脆坐在地上了,心里在不住的算计:“到底是工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郝镇住老婆和来福,又问徐小鱼,“你要是不说,我可没法救你,待会儿官军很快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查,你总得让我知道救下的是谁吧?”这话入情入理,老郝必须进一步鉴定救人的价值,这是人之常情,让他甘愿冒满门抄斩的风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徐小鱼稍微一想,才道:“你别问我爹爹是干嘛的,只要你把我送到鸾凤关找到太史康,他定会重谢你的。”

“太史康!”老郝惊得张大了嘴,这太史康在大罗百姓的心目中,那可是国之栋梁,当世的英豪!昔日文帝李肃曾有‘武有太史康,天下保安宁’的赞誉。太史康镇守鸾凤关数十年,抵御北方冰雪国的入侵,平生大小三百余战,从无败绩!是大罗国北方之屏障,当朝的中流砥柱,被百姓誉为‘天下第一勇士’,是个有口皆碑的大英雄,当世最为尊崇的边关统帅!

郝掌柜心中‘砰砰’直跳,“贵人啊!果然是贵人!这瞎半仙名不虚传,灵验的很!”他冲徐小鱼缓缓点头,郑重道:“你既然和太史将军有关系,一定是忠臣良将的子孙,我郝仁通拼死也要救你!”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和他心中的算计可是大相径庭。

外面传来人喊马嘶之声,接着,这条街上就热闹起来。来福在门口探出身子一看,只见一队官军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弄得街坊四邻鸡飞狗跳,一阵大乱!

官军很快就会搜到这里,郝掌柜不敢怠慢,让老婆把徐小鱼带到后面,把他这身行头给换下来,穿的这么烧包(方言:就是穿一身名牌奢侈品,爱显摆的意思),怕别人认不出你是钦犯吗?

安再道是宫中御医,虽然身手了得,对避祸逃亡之道却是缺乏脑子,还不如这位郝掌柜来的机灵,起码人家郝仁通还知道给徐小鱼化化妆什么的。

老郝的老婆和来福,此时劝阻也来不及了,郝仁通窝藏钦犯已成定局,他们要么到衙门举报,要么就顺从郝仁通,只有这两种选择。这两人,一个是他郝仁通的老婆,一个是下属,背叛郝仁通的心思,谁也没往那上面想。

徐小鱼乖乖跟老郝的婆娘去后院换衣服,跟在这胖妇人身后,看她的******一晃一晃的,挡着他连门都没看清,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来福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故作轻松的在店铺中忙碌。郝仁通见老婆听话,属下驯服,立感夫纲大振,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了,单等盘查的官军上门。他胆敢冒死救徐小鱼,无非就是因为瞎半仙的那个卦象,这贵人之说,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老郝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街头的保长李正了,他在樊城做生意,生活了十几年,连知府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他一想到这徐小鱼的家世,肯定非富即贵,说不定是什么宰相,将军的儿子,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和太史康扯得上关系!他心中无比的亢奋:宰相?将军?那是什么级别?总比知府要大上很多吧?

要是他知道徐小鱼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是个有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皇子,不知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官军搜查的还挺快,很快就挨到郝掌柜的店铺,店铺门外涌进来四五个官军,统一服装,横眉立目,提刀瞪眼,一副令人生畏的气派!其中一人手里还有一幅钦犯的画影图形,是上头统一颁发的,以备随时对照钦犯的样貌。

郝掌柜连忙起身相应,陪着笑脸作揖道:“几位军爷辛苦。”

“把你家人全叫出来!老爷要挨个儿对照!”拿着图形的官军趾高气扬,比升堂问案的大老爷还像老爷,转到柜台后面,在郝掌柜的老板椅上坐下了。

“是!是!是!马上给您叫出来。”郝掌柜一边躬身答应,一边对来福使个眼色,“去后院把她们娘仨儿叫出来!”

来福一听,起初还一愣,马上会意,“后院有老郝的老婆加上他的宝贝女儿,再加上新进去的徐小鱼,可不就是娘仨嘛!”连忙答应一声,溜进后院去了。

一个官军站在郝掌柜身后,忽然奇道:“郝掌柜,你家什么时候多了一口人啊?有客人来吗?”另外三个官军在铺子里开始搜查,东翻翻西望望的查找……

郝掌柜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这官军名叫赖彪,时常来他铺子里给春香院的窑姐儿扯花布,和郝掌柜是老相识了。只不过这人赊账欠钱,仗着是军营里的人耍无赖,郝掌柜对他也无可奈何。他深知郝掌柜的底细,待会儿徐小鱼出来,能否瞒过这个奸猾无赖之徒就难说了。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道:“张三,你到后院查查!”一个络腮胡子军士答应一声,提刀跟着来福身后进去了。他们奉命搜查,人家的后院有女眷有诸多不便什么的,完全不去避讳。

郝掌柜赶紧对赖彪拱手,笑道:“原来是赖爷啊!您还真猜对了,碰巧我妹夫把我外甥送过来,说是生意忙,让我两口子帮着带几天。”他谎话虽然圆的滴水不漏,但心里却‘冬冬’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老婆给徐小鱼捯饬好了没有,千万别露了什么马脚。

“是吗?这么巧?”赖彪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郝,脸上的麻子从坑里泛着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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