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蓁姐姐。”霁月甫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一袭长裙的身影,挥手喊了声:“源姐姐!”
源蓁转过身,看到一位英气少年,那少年的眉眼……
“是霁月吗?”源蓁惊讶地回应道。
拓跋翰只远远地望了一眼霁月的身影,便踱步走到源蓁身旁,语气笃定:“是她。”
“还有我还有我!”蓓陵从马车上轻跃而下:“源蓁,还有我。”
“公主?你们怎么……”
“不这么装扮,怕出不来啊。”蓓陵步伐轻快地走到源蓁身边。霁月跟在她的后面。
到了面前,蓓陵彬彬有礼地抱拳道:“见过各位公子,在下姓陵。你们可以唤我陵公子。这位,”她拉过霁月:“是月公子。”
“源姐姐,真是许久不见了。”
“许久未见,”源蓁抚上蓓陵与霁月的手:“公主与霁月,在宫内一切可好?”
“还什么公主?说好了我是陵公子。”蓓陵拍拍源蓁的肩膀:“今日能出宫来,一切‘不好’,便也都没有了。”
“我也不能入宫,时常惦记你们。看到你们安好,心也稍稍放下了。”这数月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没见面时提心吊胆,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但这一见面,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源蓁眉眼中的忧伤皆被霁月看在眼中,霁月轻轻拂过源蓁的脸庞:“源姐姐,见了面,那些都不重要了。相见,才是最重要的。”
“嗯!”源蓁眼眸一酸,即使自己不说,霁月也是能善解心意的。
蓓陵看着这两个人,心生感动,索性伸开手臂,将她们二人圈在一起,拥抱住:“你们看,今日,我们不是聚在一起了吗?谢谢源蓁的时时挂念,谢谢霁月的陪伴。我能遇到你们二人,实在荣幸。”
霁月也伸出手揽着她们二人的腰:“霁月本是卑微,能遇到公主和源姐姐这般美好善良的人,也是得上天眷顾。”
“我也是,我也是。”源蓁声音略带着几分哽咽:“深宫之中,不比我在府上自由,还有兄长庇护。你们步步都要小心,不能出了差错。再多的恩宠,也可能会在朝夕失去……实在是担心。”
是啊,源蓁说得确实。先太子,皇孙拓跋濬,拓跋澄,蓓陵公主,乙弗夫人……谁不是如此?先太子和乙弗夫人,本是云端上最得恩宠的人,还是跌落到了泥土里,失了性命,丢了魂魄?伴君如伴虎,宫内谁人不是?
这般想着,霁月在心内默念:以后,无论“鹬蚌”如何残酷相争,无论我是“冯昕”还是“霁月”,还希望能不让冰冷的鲜血喷溅到这两个心思单纯的姑娘身上……
拓跋翰的目光长久深沉地凝望着霁月。源蓁的话又何尝不是他内心的不安?
你可还好?有人为难你吗?过得开心吗?
好像每次见到霁月,拓跋翰总想问她这几句话。
“咳咳,”拓跋澄背着手站在三人身旁咳嗽两声:“我说陵公子,月公子,你们这样当街抱着源小姐,可是有些不妥啊。”
“哈哈,我竟是忘了,如今我和霁月,不,月公子,都是男装。源蓁可还是大家小姐,叫旁人看了,可不得误会去?”蓓陵松开拥抱,拍手笑道。
霁月与源蓁互看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今晚总是能这样放开束缚舒展笑容的时候,已是很久没有了。
霁月笑着,感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眼神越过源蓁,迎上的是拓跋翰的目光。霁月对着他漾起笑容,柔美的芙蓉面上显露出一大一小的酒涡,点点头代替问好,拓跋翰亦是带着微笑颔首示意。
拓跋翰以前不知道,诗中形容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何样的场景,总觉得带着夸张之意。而今,他似乎略微懂了一些。很久以后,拓跋翰回忆起这一幕,周边的旁人都失去了色彩,不复存在了。只有她,清秀而独立,笑靥如花,眼神似水,就那样,站在回忆里,熠熠生辉。
原来那些忐忑不安,可以在看到她的笑靥时消失殆尽;千愁百绪,可以在与她的眼神相视时,灰飞烟灭。
“哥,你站这么远干嘛?快过来!我们要去逛花灯了!”拓跋澄冲着还独自站在马车旁的拓跋濬喊道。
“这就来。”拓跋濬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是啊,见到你们太开心,差点把正事忘了。”
“陵公子,你何止是忘了正事,只顾着抱妹妹了,我这兄长站旁边多时了,竟没人看见我吗?”源鹤微皱眉头,佯装不满地插嘴道。
“哟,源兄,抱歉抱歉,都怪我,眼里只看见美人了,竟把你这威风凛凛的大公子给忘了。实在失礼。”蓓陵故意加粗声音,一板一眼道。
源鹤摇摇头:“罢了罢了,只怪我,生得不够俊美。陵公子和月公子看不见我,也属正常。”
“源公子相貌堂堂,岂是他人能比?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公子见谅。”霁月忍住笑,也顺着他们的话说。
“他是相貌堂堂,那我呢?”拓跋澄把右胳膊支在霁月肩膀上,一副亲密无间兄弟的模样,打趣道:“月公子觉得,我与源兄,孰美?”
霁月掩嘴失笑,拓跋澄这是拿战国策中邹忌与城北徐公比美的故事调侃呢,遂拍拍拓跋澄的胳膊,道:“自然是城北陵公子最美。”
“月公子,你太偏心了。”拓跋澄孩子气的扁扁嘴,不服气地说。
“澄弟,”拓跋濬稳稳的声音从霁月背后传来:“霁月是个姑娘家,你也得注意点,别失了分寸。”
“哥,你太扫兴了。”拓跋澄把胳膊拿下来:“时间宝贵,咱们别只站在这叙话啊!”
“是啊是啊,”蓓陵上前一步拉住拓跋澄的手臂:“快点,澄儿,你带路!”
“跟我来跟我来!”拓跋澄朝众人招招手,就与蓓陵兴奋地往前跑去。
“我们也快些去吧。去年逛得时候甚是好看呢,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样子?”源鹤道。
花灯市往往集中于繁荣闹市区,此时已是彩灯高悬,人群济济,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数十里的长街都挂着形状各异的灯笼,雍容华贵的八角宫灯,祥瑞之兽模样的兽首灯,绘着图画的蟠螭灯,花团锦簇的花卉灯,展翅欲飞的鸟禽灯,真真是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
蓓陵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好美啊!往年只看得到殿内点的宫灯,原来花灯还有这样多的种类,澄儿,我的眼睛都应接不暇了!”
拓跋澄指着瑞兽灯:“陵公子,你看,那四盏连起来的灯是照着麟、凤、龟、龙的模样做的,谓之四灵灯。主吉祥如意,庇佑人间之意。是不是栩栩如生?”
蓓陵细看,那四只神兽须发分明,眼神炯炯,脚下还踏着祥云的底座,灯内烛火明亮,映着神兽如同有了灵气,活灵活现的。
“还有那边,蟠螭灯。”
“诶?这灯,这灯上的画怎么还会动呢?”蓓陵惊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