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
越泽站在府门口,候着源将军。远远望去,黑暗中,一辆马车辘辘而来,行至王府门口,车夫跳下车来,掀开轿帘,一人从轿中出来。
越泽忙迎了上去,道:“源将军可来了,我实在劝不住王爷,只能等到您来……”话还没说完,一女子声音说:“王爷是不是一口饭都不愿吃?”
越泽这才注意到,源将军身后,正是源家小姐。源鹤伸手把妹妹源蓁扶下车,越泽惊奇道:“源小姐怎么深夜前来?”
“王爷与霁月姑娘,皆是我的朋友,如今出了事,我还怎能安坐于家中?”源蓁锁眉,“王爷是否未进一粟?”
越泽点点头。
源蓁急步走进去,道:“将饭盘端过来,我亲送给王爷。”
越泽应了,跟随两人身后。
拓跋翰将自己锁在书房内,这些时日,他呆在书房的时候,多过了往常,似是只有在这,才能静静地思考。
他想不通:那黑衣人到底会是何人派来?若是为了谋取钱财,应当早些收到索款之信,可是并无动静。若是仇杀,霁月会有什么仇家?
夜风随窗而入,灯苗忽明忽灭。拓跋翰发呆地望着这灯光,喃喃自语:“你到底身在何处?能不能让我知晓。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你……”
“九王爷。”门外想起女子清脆如铃的声音。
“霁月?霁月!”拓跋翰被叫声拉回现实,速速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源家小姐——源蓁。
源蓁被拓跋翰的突然开门吓了一怔,忍不住后退半步,轻声道:“源蓁给王爷请安。”
拓跋翰眼中的亮光忽而灭了,他面上的喜色也霎时消失,颔首,便也没说话,转身回了房。
源鹤没有察觉什么,直接入了书房,问:“王爷可有何思路。”
源蓁却愣在了原地,到底是女子,心细如发,方才拓跋翰面色的急变,她看得清清楚楚,心内一酸,不免难过:想来,王爷方才是把我当成霁月姑娘了……
“源小姐,请进。”越泽跟在其后,看源蓁迟迟不进来,只能低声提醒。
“嗯。”源蓁收敛了神情,微微一笑,端着食盘,走到拓跋翰跟前,道:“王爷,厨房内的膳食热了又热,多少吃点,才有精神。”
“源小姐也来了?”
“霁月妹妹不仅是你们的朋友,我与她也甚是亲密。她出了事情,我自然也挂念着,留府中也安睡不得。不如一起来,等等消息。”源蓁布了几碟小菜于桌上,说:“王爷吃些吧,都是清爽解腻之食,厨房也是费了心的。”
拓跋翰看着源蓁摆好,立在桌前等他,只能走过去,略捡食几口。
“这才对嘛。”源蓁温温柔柔道。
拓跋翰又停住,轻叹口气:“这么晚了,也不知……霁月……”不知道她能进些水食吗?不知道她夜里有处安睡吗?
“霁月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源蓁安慰说。
“如今也寻不到她,也只能靠着她吉人天相了。”
源鹤见拓跋翰如此沮丧,道:“王爷别灰心,眼下可不能自乱阵脚。”源鹤一路思索许久,他发现他们只将问题想在霁月的仇家之上,脑中灵光一现,若是这人是奔着平王府而来呢?
“王爷,可曾想过,这人是单冲着平王府来的?”
“单冲着平王府?”拓跋翰侧头与源鹤相视。
“是,”源鹤道:“咱们老是想着是不是霁月姑娘的仇家寻了过来,竟忘记了他们冲上去拦着的,就是平王府的马车。霁月姑娘年纪小,又久处后宫,按理说不该有仇家,即便是有,何不等她单独行动时绑走?冲撞王爷的马车实在是太冒险了。”
拓跋翰细细思索,源鹤所言确有道理:“这么说,是冲我而来?但是冲我,何苦去绑了霁月姑娘?”
“若是针对王爷,那么绑了宫中的人,王爷自然如吞黄连,有口难言。无法对宫中交待,自然得罪。”源鹤说着,问道:“左昭仪娘娘处……需不需要如实禀报?”
“霁月也曾留宿府内,想来娘娘有疑虑,也不会过于担忧。暂且别说吧,先看看明日有没有线索。左昭仪娘娘待我有恩,寻不到人,实在无颜以对。”拓跋翰道:“依源兄看,如何能寻得幕后之人?”
源鹤抽出手中地图,摊开看了,手指点道:“明日叫上慕容兄,只办成出游的样子,低调沿路而寻。我带人依北路寻,慕容兄从南路走。至于王爷,还是留在城内。”源鹤见拓跋翰正要反驳,忙说:“王爷别急,且听我说完,留在城内倒是有最要紧的事。王爷明日,不如去一趟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你是说,赫连府?”
“正是。”源鹤颔首道:“若说今日王爷有得罪之人,可不就是皇后娘娘吗?虽说皇后娘娘并不至这般愚蠢,但若是真觉得王爷驳了她的面子,给些教训,也未可知。而且霁月是左昭仪宫内的人,绑了霁月,左昭仪必会动怒,与王爷生了嫌隙。这一石二鸟之事,能坐收渔翁之利的诱惑,或许真会引得人做些蠢事。”
拓跋翰脸色越发沉重,若真是这样,霁月既成了皇后对付他的牺牲品。
“好,我明日便去镇国将军府。”
景穆王府。
“呜呜呜。”有人似被堵住了嘴巴,呜咽声不断。
拓跋濬推门而进,拓跋澄立在一旁,地上躺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发丝凌乱,双臂被绳子反绑着,嘴里堵着块布,说不了话,只得“呜呜”不绝。
“澄弟……”
“哥,我以皇孙殿下的名号请来,他都敢不来,就只好绑了他。”拓跋澄一脸坦然。
“胡闹,”拓跋濬轻责道:“名医原该以礼相待,这样绑着成何体统?快松绑!”
“也好,反正都来了咱们府里,他不会武功,谅他也跑不出去。”拓跋澄这才蹲下给白衣男子松绑,指着他的鼻子道:“我现在给你松绑,要听话,知道吗?知道的话就点点头。”
白衣男子乖乖点头,拓跋澄方松了绑,白衣男子忙站起身,拿出堵嘴之布,理了理发丝,“呸呸”了几声,急红白脸道:“这布脏不脏啊?怎能塞嘴巴里,你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吗?还什么殿下呢,好生粗鲁!你绑得来我的人,绑得来我的心吗?”
拓跋澄举手做出要动武的模样,白衣男子吓得连退急步,嚷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拓跋澄却吓唬他:“我绑不来你的心,倒是拳头比你硬。”
“怎么?贵国之人只会如蛮夷动武不成?”白衣男子跳上椅子。
“咳咳,澄弟!”拓跋濬制止拓跋澄,朝此人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拓跋濬,这位是拓跋澄。不知名医如何称呼?”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衣男子干脆坐于椅背,脚踩在椅上,甩甩头发,扬脸道:“我乃江湖之人,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从不留姓名。”
“你!”拓跋澄又要冲上去。
“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可是要爬上这上好的红木桌子了!”白衣男子作势欲跳上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