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京城的局势处于暗潮汹涌、激荡不安中,大魏国的西北边境就传来了急报。
“西北边陲告急,羌人叛乱,扰乱我朝安定,还望皇上速速降命,派遣威猛得力的干将领兵出征!护大魏国土!”
皇帝摔了奏折,怒拍桌而言:“羌人……羌人在西北不是安稳了许多年吗?怎么如今起了叛乱之意?你们是怎么管理的?”
“当年皇上您亲自轻骑奔袭,率军出征,设伏围歼,因而震慑住了西北羌戎部族。”中书大人高匀拱手道:“再加上从前有宋起将军镇守边境,羌人确实安稳不敢乱动。然而……”
“然而什么?宋起呢?宋起呢?”皇帝高喊了几声,朝臣中却并无人敢言语。
崔浩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能不太记得了……宋起去年因病回京休养……又因朝堂上对陛下不敬之罪,早被罢了官职,不再位列于朝廷官员之中了。”
“他还在京中吗?”皇帝皱着眉头:“那他身体如今怎样了?若是身体养好了,既然一向由他统领驻守西北边境之任务,想来也是对羌人的战术十分熟悉,当急之下换了旁人怕是比不上他。这样吧,朕就准他戴罪立功,若是能平底羌戎之乱,就给他官复原职。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带兵打仗的人,自然是以战功……”皇帝扫视一眼:“诸位谁能去他府上传朕的旨意?”
“皇上,”崔浩轻声提醒道:“这宋起,怕是得辜负皇上让他戴罪立功的美意了。他……”崔浩顿了顿,似是难以开口。
“你倒是说啊,他怎么样?难不成,还不愿意了?朕的旨意都想违抗?”
“皇上,罪人宋起已因涉及东宫诸官祸乱,被……被斩首了。”崔浩低声道。他这话音一落,身后的官员都不禁脊背一寒。
“什么?!”皇帝猛地起身,居然眼前发黑,头部有一时的眩晕。
侍立在旁的中常侍忙上前扶住皇帝:“哎哟皇上,您可得仔细点。这几日为朝堂之事辛苦劳累,觉都没睡过几个时辰。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拂开他的手臂,伸手指点着面前的众臣:“宋起……宋起不是在京中养病吗?好端端地,怎么会与东宫有牵扯?”
诸臣一片寂静。
“崔爱卿,你来说!”
“微臣之所以不敢评论此事,是怕皇上动了怒气,为这些乱臣贼党实在是不值。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以后再说!现在就先跟朕说说,宋起,他不是在养病吗?是如何又能跟东宫的事牵扯上的?”皇帝拍着桌子,追问道。
“皇上,这宋起,表面称是在京养病,实则并不安分。据微臣与负责彻查东宫叛乱之臣的监察使李顺大人所知,罪人宋起与先景穆太子往来密切。虽不在朝为政,却时常出入景穆王府,与当时东宫的数名罪臣私下底皆有交情,尤其是与陈平等人。”
“崔大人!”高匀上前一步,打断崔浩的话:“崔大人此言有失公允吧?就算宋起与东宫旧臣有交情,与先太子有来往,那又算得上什么呢?我等,不也与陈平同朝为官,算得上有交情吗?”
“高大人此言差矣。崔某是不敢跟违抗圣令的有罪之人攀交情的。”
“你!”
“更何况,宋起已经被罢免了官职,却数次参与东宫众臣聚会,高大人敢保证,他就没有参与过讨论吗?”
“皇上,”高匀抬首道:“微臣只知,宋起其人,虽性情桀骜不驯,但是忠肝义胆,赤忱热血。他就算与东宫往来,想来也是因为景仰先太子的贤名……”
“高大人,崔某可不是信口开河,大理寺的案宗上条条状状列着他参与谋叛的证据。高大人若是不信崔某的话,尽管去查!违抗皇上圣旨,包庇谋逆乱臣‘盖氏’的佛寺,这难道不是对皇上起了异心?”
高匀气愤地对崔浩说:“欲加之罪,崔大人自是有理,高某就算长着百张嘴,也说不过你!”
“高大人,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崔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东宫旧臣抗旨不遵,祸乱先太子之心,这个罪名,可是皇上圣明,嘱咐我等查明的。怎么你如今,还在出言维护罪臣?你难道,在质疑皇上对他们下的命令?”
“你……你故意曲解!满口胡诌!”高匀气得声音发颤,叩首道:“皇上,微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察!”
“好了好了!”皇帝一脸不耐:“都什么时候了?大战迫在眉睫!西北边境的黎民苍生还眼巴巴地盼望着朝廷想办法还他们安定!你们倒是能干,一分主意都没出,还有心思当朝争吵!”
“微臣知罪。”见此情景,崔浩忙跪拜道:“身为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依微臣看,如今再争辩罪人宋起之事实在无济于事。应当赶紧决定派遣将军领兵奔赴西北。”
“朕不就是在问你们这个吗?”皇帝环视朝堂,道:“有没有自愿奉命出征西北边境,镇压羌戎之乱的?”
拓跋翰一直没有说话,方才高匀大人与崔浩争执时,他就克制住了自己加入讨论的想法。今时不同往日了,即便上面坐的皇上是自己的父亲,但是首先,他是皇帝。拓跋翰知道,这种争执没有意义,不过是徒增了朝堂矛盾。只是,高匀大人许是因为一向欣赏宋起的勇谋,才忍不住跟崔浩争辩。
见众人静默无声,安王拓跋余出言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父皇,这羌人,是早被我大魏打怕过的。不过是去年驻守边境的将军换了人,他们才起了侥幸之心。儿臣以为,只需派大魏精良部队再给他们重重一击,相信他们也就不敢了。”
“嗯,那你觉得,谁合适?”
安王稍稍侧转了身子,远远地望了拓跋翰一眼。
拓跋翰内心一惊,只听得安王说:“父皇,儿臣本欲亲率大军,飞赴沙场,让那些羌人见见大魏的威力。只是……儿臣看见九弟,突然觉得,此事最适合的人选,应当是平王。”
拓跋翰攥紧了拳头,果真,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别有深意。
“哦?”皇帝看了看拓跋翰,问道:“安王为何觉得平王是最合适的?平王虽然也算经历过沙场,到底年轻,从前也当不了主将。”
“父皇不记得了?九弟总是提起他的理想是为大魏尽忠,为父皇尽孝,建立一番功业。儿臣作为兄长,自然希望九弟能够真正实现建立功业的抱负。这羌戎之乱,本就不会多么严重。双方交战,哪一回不是我大魏得胜?让九弟试炼试炼,以后也能当上主将,骑马杀敌。不会有人不服。”安王说完,转头问拓跋翰:“九弟,你觉得如何呢?”
拓跋翰抬起头,见皇帝与众臣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