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
许冰雾抬头，发现亦薇已经看了她有一会儿。
她刚才笑了吗？
许冰雾摇摇头，“没什么。”
亦薇依然看着她。
许冰雾只好收起敷衍，想了想问她，“亦薇，我记得你似乎也是不喜欢吃甜的？”
也？
亦薇点点头说是，不过话锋又一转，对她道，“但是你做的蛋糕是例外。”
许冰雾神色一僵，忽然就觉得不好笑了。
亦薇却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也？还有谁不喜欢吃甜的？”
她怎么听得这么细致？许冰雾不由哀怨的看她一眼。
亦薇笑道，“我来猜，是你舅舅对不对？”
许冰雾神情虽大致镇定，但她在惊讶时会不自觉的睁大眼睛，虽然只是一下就立刻复原，但在熟悉她的亦薇眼中已经什么都瞒不过了。
亦薇又笑，“你给他做蛋糕吃了？明知道他不爱吃甜的，故意捉弄他？看来你果然跟你这个舅舅关系很不好。”其实最后一句，她是故意往严重说的。换位思考一下，十七会给对方做蛋糕，哪怕是出于捉弄，也是很难得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对她这位舅舅恐怕已经有所改观了。
许冰雾没有辩解，权作默认了。除了此舅舅非彼舅舅外，亦薇其他也都没猜错。
今天是文物展举行的日子，文物展上午十点开始，现在九点，亦薇送她去秦教授家。
秦教授家就在A大，所以她们还是坐公交车去学校。
A大校园里有一条生活街，其中小超市小卖部餐厅小吃摊等等一应俱全，校职工公寓楼就在这条街的上面，只有最下面一层被做成了商铺。
在去二层的楼梯口，亦薇和她分手。
“你自己上去吧，我就在下面的阳光超市。”亦薇也不算特意送她来的，她今天上午要在生活街的超市收银。
对于亦薇每天连轴转的不断在各种地方打工，许冰雾当然会担忧她的身体吃不消，可是在这一点上，亦薇是非常坚持己见的，根本不听人劝。
而且这样的亦薇，对许冰雾而言就像一面可以反讽她的镜子，总会令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相劝。
这次也是一样，她只好点点头，说一句要自己注意身体，再多的便说不出口了。
同样是被父母遗弃，她“心安理得”的用着那个人给的钱，过着舒适的生活。
亦薇却要靠自己打工，给自己生活。
其实，如果她有骨气的话，也该是这样的，把钱丢回那个人的脸上，自己赚钱养自己。
可她就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她懒她享受安逸，她还有架子放不下/身段和亦薇一样去打工。
所以她对亦薇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想帮亦薇，可是用这样的钱来帮她，是对她的侮辱吧。
就算亦薇不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她也不会接受的。她本就与她相反，坚持要靠自己。
无奈，她最终只能对她说出这么苍白的一句关心。
许冰雾没有走电梯，而是选了楼梯，慢慢走去老教授家所在的六楼。
记得有一次老教授骂她，“你这丫头，平时也不知道多来看看我。”
“不是您说的尽量少让人知道我跟您的关系吗？”
“我跟你什么关系？不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吗？怎么？学生看望老师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许冰雾当时没有再接话，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就当她的心是块冰吧，又冷又有棱角，她见不得老教授家里那副父慈子孝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景象，那让她很不自在，只想落荒而逃。
偶尔许冰雾也会想，她排斥夜离，恨不得抗拒他到底，可实在无可奈何时又会庆幸，庆幸夜离和她一样，身边都没有亲人。去他的南郊别墅，至少她不需要面对这些。
到教授家时，已经九点四十。
辅导员王女士开的门，见面就问她吃过早饭了没有。
餐桌上坐着一老一小，小的还在牙牙学语，被困在餐椅上舞动着小手小脚。老的是老教授，正在就着稀饭吃油条。
许冰雾当即表示自己吃过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师母却端出来一盘水果，一定要她坐下来再吃一点。
老教授注意到她看时间的动作，开口道，“文物展又不是开会，你还怕迟到啊？坐下吃点水果。”
盛情难却，许冰雾只得坐下。
小孩子看到她却是兴奋得不得了，也不怕生，咿咿呀呀的直想往她这边扑。
王女士将小孩抱了起来，对她笑说，“囡囡很喜欢你呢！”
许冰雾脸上有些不自在，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只是不太喜欢在其他大人的围观下逗小孩。如果只有她一人的话，倒是不介意陪小孩玩耍。
“行了行了，小许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你别拿小孩吓唬她。”
老教授嚼掉最后一口油条，拍拍手道。
王女士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还吓唬？您当您孙女是洪水猛兽呢？”
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抱着小囡囡去厨房找奶奶了。
老教授擦好手，对许冰雾道，“你的报告我看了，写得很好。”
许冰雾嗯了一声。
老教授摇头晃脑道，“我说的是字写得还不错，内容嘛，只能说马马虎虎。”
许冰雾依旧只看了他一眼。
老教授一脸绷不住笑了，指着她夸道，“你这丫头，居然我要求你用毛笔字写两万字的报告都难不倒你，你可真是……让我吃惊啊。”
许冰雾横了老头一眼，轻声道，“谁说没有难到？手可疼了两天。”
“你呀！”老教授一副“我可不信”的样子道，“你少来，手疼肯定是你忙着临摹那碑文吧？我还不知道你，这报告你花的心思绝对还没那碑文一半多。”
“我可说好了，你临摹好了可得第一个送给我。”
许冰雾摇摇头，“这份不行，你等第二份吧。”
“难道你是要……”老教授愣了片刻神，随后立即点头如捣蒜，“好，好，我等，我等第二份。”
许冰雾知道他明白过来了，再过几日，是外婆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