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鹭弃守平城，退居龙城，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外地人。那人竟要子鹭退到密阳，还说要拿下王都。子鹭十分惊愕，忙问此人是谁。
“我乃寿王殿下军师，来自牧阳的宏甲！”那人自我介绍道。
“寿王？”子鹭越听越迷糊。
宏甲解释道：“寿王乃是先王三子，当今国王的弟弟。芳宁为登王位，毒鸩先王、谋杀安王、降贬寿王，此人名不正、言不顺，实乃国家的篡夺者。寿王殿下在牧阳忍辱负重、招兵买马，积蓄力量，誓要将芳宁逐下王位。现如今，北方各地已向寿王效忠。明年开春，十万大军便会南下，直取王都。那时候，慕白就会腹背受敌，迎接他的，便是兵败身亡！”
子鹭听了这番话，心中甚喜，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继续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宏甲笑了笑，说道：“寿王早有耳闻，白羽、鲁正、春泰，尽是侠义之人，不得已才走上造反之路。只要你们肯效忠寿王，不但能够免除罪责，还能够封侯赐爵。最重要的，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
子鹭叹了一声，说道：“这些话，你应该跟我们的首领说。首领指示我挡住慕白，没有他的命令，我不能轻易地撤退。”
宏甲说道：“我此次南下，就是为了见你们的首领，希望能够缔结盟约。”
子鹭说道：“我会派人护送先生去密阳。”
于是宏甲拜别子鹭，在他的协助下，来到了密阳，见到了白羽军的首领，白羽。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白羽问道。
宏甲从包裹里翻出一份卷轴，交给了白羽。白羽接过卷轴，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册封自己为镇南侯、镇南大将军，领密阳府使之类的文字，原来是一份册封诏书。
白羽微微一笑，把卷轴卷好，归还给宏甲，然后问道：“先生是来招降我的吗？”
宏甲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首领能够归附寿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况且，能够解决首领眼下燃眉之急。”
白羽恭维道：“难得寿王赏识，鄙人不胜荣幸。只是，鄙人有个疑问，寿王名正言顺，兵多将广，朝臣为了自保，也许都会投向寿王麾下。寿王不把这册封诏书送给慕白，反倒是送给了我这个屡战屡败之人，这是何意？”
“首领可知慕白为人？”宏甲问道。
白羽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宏甲的解释。
宏甲便将慕白传奇往事，诉说给了白羽：“慕白本名唤作廷玉，是安王殿下府上的一名侍卫。此人为了保命，竟然亲手斩杀了自己的主人。后来，芳宁与虓虎一党争权，此人为了得到身份与权位，又将他的提携之主虓虎谋杀。为了掌握全国兵权，此人更将孝国的部署出卖给了鲁正，致使孝国兵败身亡。慕白这个人，间接地害了寿王，又是咬主之人，寿王怎么可能会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白羽听完，也算重新认识了一番慕白，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反复研究着这个对手。
“也别说他了，先说我们的事吧！”宏甲说道，“首领对寿王的提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白羽暂停了思考慕白，问宏甲：“比起个人的荣华富贵，我倒是很在意寿王打算建立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宏甲回答道：“有功之人，一定会赐爵封地。寿王登基之时，将会轻徭减赋，注重民生。”
白羽说道：“这么说来，天下还是会有贫富之分。”
宏甲解释道：“我对首领的理念，多少有些耳闻。人人平等、没有压迫，这些只会出现在理想的世界之中。如果人人都平等了，何谈王权？没有王权，国家如何安宁？贫富之差也是要有的，人人都有利欲之心，期盼着能够高人一等。没有赏赐，怎么能让这些人尽职尽忠？有了赏赐，必然就会产生贫富之差。”
白羽反驳道：“在我西南之地，人人都有土地，没有抢夺和压榨，这不也很好吗，怎么说是只能存在于理想之中呢？”
宏甲笑了笑，说道：“百姓是伟大的，他们会为了一口吃的，去对抗所有的东西；但百姓也是没有良心的，一旦有吃有喝，你再让他们去送死，就不可能了。”
白羽说道：“按照先生的意思，国家体制不变。也就是说，黎民百姓依旧处在最底层，他们被人剥削压榨的命运，还是不会改变。”
宏甲点了点头，说道：“虽然首领的话比较难听，但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您不会处在最底层的。”
白羽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说道：“先生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侮辱。我们治国理念不同，恕我无法接受寿王的册封。”
宏甲还在坚持：“我知道，首领出自布衣，受够了地主的剥削。但身为一国之君，谁不爱惜自己的百姓呢？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夹在君王与百姓之间的臣子，中饱私囊、利欲熏心，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相信，首领处在这个位置上，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羽说道，“一个昏庸的君王，手底下才会是奸佞之臣，你们可不要推卸责任。我白羽要建立的，是一个无主之国。没有人有绝对的权力，没有人可以享受优越的待遇，百姓才应该是国家的主人。”
宏甲见白羽如此坚持，撇着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既然首领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如果寿王统一了天下，您还要继续与寿王对抗吗？”
“我对抗的是压榨百姓之人！”白羽说道。
“看来还是我肤浅啊，无法说动首领。”宏甲说着，就要向白羽告别。
白羽提醒道：“前线战局紧张，先生一路小心。”
宏甲微微一笑，说道：“我不向北走。”
“那你要去哪里？”白羽问道。
宏甲说道：“普天之下能够像首领这么在乎百姓的人，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了。虽然我无法劝说首领，但这并不代表我无法劝说其他人。所以，我会向东走。”
宏甲走后，白羽的两个义子，樊布和宗贵，还有冷雪，走过来询问情况。
白羽叹了一声，说道：“那人是寿王的说客，企图招安我们，被我拒绝了。”
“寿王？”三个人面面相觑，压根没听说过。
白羽解释道：“寿王是当今大王的弟弟，意图夺权。他们在北方集结了兵力，准备南下攻打王都。”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呀，父亲为何要拒绝呢？”宗贵不解地问道。
白羽说道：“不管是当今大王，还是这个寿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人会在乎百姓的命运。真正在乎的，只有我们自己。”
宗贵说道：“父亲可以假装答应啊，让他们去进攻王都，慕白必定会去救援，这可以为我们赢来喘息的机会。”
白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慕白，他不会去救王都的！”
“父亲何出此言？”樊布问道。
白羽解释道：“此人曾在新年夜的时候，来过密阳，他知道我们的想法。如果他汇报给大王，那么过来招安的就不是寿王了。从此人过往的事迹来看，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不会心甘情愿被人所驱使。如果我没猜错，慕白也想称王。先平定南方，再北上攻取王都。”
樊布点了点头，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他占据的这些地方，一直谎称有流寇残孽，没让王都派人接管。这些地方的赋税，全被他拿来冲抵军资了。而且，他似乎在按照我们的方式，平均分配土地，以此获得民心。”
白羽呵呵一阵大笑，仰天叹道：“浑浊乱世，成就野心之人！”
樊布问道：“父亲，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
白羽说道：“你带些人马，过去支援子鹭。”
樊布领命离开，白羽又对宗贵说道：“把慕白的想法，散播到王都里面去，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
宗贵也领命离开了，白羽看了看冷雪，时而摇头叹息，时而仰天大笑，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冷雪望着白羽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到底该不该把今天的事情，汇报给大将军呢？”
